舊敦倫的平民窟。
小巷中污水橫流,許多雜物將巷子封堵的大半,煤渣燃燒的灰煙從煙囪里升起。
神情麻木的婦女坐在門口,做著簡單的手工活!
一個帶著鴨舌帽的工人從二樓探出頭,左右觀察了一番,便關上了窗戶。
他走到客廳的餐桌旁,空手擰開了一罐豆子罐頭,將它倒在盤子里,用餐刀切下一塊白面包,蘸著吃。
“我不明白……”
這個像黑幫分子勝過像工人的男人嘟囔著抱怨道:“這個世界為什么連一個妓女也能使用魔法。”
“她只是在花園里擺了個碟子,把自己喝不完的牛奶倒進去。然后在自己危險的時候扯下胸口的項鏈,喊一聲‘幫幫我,小矮妖’。就特么差點干死我!”
“塔拉!”一個穿著長袍的男人從屋子里沖了出來:“我說過這個世界很危險!”
“你特么是個傳奇法師,一個傳奇!我們做到過故事里的許多偉業,我們屠過龍,拯救過矮人的王國,殺死過邪惡的亡靈巫師。但你的魔法,卻在一個愛爾蘭矮妖面前失了靈。”滿身刺青的大漢塔拉繼續抱怨。
法師也怒了:“這里是輪回之主世界!眾神在祂的面前也猶如螻蟻。”
“我見過最可怕的,魔法科技發展到不可思議的大奧術師們的世界,也只是祂所掌控的位面群微不足道的一小塊。”
“而且那不是一只普通的小矮妖,它有神性,甚至能施展許愿術!”
“但它是被一個妓女召喚出來的!”塔拉不解道。
法師很無奈:“這個世界的魔法很強大,它不需要法力,也不需要元素……這個世界的法力是一種被稱為‘靈性’的東西,它存在于每個人身上!”
“所以說,人人都是法師。有些人看著像一個妓女,也確實是一個妓女,但她去教堂,做禮拜,讀經書,還特么相信一個古古怪怪的巫術儀式能讓自己更加美麗。那她實際上就是一個法師!”
“她只要去做,符合一些‘道路’,她就能提升‘靈性’。”
“而那該死的魔法,只需要靈性、儀式和秘密就能發動……強大的根本不講道理!”
“好了!”
一個穿著鎧甲的戰士制止了他們的爭吵:“昨天只是一場意外,這個世界大部分人都只是普通人,并不相信什么魔法、神秘。來談談我們的任務吧!這該死的‘色光之戰’!”
…………
“色光之戰啊!”
法蘭巫師部的辦事員富勒先生,站在渡輪的船頭,如此嘆息道。
掏出懷表看了看時間伴隨著頭頂汽笛聲的轟鳴,前方的舊敦倫已然在望,=。
富勒先生如今的身份是法蘭王國派往卡美洛的外交官。
所以他公款坐的上等倉,同時享受外交補貼的仆人和首先下船的服務。
但富勒先生寧可把這一切折現,好用于自己的煉金實驗。
作為一名真靈煉金協會的煉金法師,他見過太多沉溺于巴黎社交圈的聲色犬馬,花光了自己的實驗經費后一文不名,被債務逐出巴黎的小法師了!
下船之后,看到岸邊的貴族通道擠滿了仆人,卻沒有一個舉著自己的名字。
富勒先生眉頭微皺:“該死的卡美洛人!自詡為古太陽帝國的后裔,在紅龍騎士王的率領下驅逐了薩克遜人后,一貫視大陸上國家為蠻族的文明。但你們算什么太陽帝國,帝國海外總督什么時候把你們當成自己人了?島上的凱爾特人比蠻族又好到哪里去呢?”
“原罪教派的遺物,怎么就在這島上出土了呢!”
一貫為法蘭的文明優雅而自豪的富勒先生不禁嘆息,卡美洛人撞了大運,救世主的遺物——七燈之書現世后,這一年來,整個神秘學界都在圍繞著卡美洛轉……
就拿他乘坐的那艘航班來說,至少有七個黑暗生物藏身其中。
底層船倉內那股狼人的騷氣真的是揮之不去。
而冰庫里的亡靈氣息——這艘豪華郵輪會把途中死掉的客人儲藏在冷庫里,顯然有些東西利用這一點藏身其上。
但最不掩飾的,還是那群黑暗議會的議員。
大名鼎鼎的雷蒙德伯爵在船上招搖過市,大辦宴會。
但誰都知道它是一位血族伯爵,來至維亞納公國的一只古老貴族,黑暗議會的成員。
要知道,圣教會的代表團也在這艘郵輪之上。
由紅衣主教率領的八十人團,帶著教會的圣物跨海而來,舉辦巡禮。
縱然這些年卡美洛在極力打壓圣教會的影響,想要恢復太陽帝國時的‘正教’,但教會的影響力依舊驚人。
他們沒在海上打起來,是這一路上,富勒先生最大的遺憾。
“稍等,先生!”
一位穿著警察制服的‘先生’抬起手阻止了富勒,他拎起身后的一盞銀燈:“我們需要做一個簡單的檢查!”
富勒瞬間緊張了起來,卻見哪位警官舉起手中的銀燈,里面的火焰驟然化為綠色。
綠光照著富勒,雙手無法掩飾的魔法靈光和頭上的橙色光芒,讓富勒身軀一繃,緊張道:“我是法蘭王國的外交官,擁有豁免權!”
那位警官卻見怪不怪:“放松,先生!我們并不在乎你是一位法師,現在已經不是圣教會可以隨意獵巫的時代了!你盡可以學習那些古怪的、老舊的‘無形之術’!就像密斯卡托大學里那些叛逆的學生一樣。”
“我是一名煉金法師……”富勒辯解了一句。
等等……
他回過神來,皺著眉歪著腦袋,用一種你怎敢如此的目光看向那位警官。
“你真冒犯!我不指望你了解那些偉大的,涉及物質變化和真理的煉金術,但凡人,你要對神秘充滿敬畏!”
“哈哈……”
警官嗤笑,指了指他皮箱里七色交織的靈光:“能打開箱子讓我看一眼嗎?”
富勒不滿的打開了箱子,翻著白眼按動機關,滿當當的衣服和隨身用品一個翻轉,露出裝滿礦石和粉末,小心放在試管中的各種單質和法師材料的箱格給他檢查。
而警官提起銀燈,綠光照在上面,泛起各種顏色。
他掏出一張色譜表來對照。
“水銀的靈性很純,是從靈界中直接提煉的吧!唔……狼人的毛發,違禁品,但你可以走外交官通道,申報狩獵標本。”
“吸血鬼之血,稀罕物啊!至少是子爵的血液,用于煉制延壽藥劑的吧!”
“舊配方……”
“哈!”富勒短促了笑了一聲,夸張的聳了聳肩,對自己的仆人陰陽怪氣道“舊配方!”
警官笑著直起了身子:“你一定沒有看過蓋博學士最新的論文貪婪之血及其傳統運用,以及橙燈靈性的新變化。”
“血杯秘儀已經落后的,現在是色光的時代!”
“你的延壽藥劑在卡美洛賣不出去了,借用外交人員的身份走私,一定要消息靈通才行!”
“什么?”
富勒一怔,情緒激動道:“以杯盛血,原罪補完肉體,這是煉金的三大基本原則之一!”
“舊原則!”警官合上箱子,笑道:“現在敦倫的貴族公子和小姐們都信奉真愛水晶,傳說中紫水晶加上愛情煉制而成的青春魔藥,能讓人永遠年輕!”
“而老人,他們也不在再用那些黑暗生物的污穢之血了!”
“白光升華的天使之羽魔藥,才是他們的新寵,當然,原罪之血對肉體的保養依舊不可少,但相比常有黑暗沖動的貪婪之血,怠惰之血才是最完美的。”
富勒胸口起伏,微微喘息,看著警官說不出話來。
“歡迎來參加皇女的繼位典禮!”警官抬了抬帽子:“別信什么色光之戰,因為人類的歸宿最終是意志的力量,綠光最偉大。”
富勒氣呼呼的提著行李,在他剛邁出兩步的時候,一隊卡美洛騎警踏馬而來。
他們的馬上都掛著馬燈,手上都帶著翡翠戒指。
富勒看到剛剛檢查自己的那名警官瞬間嚴肅起來,他拔出了腰間的手槍,看向富勒的方向,富勒只好乖乖舉起了手。
他轉頭看著騎警們沖向旁邊乘客下船的舷梯。
那里下等艙的乘客們正在蜂擁而下,抱著孩子的婦女,老實淳樸的鄉下人,有點錢的工人,穿上自己最好衣裳的文書,有人焦急忙慌,有人神情麻木,還有人驚叫起來。
將他們保衛起來的騎警,讓他們十分不安。
一名羅斯國的乘客擠開人群,高人兩頭的雄偉身材讓騎警舉起了槍,但羅斯大漢輕蔑一笑,整個人高高躍起,沖向了港口混亂的人群。
這時候,騎警冷靜的開槍,一枚綠光包裹的子彈瞬息之間貫穿了他的后背。
麻布襯衫被黑毛脹裂。
一只毛茸茸的巨獸掙脫了出來,但他的胸口爆發出一道奪目的綠光,那枚三棱的子彈越來越大,刺穿了他的胸膛,將心臟擠壓破碎。
狼人踉蹌兩步,倒在了地上。
一名騎警沖了上去,拎起它的腳,把它拖了回來。
龐大的巨獸在他手中,猶如拖著一只羔羊一樣輕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