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教室的鑰匙么...”趙峰一愣問道。
學校每個教室都裝了電視,也接了閉路線,一般用來組織學生進行愛國主義教育的時候才會打開,可自從鄭愷掌權后,基本男生中午都會端著飯缸去看五佳球。
周六下午還會偷偷組織盜版碟party,許多都是看過的老片。
不過在學校和一幫同學看,莫名有種偷情的刺激,風月寶*一類的玩兒自然不敢放,不過山村老尸這種能引起女聲嬌羞小拳拳的片子可是保留曲目。
“去教室看?!”
劉鵬飛恍然大悟,隨即搖了搖頭,
“這個辦法不行,大半夜教室里有光又有響,肯定被人逮到。”
班長鄭愷嘿嘿一笑,“山人自有妙計,把朕的寶物呈上來!”
他的話語剛落,捧哏甲,瘦瘦的男生王波就抱著一堆東西走了進來。
眾人皆是一臉好奇,班長鬼主意多的很,不知道會有什么辦法。
然而王波懷里抱著的東西卻讓他們大失所望。
是他們宿舍厚厚的窗簾,黑漆馬虎油膩膩,看樣子準備拆下來去洗。
劉鵬飛一臉的失望,“我還以為你有多精明,教室的窗戶又高又大,況且一共有六扇,你難道能全遮住?”
鄭愷嘴角露出一絲弧度,“誰說要全遮了,只要掛在電視柜上,就能變成一個帳篷,我拿手電筒試過,透出的那點兒光根本不顯眼,再調低點兒聲音,神不知鬼不覺。”
劉鵬飛瞪大了眼睛,“高,實在是高!”
趙峰雖然身為籃球隊長,但心癢癢也想湊熱鬧,猶豫地說道:“可宿舍門一會兒就關了。”
鄭愷擺了擺手,“這有什么,夏天晚上一點兒都不冷,看完球賽后,無聊的人和我翻墻去老馬家上網,不想去的人就在教室里睡幾個小時。”
見班長考慮的這么周全,一堆人都躍躍欲試。
“不過大家要記住。”
鄭愷臉色嚴肅,“無論上網的,還是在教室睡覺的,都準時5點半操場集合,跑操我還要點名的。”
是的,他們學校的作息安排是早晨5點半集體跑操,隨后6點到7點上早自習,李懷現在想起來,都不知道是怎么熬過這三年的。
至于你問包夜后有沒有力氣跑操?
這是所有人都不會考慮的問題,騷動的青春期火力特別旺。
確定好計劃后,一幫人眉飛色舞的討論起了這屆世界杯,全是一片怒罵及惋惜。
眼看到了宿舍樓門關閉的時間,鄭愷嚴肅的站了起來,“行動!”
緊接著,他就瞪大了眼睛看著準備展開夏涼被的李懷,
“壞蛋,稀奇了,你不去?”
李懷表情鄭重,“是的,為了身心健康著想,我已經戒了國足。”
“借口!”
鄭愷冷哼一聲,“不配合組織行動,來,大家一起鄙視他。”
這幫家伙同時對著李懷中指向下,齊聲說道:
“鄙視你!”
望著那一雙雙中指,李懷胸口一悶,某件突然想起的事情又硬生生咽回肚里,撇了撇嘴,
“噢,那就祝你們有個愉快的夜晚。”
眼看著這幫家伙狼竄而出,李懷關上宿舍門愣愣的躺在床上。
幾分鐘后,熄燈時間到,宿舍內頓時一片黑暗。
黑暗中,人們總是能沉下心思考。
就在昨天,他還過著朝九晚五,上班打卡,下班死宅的生活。
而在今天,他已經回到了學生時代,躺在宿舍床上擔心一個月后的考試。
這種時空的錯亂感仿佛一把利刃,將靈魂生生劈成兩半,一半是固定可以預知到盡頭的平凡人生,一半是隱藏在薄霧中,無數條道路若隱若現的未來。
本以為早就成人,但李懷卻發現自己像仍然小孩一樣,好奇、恐懼、躊躇徘徊。
“陳浩東,你想過自己未來會是什么樣子嗎?”
李懷突然問道。
宿舍里自然不會全是無法無天的主,除了李懷沒去,還有一名瘦高個男生留了先來。
這名叫陳浩東的是個貧困生,平時沉默寡言不善于人交流,另全班人記憶尤深的一件事是學校組織旅游時,別人都帶滿了各色小吃,而他只背了一壺水、幾個饅頭和一包榨菜。
然而若干年后,許多人都能想起他的那雙眼神,平靜而堅定,似乎前方總有什么東西在召喚著他。
而那時,他已經是某外企高管,掙夠錢后毅然辭職,開始環游世界,連續七年只能在朋友圈中見到他的照片,在不同的地方,和不同膚色的人,無一例外,都是一張風霜中爽朗的笑臉。
黑暗中的陳浩東沉默了一會兒,
“不知道...睡吧,明天還要早起。”
李懷翻了個白眼,“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變態。”
“隨便說說吧,宿舍就咱們兩個,就當吹牛逼了。”
“你才變態...”
陳浩東反罵了一句,隨后又是一陣沉默,就在李懷以為他睡著時,這家伙突然說了起來。
“我爸去世的早,后來我媽改嫁,找的那個男人愛喝酒,他倆每天不是吵架就是打架。每次他們吵架時,我都會一個人躲在房里,家里有本撿來的世界各地,看著那些插畫和文章,我總會好奇那些人的生活是什么樣子的。”
“無論做什么,我想離開這個小縣城,我想到處去看看...”
李懷先是詫異,隨后說道:“我相信你會成功的。”
“謝謝。”
陳浩東似乎有了談興,“你呢,以后想干什么?”
李懷翻了個身,“不知道,怎么說呢,有時候有一些瘋狂的想法,又總覺得自己不是那塊料。”
陳浩東笑了笑,“我的想法也挺不現實,你也知道我家的情況,不過總覺得不甘心想試試,反正還年輕,怕什么。”
李懷沉默了一會兒,
“不聊了,睡吧。”
...
夜色迷離、繁星閃閃、安靜的校園內,只有路燈散發著昏黃的光芒。
高二3班教室內。
黑暗中,窗簾搭在電視柜上形成一個帳篷,隱隱有光芒、足球解說和喘息聲傳出。
夏天、人擠人、再加上電視散發出的熱量,帳篷內簡直如蒸桑拿一般。
“尼瑪,這球都進不去,真憋屈。”
班長鄭愷也鉆了出來,滿臉的虛脫,
“失算了,沒想到窗簾透氣性這么差,熱死我了。”
緊接著,電視關閉,窗簾掀起,露出了四個滿頭大汗的面孔。
劉鵬飛一臉沮喪,“沒想到一個都沒進。”
鄭愷拍了拍他的肩膀,“這次重在參與,以后咱們每屆都進,水平會越來越高。”
說完,他看了看眾人,“怎么著,是在教室睡覺,還是跟我翻墻上網?”
幾人七嘴八舌說道;
“睡什么睡,這那還能睡得著。”
“走走走,上網去。”
一群人關上教室門向樓下走去,剛下了教學樓拐角,就與一人迎面相遇。
班主任老崔看著他們一愣,隨即臉色發青。
幾個牲口兩腿發軟,只覺得今晚,實在刺激。
李懷本來打算告訴他們的是,班主任這段時間和老婆吵架鬧離婚,職工樓就在旁邊,每晚嚴重失眠的老崔都會在學校里溜達半宿...
........
叮鈴鈴鈴——
宿舍樓刺耳的鈴聲猛然響起,熟睡中的李懷一激靈,差點兒摔下床。
他迷迷糊糊坐了起來,茫然地看著四周,“怎么了、怎么了...”
“快點走吧,跑操點名要遲到了。”
已經穿好衣服的陳浩東喝了口水說道。
“跑操...”
李懷看了看四周,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已經回到了學生時代。
門外,宿舍樓道內雜亂的腳步聲已經響起,操場方向也隱隱約約傳來清脆的哨聲。
李懷連忙穿好衣服,和陳浩東走出了宿舍樓。
此時天還沒亮,東方隱約透出一絲魚肚白,而整個校園卻已經活了過來。
兩人來到操場,這里早已人馬喧騰,暗淡的光線中,隱隱綽綽都是穿著校服的人影。
每個班都有自己的集結區域,幸好有陳浩東,不然李懷還真找不到地方。
在隊伍中站好后,學習委員程雅茹細弱的聲音響起,
“聽我口令,現在報數!”
她的聲音很小,在混亂的操場同學們很費力才能聽見,于是紛紛打聽,
“班長鄭愷呢?”
“體育委員趙峰呢?”
李懷憋著氣差點兒笑出聲來。
報數完畢后,程雅茹跑到了教導主任旁邊,
“報告,高二3班應到47人,實到41人。”
教導主任點了點頭沒說什么,剛才班主任老崔已經和他說明了情況。
整隊完畢后,學生們立刻以班為陣列,繞著操場旋轉跑了起來。
一中很嚴格,剛進高中就經過軍訓,又連續跑了幾年,因此步伐陣型都很整齊。
伴著節奏鮮明的腳步聲,蒙蒙亮的操場竟有種沙場的感覺。
李懷本不喜歡跑操,又是臭汗又是灰塵,但此時重生回來,竟莫名涌上一絲懷念與激情。
想起昨晚陳浩東的話,突然覺得一切都無所謂,別人年輕就是資本,自己都重生了還有什么放不開,不遵從本心放肆浪起來的話,簡直太虧了。
做生意要有心眼,圓滑會說話。
老子就不喜歡那樣,咋地啦!
別人重生要勾心斗角做人上人。
老子就是個什么都不鳥的草根宅男,咋地啦!
我只遵從本心,我要活出自己!
“一二一、一二一...”
程雅茹的聲音清脆卻微弱無力,同學們也迷迷糊糊像具喪尸。
“一二一!一二一!”
李懷猛的吼了起來,隊伍原本有些凌亂的腳步也逐漸變得整齊。
程雅茹雖有些奇怪這個平時默不作聲的男生發什么神經,但也樂的輕松。
“一二一!一二一!”
李懷喊著喊著突然大聲說道:
“同學們跟我一起喊,頑強拼搏,超越自我!”
“頑強拼搏...”稀稀落落幾人響應。
“你們昨晚**了嗎!”
嘻嘻哈哈的笑聲頓時響起,
“頑強拼搏!超越自我!”
“頑強拼搏!超越自我!”男生們齊聲響應。
“勇攀高峰!史上最強!”
“勇攀高峰!史上最強!”
女生們也開始響應,同學都感覺好羞恥,不過湊熱鬧還是喊的非常嘹亮。
漸漸地,整個高二3班聲音整齊劃一洪亮,吸引了操場上所有視線。
“星宿老仙,法力無邊!”李懷畫風一轉。
“星宿老仙,法力無邊!”同學們也跟著放肆起來。
“風流倜儻,壓倒海棠!”
“風流倜儻,壓倒海棠!”
“哈哈哈...”
除了傷感和懷舊,還有種青春叫肆無忌憚...
從這一天開始,這些話成了高二3班的固定口號。
也是從這一天開始,高二3班的許多學生重新認識了某個人,
看著他放下矜持,一步一步變得風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