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22號,冬至。
冬至習俗因地域不同而存在著內容或細節上的差異,沿海部分地區有冬至祭祖的習俗,北方地區通常會在這一天吃餃子,南方吃湯圓的要多些,但也有吃年糕,吃燒臘、姜飯的,而益州及周邊部分地區則選擇用羊肉湯來驅散嚴寒。
要問哪個好?
這可不好說。
問周離,問楠哥,問包子,他們的答案都有失偏頗。
只有問槐序才能得到相對公正的答案——他不算北方人,也不算南方人,甚至不是人。
他只是一個單純的,愛吃肉的,愛吃價格貴的,有什么吃什么的小妖怪。
在他這里,羊肉湯略勝一籌。
楠哥找的店鋪位于呈貢老城區,離學校還是有一段距離的,而且位置還挺偏,周離實在想不到她是怎么找到這個地方的。
三人一妖入座,且先點了兩斤羊肉一斤羊雜,又加了一份羊血,便開始等。
楠哥舉頭四處張望。
店中生意不錯,入座率大約八成,旁邊一桌熱氣澎湃,是熱鍋羊肉湯。
楠哥伸長脖子仔細觀察了下人家鍋里,收回目光對周離說:“感覺比較清淡,沒有熬白,我估計味道沒有我們那邊的醇厚,估計是另一種感覺。”
周離只點頭,也接不上話。
“咕嘰咕嘰……”
楠哥頓時扭過頭:“誰的肚子在叫?”
她看向槐序。
槐序看著包子。
包子面無表情的坐著,手捏著筷子,指關節因用力而顯得有些白。
楠哥稍作思考,對周離說:“你表妹最近過得有點慘啊,每天早上去食堂買幾個饅頭,中午打一份2塊2的米線,晚上直接不吃或者吃早上剩的饅頭,還給我說她在減肥……明明就沒瘦!”
小表妹風輕云淡:“確實是減肥,不過也有窮的原因。”
“對胃不好。”楠哥說,“我以前高中的時候,班上也有女孩子不吃晚飯減肥,效果是好,但是對胃的傷害太大了。”
“哦。”
“而且饅頭和米線是高碳水,不能減肥,你看你的臉就知道了。”楠哥隨口就是人身攻擊。
“哦。”
“要吃雞胸肉、牛腱子,或者西蘭花這種低熱量蔬菜才減肥。”楠哥又說。
“吃不起。”
“唉……”
楠哥也有些無奈。
說小表妹沒有錢吧,她能拿近萬塊來買鏡頭,有多少大學生一次性拿得出這么多錢?
說她有錢吧,天天吃土,而且還不知道要吃多久。
楠哥也只能時不時給她帶點小吃、吃零食時分她一點,和周離下館子的時候也叫上她,作為回報她則不能在楠哥揉她臉時有所怨言。
“你可以找點兼職啊,最近課也比較少了,多少能賺點錢。”周離提議道。
“期末了不好找。”包子說。
“你可以去給人拍照啊。”楠哥說。
“期末了不好找。”包子盯著桌子中央的燃氣灶,“大一新生的時候可以接證件照,下學期可以接大四師兄們的畢業照,平常的單子少,有錢的都去商業街的攝影工作室了,沒錢的都去找攝影協會的約拍了。”
“真慘。”
“我最近在找人幫我抄論文,50一篇,現在還沒找著呢。”楠哥試探道,“要不……”
“我自己都懶得抄。”
周離聽到這里算是明白了——這個小表妹又窮又懶,寧愿吃土也不肯改變咸魚本性。
真是……太對他的胃口了!
于是周離想了想,建議道:“你可以去幫人代課啊,在教室里坐一節課就可以拿錢。劉正明就經常去幫人代課,他加了一個兼職群,經常發這類消息。聽他說最近找代課的人很多,到期末了大家都不太敢曠課,可有些人又有自己的安排,或者有急事。”
包子聞言思考了下,點頭道:“我回去看看。”
周離又想了想:“你還可以把你拍的那些照片做成明信片拿去賣,你照片拍得挺好的,宣傳的時候就說這些照片都是你自己拍的,總比網圖有競爭力。找個地方擺個攤,就坐著,要是學生會或保衛處來找你麻煩,你就找楠哥。”
包子點頭:“這也不錯。”
頓了下,她忽然又轉頭看向楠哥:“你那個論文,我接了,三篇。”
“你不是不接嗎?”楠哥疑惑。
“改主意了。”
“好吧。”
“你把網上發的消息刪掉,免得又有人找你。”包子說著頓了一下,“現在就刪。”
“行吧。”
趁著羊肉湯還沒上來,楠哥摸出了手機。
她的余光瞥見包子也拿起了手機。
楠哥用這個軟件不是很熟練,好不容易找到自己的帖子并刪掉,然后退回主界面,她習慣性的刷新了一下界面,卻發現了一條新帖子,剛發的——
招論文抄手,1000字左右,40一篇。
楠哥呆呆的抬起頭,只見包子已放下手機,依然是一張看不到表情的撲克包子臉。
羊肉湯上來了。
楠哥眨巴了兩下眼睛,看向其他三人:“你們喝酒嗎?”
“不……”
包子猶豫了下,忽然改口:“嘗點吧。”
槐序:“那我也喝!”
楠哥無視了周離,看著墻上菜單的最末尾,對老板說:“給我們打一斤散酒吧。”
很快,酒上來了。
楠哥給自己倒了大半杯,先抿了一口,頓時嘖的一聲瞇起眼睛,這才把酒壺遞給包子:“這酒有點辣嘴巴,要不我還是給你叫一瓶啤酒吧?”
“不用。”
包子倒了一丁點,幾乎只是沾了底。
槐序倒是給自己倒滿了。
輪到周離,他本身是不喝酒的,并且對酒很抗拒,這會兒居然也倒了一丁點,嘗了下,那種苦澀味讓他皺起了眉頭。
楠哥哈哈大笑,把湯勺遞給了他:“不愛喝就別喝,還是喝湯吧!”
“好。”
周離放下酒杯,開始盛湯。
順手給楠哥也盛了一碗。
楠哥愛喝酒,單純的愛喝酒。
她并不和其他人碰杯,依然和大家閑聊著無關于酒的話題,照常吃肉喝湯,只是在此過程中時不時舉杯小酌一口,看似喝得慢,實則一杯酒很快就見底了。
她又添上下一杯,繼續喝著。
這種感覺讓周離想起了爺爺以前獨自在家喝酒的時候,悠然自得,和旁人無干。
喝得喝多都隨心意。
想多喝點不怕醉,因為都是家里人。想少喝點也沒人勸你,更不會被笑話。
就很自在。
一頓羊肉湯吃下來,楠哥喝得反倒比她在同學聚會等場合喝得還多,弄得醉醺醺的。看似她走路還和平常一樣,臉不見紅,表情也還正常,但你一問她問題,她就遲鈍了。
并且堅持要去網吧上通宵——
“沒事的,我很清醒!”楠哥堅持道,“你們不上就回去吧,我就近找個網吧。”
“這附近沒有網吧。”周離說。
“那怎么辦?”楠哥愣了。
“回寢室吧。”
“我不!我要打游戲!我要超神!”楠哥瞪大眼睛,表情很認真。
周離拉她,竟然拉不動。
包子在邊上看著,忽的冒出一句:“這還不簡單,你去周離家里打游戲不就不行了,你前天不才在他家里玩了個通宵嗎?”
楠哥一想:“是哦!”
于是她上前一步,直接摟住周離的脖頸,將半個人的重量掛在他身上:“走,楠哥我今天晚上就去你家里打游戲!怎么樣?”
“咦你說話呀?”
“哦,哦,好啊。”
周離很少離楠哥這么近——他能聞到楠哥呼吸間的淡淡酒味和她身上的洗衣液味道,甚至他感覺自己稍一扭頭,就會和楠哥的臉親密接觸,這讓他有些不知所措。
余光一瞥,包子就站在他們面前,舉著手機,表情專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