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給你講昂!要是咱們分作兩天開到這里,到這里的時候多半也是下午或者晚上。咱們吃個晚飯,吃完再逛一逛,然后回酒店睡覺……”楠哥講得很慢,一句一頓,不慌不忙的幫他分析著,“那么等很多很多年后,你就只會記得你和一個,不對,兩個、三個,你和三個朋友一起到過這個地方。玩了一圈,就沒了。”
“可現在不一樣了。”她扭頭。
“當很多年以后,很可能那個時候的你已經結婚生子了,已經從現在的彩大校草變成了一個油膩的中年男人,天天喝枸杞泡豆奶……”
“你是不是在我家安了監控?”周離出聲。
“安?”
“他爸爸就這樣。”槐序在邊上解釋,“用枸杞泡豆奶,每天早晨從家里帶到公司去喝。”
“別打斷我!哦豁,看吧,我一下子忘掉我接下來要說什么了……”楠哥皺起眉頭。
“等那個時候的我回想起來。”周離幫她延伸了一句,重新開頭。
“哦對對!”楠哥一下想起來了,接了下去,“等那個時候的你回想起來,你會記得,我們有一天開了六百三十公里的爛路,開了十六個小時,一大早就起床了,從早晨九點開到第二天半夜才到這里,狼狽的找住宿,找到之后居然不睡覺,大半夜跑出去吃燒烤。”
“在這個陌生的城市,街上一個人都沒有,出租車都很久才看得到一輛,我們幾個沿著街走啊走……然后你會說,那時候的我們簡直瘋了,跟個傻子一樣!”
“你講起這些的時候……”
楠哥想了想,不知不覺咧嘴笑了:“肯定會不知不知的笑。”
周離卻沒看見她的笑意,只看得見她高瘦的背影和頭頂隨著步伐一下一下抖動的呆毛,他稍作沉吟,問道:“可我要是記不得呢?”
楠哥又一扭頭:“那我就打死你!”
“哦。”
“我跟你講,人啊,年輕的時候多少要瘋一點的。”楠哥講上癮了,“越瘋狂越精彩,越瘋狂越深刻,人生就是一張畫卷,上面要有各種各樣的顏色,甭管是什么顏色,顏色越多、越深,就越精彩……”
“哦。”
“不過你這個人懶得很,你就做你自己吧。偶爾跟著楠哥我瘋一瘋就夠了。”楠哥仔細一想,又補充一句,“你還可以在我瘋過頭的時候把我拉住。”
“哦。”
“哦呀!那邊有人煙了!”楠哥說著回頭瞄了周離一眼,加快了速度。
“我聞到香味了!”槐序也嚷嚷著。
“哦。”
景洪有好幾個夜市,最為游客熟知的當屬告莊西雙景里的告莊夜市,那個是掙游客錢的。他們現在去的是市內的江邊夜市,因為臨近瀾滄江而得名。楠哥早已查過,一路上邊走邊向周離介紹這個夜市對比告莊夜市的優點。
到時已是凌晨兩點。
許多賣手工藝品、紀念品的小攤已經收攤了,夜宵攤倒還開著,可也沒幾個人了。江邊因此顯得有些冷清,倒是江邊彩燈依舊在閃爍。
他們先轉了一圈,看見有個賣水果的攤子還未收,便一人買了一個菠蘿抱著啃。走出幾步,楠哥覺得好吃且便宜,于是又轉回去稱了幾袋水果,才選了個夜宵攤坐下。
楠哥和槐序站在攤前研究。
槐序之心眾人皆知,什么都想吃。
偏偏楠哥大方豪氣,無論槐序想吃什么,她的回答就一個——
于是他們點了三個菠蘿飯當主食,又點了一個菜包魚和一個炸牛皮,算是特色菜。
燒烤則要分大小來說:大的燒烤點了一只烤雞,一條香茅草烤魚,一串不知道什么魚,十五塊錢一串的大五花肉一人一串,這些都是用竹片當‘燒烤簽’的,甚至直接用香茅草將肉綁在竹片上,一看就很粗獷豪氣。小的燒烤就很普通了,沒什么特色,總之楠哥抓了很多,看得槐序喜上眉梢。
最后再加兩瓶啤酒和一瓶涼茶。
周離有些無奈。
大半夜的這么吃,怎么得了……
楠哥回來挨著周離坐下,將腿伸直,像是故意在秀腿長。
她用手一下一下的捶著大腿,對周離說:“我聽說這邊還有一個燒烤,上了人生一串的,我們明天晚上去嘗嘗。還有那個什么,什么奪命小串來著,名字有點難記,什么種類都有,無論葷素都是五毛一串,到時候咱們直接抓個幾把,多豪氣啊是不是?”
等了五六秒,沒等到周離的回答,她便扭過頭用手肘碰了碰他:“是不是?”
“是是是……”
“你是不是很想睡了?”
“我眼睛有點酸,但是還挺清醒。”周離想了想,“在外邊走著,就不困。”
“反正我不困。”
“你當然不困。”
楠哥正常的生物鐘也得三四點才睡。
之前周離在和楠哥玩一周情侶的時候,他每次提醒楠哥早點睡,楠哥都答應得很好,口口聲聲說馬上就睡了。第二天問她什么時候睡的,她說她和他互道完晚安就睡了,槐序那邊也表示沒有和楠哥一起開黑。要不是有小表妹,周離真就被她騙過去了。
神奇的是,第二天只要有事,她仍然能早起并精神十足。
周離比不了。
兩人聊著天,燒烤漸漸上來了。
擺了滿滿一桌子,大串大串的,色香味三個方面都飽含濃濃的當地特色。
香茅草、小米辣、檸檬、芭蕉葉……都不用嘗,只需看或是聞,你就能感覺到版納燒烤的獨具一格。檸檬和小米辣組成的酸辣、干碟的香辛則是傣味燒烤的主要特點。
楠哥用五花肉蘸了點檸檬蘸水,一口下去,頓時瞇起眼睛。
“正宗!”
她如是點評著。
再灌一口啤酒,美滴很!
回到賓館已是四點了。
周離很少熬這么晚。
楠哥很大方的表示:“你先去洗漱吧,洗漱完了快點睡。”
周離瞄了眼衛生間。
還好,不是毛玻璃的那種。
半個小時后。
周離穿著短褲和體恤走出來,頭發濕漉漉的,他看向了楠哥。
楠哥正盤腿坐在床中央看著手機,她換上了一條短褲,很寬松、系繩子的那種,一條大長腿白得晃眼睛,手機屏幕上顯示的是各種當地美食的圖片。
周離稍作猶豫,還是打了個招呼:“我洗完了,你去洗吧。”
楠哥想也沒想:“你先睡吧,我等你睡著了我再去洗。”
“為什么?”
“我在看我們接下來幾天吃什么。”
“太晚了,可以明天再看。”
“你管得寬!”
“晚安!”
“哦,晚安。”
空調將房間里的溫度打得很低,周離爬到團子的床上,看見團子睜開眼睛,迷迷糊糊的看了他一眼,他小聲問道:“我可不可以挨著團子大人睡?”
“喵……”
慵慵懶懶的,帶著奶味兒,拖著長音。
周離反正是聽不懂她說的什么,便當她答應了,安心鉆進被子里。
閉上眼睛,耳邊回蕩著槐序和楠哥隔著墻的聊天,槐序在向楠哥訴說自己破碎的回憶里那些稀奇古怪的美食,周離腦海中勾勒出楠哥披散頭發坐在床上的模樣,睜開眼睛,則是布滿噪點的天花板——周離好像有些失眠了。。
也不知什么時候睡著的。
夢中隱隱聽見槐序說她要隱形了,節約能量,楠哥還擔心她會不會偷看自己,槐序則表示自己對她和周離的身體構造了如指掌……然后就是淅淅瀝瀝的水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