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才十四個人?少了一個。”
“把誰丟了?”
“紀然?紀然哪去了?小宋你怎么看著紀然姐姐的?”
“可能在后面拍照吧……”
“我去看看。”
一行人議論紛紛,幾個大叔擦著汗站起來,準備回去尋找。
剛一轉身,便見一道嬌小人影從下方被草樹遮蔽的蜿蜒小路中走了出來,她戴著漁夫帽,有張白凈臉蛋,兩手反扣背包肩帶,步伐邁得很小但很穩當,平靜的朝他們走來。
年紀最小的男孩子小宋高聲問道:“紀然姐你怎么掉隊了?”
包子抬頭看了一眼,沒有出聲。
隔太遠了,小聲說聽不見,大聲說又沒力氣,她打算走近了再說對不起。
然而沒等她走近,一群把她當侄女寵的中年老男人們便出聲了:“肯定是背太重了,還那么大個保溫壺,上山不該背這么重。”
“那個保溫壺比我的都大。”
“小宋你還不去幫你紀然姐分擔一下,真是的,打個空手。”
“難怪小宋你找不到女朋友,一點都不溫柔。”
這群老男人賊得很,山路陡峭難走,他們既不愿意把小紀然累著,也不想自己背,便禍害年輕人。
小宋也老實,一邊嘀咕著“找不到女朋友都是因為被你們忽悠著買了鏡頭,天天出去拍照”,一邊走向包子,笑嘻嘻說:“紀然姐把包拿給我幫你背吧,看著也不重。”
“謝謝你。”
“不客氣。”小宋接過包,“比我想象中沉誒,背了些什么?”
“無人機,遙控器,四塊電池,兩個鏡頭,保溫杯,一杯奶茶和一塊壓縮餅干。”包子卸下包后覺得好輕松。
“奶茶沒必要吧?”
“嗯……”
包子點頭表示贊同,下次還帶。
稍作休息,聊了會兒天,見天色陰沉下來,山里也起了霧,他們趕忙出發。
陰天光照沒那么好,但出好片也不是非要光照不可,拍這種山村風景,有時候煙雨天、陰霧天反倒更好,淌水的屋檐、被洗得干干凈凈的藤蔓葉片和帶著水珠的喇叭花,或是飄蕩在瓦頂上方的團霧,都能喚起人們對村莊生活的回憶與向往。
有人幫忙背包,包子沒再掉隊,當然主要原因是大家將她調到了隊伍前面,按她的速度來走。
出來便是玩,走快走慢,區別不大的。
漸漸看到那個村子了。
包子瞇起眼睛眺望,覺得和自己想象中差不多,被人類遺棄的聚居地,被自然吞噬的文明。
組織活動的微胖大叔笑呵呵說:“那些拍鬼片的,大概就是找的這種地方。”
小宋氣喘吁吁中定睛一看,還真的像。
“別說這些,很嚇人的。”
“你還怕?紀然都不怕。”
“紀然姐是面癱,沒有表情的,看不出來怕。”小宋辯解道,“說不定她現在內心已經開始發怵了,是吧,紀然姐?”
“我不怕。”
進村的石板路長滿了青苔,縫隙中長出雜草,又被之前的人踩得一片狼藉。
微胖大叔走到隊伍最強,站上一處磨盤,審視著大家:“我們分撥自由活動吧,各自找地方拍,有好的景吆喝一聲,但是,最少最少也得幾個人走一起,不能單獨行動,這里荒廢久了,怕有什么野狗野豬之類的東西,或者蛇蟲鼠蟻,懂了吧?”
“懂了。”
“我再數下人數。”
微胖大叔伸出手指清點起來,這一數便更加不對了——
怎么還是十四個人?
前些天報名二十個人,六個人臨時放了鴿子,小紀然今早臨時加進來的,應該是十五個,上車前對了名字和人數,都是十五。在半山腰休息的時候也數了一遍,絕不會錯。
微胖大叔愣了愣:“你們站著別動,弄得我都數錯了。”
再數了一遍,還是十四個。
“誒?奇了怪了……”
微胖大叔喃喃自語,下邊也騷動起來。
“大家看看身邊的人啊。”
“誰不在?”
“好像張科長沒在。”
“就是張科長!”
“老張……”微胖大叔有些頭疼,“都是老同志,盡掉鏈子,也不說一聲。”
“打個電話吧。”
“行。”
微胖大叔摸出了手機。
電話撥打出去,卻無人接聽。
再打第二遍,鈴響一半便被掛斷,再打就打不通了。
“憨賊!”
微胖大叔嘀咕了句,但是聲音小。
他們這個群其實原本是熟人群,都是五華清閑衙門的公職人員,時間多愛好統一,便聚集了起來。只是他們沒有完全封閉,有時候就會有一些小朋友搜索攝影關鍵詞的群名添加進來,他們也不反感,認為有緣,都細心養成。
雖是熟人,不過都是公務員,口出臟話是不太好的。
眾人等了一會兒,還沒等到老張,便多少有些焦急起來,有人擔心他迷路,有人擔心他失足摔跤,有人擔心他被蛇咬了……
“嘿嘿有鬼了……”
“我不信大白天的能見鬼……”
前面兩個人都是用的調侃的語氣說的。
第三個人咳嗽了下:“咳咳,那也說不準,雖然咱們都是無神論者,可最近兩年春明出的稀奇古怪的事可不少。”
“你可別嚇我們。”
“這么大一個人總不可能無聲無息不見吧?張科長二百來斤,摔地上還砰一聲呢。”
“別扯了別扯了,回去找找吧,說不定他在哪放炮呢。”
“對對對,回去找找。”
“也不用都回去啊……”
“也對。”
“我去找!”
“我也去!”
“不用那么多人……”
一番自告奮勇,只有四個人搶到了回去尋找老張的機會,他們放下背包和三腳架,交給剩下的人。
包子作為小姑娘,自然是被強制留下的。
她背靠著石磨站著,感覺腳很酸,低頭捶著自己的腿,并沒有意識到什么。
另一個今年剛畢業的姑娘挪到她身邊,小聲問道:“不知道為什么,我怎么覺得有點怕呢?這個地方,荒山野嶺,無人村莊,莫名其妙張叔叔居然不見了,感覺好像鬼片開頭……之前還不覺得的。”
“嗯。”
包子點點頭,神情毫無波動。
一個系著絲巾的中年婦人扭過頭來,笑著勸導道:“不要疑神疑鬼的,我看啊,張科長就是在哪上大號呢。”
“可他都沒跟我們說。”
“哪個曉得他的。”
“打電話也不接。”
“不要亂想了……”
“哦哦。”
這個姑娘點著頭答應得好好地,一扭頭又對包子小聲說:“最近是有好多奇奇怪怪的傳聞,網上啊,身邊啊,都聽說過……”
包子還是平靜的點頭,一邊捶著腿,一邊目光閃爍的打量著前方村子。
那些房屋院前大多長滿了雜草和黃荊,黃荊開出了藍紫色的小花,墻面爬滿藤蔓,屋頂長出了花,落葉青苔染了瓦色,甚至有間屋子的煙囪里也冒出了一棵小樹,聽說才幾年沒有住人。
放在往常,她大概會用攝影師的目光來看這一切,可聽身邊小姐姐絮絮叨叨,她明明不怕的,也被她感染了。
于是乎,那些被草遮擋的房屋變得幽深起來。
包子索性不去看,低頭玩起了手機。
這個世上沒有神也沒有鬼,要是真有神或鬼,會寫在生物書上的……
生科學霸低頭如是想著。
半小時后,小路很快傳來了人聲。
因草樹遮蔽,人還沒到,聲音先至,但聽起來很不樂觀,大家在抱怨老張到底去哪了。
四人很快出現。
可剛一來到十人面前,四人一眼就看出了十人中少了一人。
“張瓊呢?”
“唔?”
小姐姐最先反應過來,扭頭看向旁邊:“剛才還在這呢……”
說著她陡然睜大了眼睛。
一分鐘后。
眾人陷入了恐懼之中。
就連包子也感覺到了害怕,因為,剛才勸導他們不要疑神疑鬼的那位阿姨,就站在她們旁邊的阿姨,無聲無息的消失了。
身邊的小姐姐已經尖叫過了,就是其余男士,也冒出了冷汗。
“怎么辦?”
“先下山嗎?”
“不!先報警!”
“一邊下山一邊報警唄!快走快走!女士走中間!手牽手!”
“好好好,我來打報警電話……我不知道在哪看到過,說遇到這種事不要害怕,先報警!”
讓他們有些安慰的是,信號依然是暢通的,并不像恐怖電影中那樣,而且報警電話也接通得很順利。
聽了他們的描述,接線員確定了一遍,給他們轉了一次線,于是他們又描述了一遍。
隨后電話那頭的年輕人用靦腆的聲音說:“盡量不要分散,保證安全。在保證安全的情況下可以嘗試著下山,如果不確定,可以留在一個安全的地方,手拉手等待救援。新街鎮離得不遠,我們會來得很快。”
最后補了一句:“不要過于恐懼,你們就把它當成一個野獸。”
電話開的免提。
在場眾人聽完,都面面相覷。
微胖大叔忒的一聲吞了口唾沫,也不在乎形象了:“這個世界還真有那些東西啊!”
包子也開始真的害怕了。
但她終究比較皮,在害怕之余還有心思想其它的,她覺得第二個接線員的聲音有些耳熟。
像是誰呢……
一行人手牽著手走出村莊,又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腳步,在沉默中積蓄恐懼。
山上的霧氣像是漲潮的水一樣上升,將要將這個小島淹沒——明明進村之前,他們還隱約看得到來時走的縣道的,現在最多只能看見下方百來米的地方了,再往下便是越發濃郁的霧。
霧中有什么,誰也不知道。
明明知道濃霧只是遠看才能遮蔽視線,走近了便也就稀薄了,但要說走進去,誰也不敢。
“怎么辦?”
“太玄了。”
有人想起接線員說的,把它當野獸:
“走!回村子里!
“找個房子進去,點火!
“到時候大家圍成一團,手拉手,再找點趁手的東西,等待救援,怎么樣?”
“好好好……”
這時候只要有人說話,就會得到應和。
楠哥又睡著了。
槐序氣呼呼的說周離騙她,不想理周離,自顧自打著游戲。
周離則在和尹樂聊天。
尹樂:林鐘消停了
尹樂:他原先在我們人類世界中布置的東西,應該大部分都撤掉了,撤掉之后引發了很多問題,將很多布置暴露了出來,mmp我們這才知道他對我們國家的滲透有多可怕
周離:這是好事啊
尹樂:是好事,但鬧得我心不安,你知不知道他為什么會突然消停?
周離:大概知道
尹樂:嗯?
尹樂:我就知道你知道
周離:大概
周離:可能是因為妖怪找到了另一條路,不和人類產生直接沖突的另一條路
尹樂:什么意思?具體講講
尹樂:哪條路?
尹樂:將人變成妖?
尹樂:等等,等會兒再聊
尹樂:我剛剛突然接到消息,有個叫西店村的地方鬧了妖怪,有不少人被困,情況危急,我得馬上去處理一趟
周離:?
周離:西店村
尹樂:怎么了?
周離:交給我吧,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