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漸漸變得灼熱起來。
一陣風吹過,整塊田泛起層層波紋。
周離看見自己面前一根釣竿的線逐漸被繃直,好像水下有個東西在扯動,他愣了下,扭頭看向左邊的槐序,片刻后,他又將頭扭到另一邊,看向楠哥。
“楠哥,我這是不是有了?”
“是,你有了,我給你打的x光。”槐序冒出一句。
“確實有了。”楠哥說。
“我是該慢慢拉是不是?”周離直接無視了槐序,在他看來,這老妖怪連懷孕該打x光還是b超都分不清就出來調侃人,垃圾。
“對,一手拉桿,另一只手拿著網子。”楠哥說道,“慢慢地拉,輕輕地,把網伸下去,也輕輕地,等看到龍蝦了,就慢慢把網移過去,把它網住。”
“知道了。”周離說。
“我幫你拉!”槐序自告奮勇。
“不。”
“我已經幫你打了x光了。”槐序盯著水面下,“是一只很小的,還沒長大的小蝦。”
說著他瞄了眼自己的一排釣竿,還沒有動靜,便繼續說:“要不算了吧?它還沒有長大,等它長大了再把它釣起來。”
周離緩慢的拉著桿。
因為他是最先被咬鉤的,大家都看著他,這給了他一定的心理壓力。
漸漸地,看到蝦了。
果然是一只小蝦,可能只有小拇指大,殼的顏色也很淺,估摸著也是個少年——經不住誘惑的少年。
周離慢慢把網探了過去。
然而就在網快要接觸到蝦的時候,刷的一下,蝦忽然跑掉了,在水里拉出一條淺淺的白線。
“可惜!”
“你不要把網離它那么近。”楠哥教他,“你把網挪到它屁股后面,離個十幾公分甚至一尺遠都可以,舀得時候動作快一點就是了。不用擔心它跑,因為小龍蝦在水里是倒著走的,它一驚,一跑,剛好就撞進你的網里。”
“知道了。”
周離又長了一點知識。
正巧,這時楠哥有一根線也被拉直了,她便一邊拿起桿一邊對周離說:“過來,看我,我給你展示一遍。”
“……這次不算,手有點生。”
“誒!江寒這個來了,我再給你演示一遍!”
“……這個也不算。”
楠哥臉上表情僵硬,在周離面前丟臉,讓她面子格外掛不住。
于是她又把張浩的釣拉起來試了試。
終于,這次成功了。
“咳咳咳……”
楠哥干咳了兩聲,眼睛偷瞄了眼周離,說道:“看見了嗎?就像我這樣拉。”
“看見了。”
“學會了嗎?”
“學會了。”
“嗯,嗯……”
楠哥點著頭,不吭聲了,今年的小龍蝦好像比往年要聰明一些,這個怪不得她。
余光一瞄。
最邊上的康雪兒已經釣了四五只了,就連李棟也釣了兩只上來。
看不見看不見……
更難受的得屬老妖怪。
楠哥給每個人分配了七八根桿,截至目前為止,每個人的釣竿都被小龍蝦光顧過了,只有他到目前為止依然毫無動靜。
“嘩!”
周離也開張了,龍蝦落到桶里后不斷掙扎,一陣拍打聲。
槐序逐漸皺起了眉頭,對周離說:“怎么回事?是不是我身上散發出的殺氣太濃,它們不敢上鉤?”
“可能你的x光太耀眼了吧?”
槐序繼續盯著水面,他的目光穿透渾濁的田水,看見一只老蝦貼著水底走著,慢悠悠的,卻好像完全沒嗅到釣餌的香氣一樣,令他焦急不已。
周離覺得釣小龍蝦真好玩。
即使每個人要看七八根釣竿,它也不會讓你手忙腳亂。即使好幾根桿子同時上釣了,你也大可不必慌亂,適合周離這種懶散的性子。而它又不像釣魚那樣枯燥,最多幾分鐘,總是會有蠢笨的小龍蝦把線拉動。有時候甚至一桿好幾只。
太陽越來越大,曬得人腦門滾燙。
楠哥背后有一棵柏樹,于是她躲進了蔭涼下,只在拉釣的時候才出來。
不久,周離也躲到了柏樹下。
楠哥還對槐序喊:“來遮遮太陽吧!”
槐序充耳不聞,只坐在一叢一米來高的小桑樹下邊,將身子縮成一團,以便躲進蔭涼下,死死的盯著水面——目前他的戰績最差,總共只釣了五只。
中午。
他們回去吃了頓飯,又回來接著釣。
他們換著地方,平均每個人一小時能釣二三十只,這么一算,一天能釣上百只。楠哥說這是因為現在釣小龍蝦的人變少了,以前人多的時候是釣不了這么多的。
周離默默盤算著。
上百只小龍蝦,即使今晚吃了,肯定還能剩不少。到時就算按人頭分配,他和槐序也是兩個人頭。帶回去后,至少能做一份十三香的、一份蒜蓉的,還能做一份油燜的,再怎么也夠家里五口人一口貓吃到飽了。
下午五點,眾人收工。
當天晚上楠哥親自下廚,對照著她爸爸發給她的視頻,做了一大鍋麻辣小龍蝦,一次成功。
期間她還搞了不少花樣。
比如讓周離去摘了南瓜葉子,將蝦仁混雜著豐富的調料包進去,放灶里燒,說是楠哥版包燒小龍蝦。
味道居然都很不錯,吃得大家交口稱贊。
只有奶奶說她一天到晚正事做不來,搞些亂七八糟的名堂厲害得很。
吃完晚飯后,黃昏才到尾聲。
眾人來到樓頂乘涼。
樓頂有塊平地,方便曬糧食,一根拉直的廢棄電線上掛著衣服,被風吹得輕輕擺動,幾只燕子在云彩下互相追逐。
周離盯著燕子想了想,好像今天下午回來,楠哥家的燕子窩里就已經有住客了,但他有個疑惑:“這些飛回來的燕子,還是原來那一批嗎?”
“是原來的燕子。”楠哥很肯定。
“你怎么知道?”周離又問。
“我以前小的時候在我家的老燕子腳上綁了一根小細繩,結果第二年,它又飛回來了。”楠哥想了想,“有一年我家搞裝修,把我家燕子窩弄壞了,把我氣得不行。結果下一年它回來,又辛辛苦苦的重新做了一個,做了好幾天。”
“好神奇。”
“可能是因為這些巢穴都是它自己做的,它有感情了。據說燕子是非常戀家的動物,它會記得自己的家,也不會輕易住別人的家。”楠哥說,“在這點上我們人類要向燕子多學習。”
“那只老燕子還在嗎?”
“不在了。”
“這樣啊。”
周離稍作思考,又問楠哥:“你什么時候回外婆家呢?”
楠哥聞言一歪頭,奇怪的看著他,問道:“怎么?還想見我外婆?”
“不是。”
周離組織了下語言:“我之前借了老觀主一箱子書,現在用不上了,我想把它還給觀主。如果你要回你外婆那,我們就正好順路。”
“噢你什么時候拿去還?”
“過些天吧,最多開學前。”
“順便還可以去小鄭那里看一看!”楠哥對于那個小姑娘也是很心疼的。
“可以。”
“唉,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開學。”楠哥有些惆悵起來,前幾天他們收到消息,說是分批返校,結果只安排了研究生和今年馬上要畢業的回去,對于他們提都沒提,眼看著這學期都過了一半了,遙遙無期呢。
“我們好像是520返校。”江寒說。
“我們也是。”康雪兒說。
“我們說是五一過后就可以自愿返校了,但看老師的語氣,好像不想讓我們回去。”張浩說。
“羨慕。”楠哥說,“我還等著這個學期去逛跳蚤市場呢,大四的師兄師姐們要畢業了,跳蚤市場上能低價淘到不少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