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學們的視線被吸引,教室里瞬間安靜下來。
李懷扭頭一看,教室門口站著一個平頭少年,精瘦俊朗,嘴里叼著根牙簽,眼神冷漠。
所有同學都認得,郭飛,年級里出名的壞學生,就是和徐曉軍同時追程媛媛打架的那個。
一個人因為什么才會轉變?
沒人知道,但至少郭飛是因為一場見義勇為。
高二前半年時,一個同學受到職校人的欺負,在班里一項沉默的郭飛抱打不平,一戰成名。
要知道,職校那幫人,可是敢背著一包斧頭跟社會流氓打群架的人。
出名后自然有人吹捧,有人接交,短短半年時間,郭飛就從一個衣著淳樸的老實農村孩子,變成了一個吊兒郎當,愛好打扮,整天惹是生非的人。
不同于徐曉軍的叛逆,郭飛似乎更享受這種被人矚目的生活。
還有十分鐘就是上課時間,樓道里已經空無一人。
李懷無語的吐了口氣,緩緩站了起來。
其他地方不知道,至少在東陽縣,劇團的孩子就沒一個怕打架的。
古代,梨園行當的人被稱為下九流,走江湖演出,打交道的從官府衙門到城狐社鼠,什么人都有,怎么可能沒兩手防身的絕招,只是漸漸失傳而已。
但在劇團,就有這么一位程老師,從祖上就走江湖賣藝,手里有真功夫,只是被劇團收編后裝作老好人,沒人知道而已。
有次下鄉演出,地方偏遠,民風刁鉆,混混賴漢成群結隊。
演出時他們不停地吹口哨調戲團里女演員,出來說話的團長都被打破了頭。
程老師看不下去,擼起袖子就沖了上去,聽說當時一人單挑十幾人,場面極其震撼。
劇團的其他小伙子,包括李懷他爸也提著關刀殺向敵營。
最后沒演出名堂,卻打出了名號。
附近幾個縣提起東陽縣劇團,首先想起的不是戲好,而是打架狠。
當時的社會大環境不好,為了防身,程老師擔起教習職責,從此劇團習武成風。
直到嚴打時有人出了事,這一習慣才曳然而止。
李懷小時候也沒少操練,只看以前的手下敗將徐曉軍都能混成老大,就知道他也不是什么善茬,只不過不想給大人惹事而已。
對了,程老師的那套功夫不出名,上不得臺面,名字叫“黑手”。
可能有人不理解,這時候的學生有多中二。
除了學習,只要你在其他地方出挑了,自然就會有人覺得你拽,想來談談話。
有個出名的漂亮女朋友更是麻煩之源。
李懷決定好好教訓一下郭飛,打消后來者的念頭。
可笑也沒辦法,這時候風氣就是這樣,不像后來一樣是用錢砸。
然而還沒等他動身,一個炸雷般的聲音就猛然響起。
“艸!郭飛關你屁事!”
說話的是劉鵬飛,這小子臉色猙獰,提起凳子就沖了上去。
李懷驚了,雖然是朋友,雖然劉鵬飛一項爆脾氣,但怎么看起來比自己還火大?
搶我人頭什么意思?
壞了!
李懷突然想起一件事,前世劉鵬飛開學沒多久就和人打架開了腦瓢退學,聽說是同村的,兩家本來就有矛盾,暑假還因為爭宅基地鬧得挺亂。
難道就是郭飛?
李懷一個箭步沖上去,一手揪住板凳,一手抱住劉鵬飛,對著鄭凱喊道:“快過來攔住他!”
鄭凱、趙峰,還有幾名牲口連忙上前死死抱著有些發狂的劉鵬飛,將凳子搶了過去。
好家伙,這凳子的外框可是生鐵造的,最少十幾斤重,棱棱角角非出人命不可。
教室門口的郭飛先是一驚,看到劉鵬飛被攔住后又冷笑道:“傻逼!”
李懷臉色冷了下來,轉身指著他的鼻子,“我就是李懷,放學后小河灘見,現在滾蛋!”
郭飛一臉驕橫,本想說什么,但看到幾名牲口都臉色不善的圍了上來,頓時罵罵咧咧轉身就走。
就在這時,代課的英語老師已經出現在樓道。
鄭凱一個眼色,幾名牲口立刻和同學換座位將劉鵬飛困在了后排靠窗的角落。
任誰都看的出來,這家伙有些不對。
英語老師上來后感覺氣氛有些奇怪,剛想詢問,座位換到前排的張博就噌的一下站了起來,
“劉老師,有道題的時態問題,我一直搞不明白。”
英語老師剛解答完,班花學習委員程雅茹就緊接著站了起來,
“劉老師,昨天黃岡題的最后一道請給我們解答一下。”
剛剛說完,班里只知道學習的萬年老二悶葫蘆也站了起來,“老師,我也有個問題…”
英語劉老師老懷安慰,滿臉笑容:“好了好了,現在正式上課。”
劉鵬飛的情緒漸漸穩定下來。
李懷微微一笑,以前沒發現,這幫高中同學還真可愛。
下課后,在幾名牲口的逼問下,劉鵬飛道出了原因,因為宅基地的事,他哥哥老婆拋家棄子去了南方,每當想起小侄子那晚哇哇的哭聲,他就心如刀絞。
再加上郭飛見著他就挑釁,實在讓人忍無可忍。
幾名牲口面面相覷,都不知道該怎么勸。
李懷拍了拍劉鵬飛的肩膀,“問你個問題,你哥哥家里已經成了那樣,你就是全家的希望,如果因為在學校打架被開除,叔叔阿姨該怎么辦?”
劉鵬飛沉默了。
李懷笑了笑,“什么都別管,好好學習吧,你身上的擔子比我們都重。”
鄭凱問道:“那放學后去不去小河灘?”
李懷眉毛一挑,“去!為什么不去,別人都打上門來了,不打回去是男人嘛?”
高中生打架是問題嗎?
是,也不是,
至少,在這個年代是這樣。
學校外小公園再走幾百米的僻靜小河灘,
多少年來,這里明著暗著有很多事發生。
幾人無心上課,很快等到了放學。
李懷幾人剛出教室門,就看到了一臉著急的程媛媛。
學校的八卦傳起來,有時快的驚人。
小妖精有些心慌,一下上來挽住了李懷的胳膊,“別去,萬一出事怎么辦?”
鄭凱在一旁壞笑道:“大不了你伺候他唄。”
李懷:“滾!”
鄭凱聳了聳肩,拉著趙峰去宿舍拿棍子。
李懷環抱著程媛媛:“放心,那么多人為你打架,我不來一場,豈不是遺憾。”
“胡說八道。”程媛媛心急,見勸不動李懷,就嬌哼一聲,“我也去!”
“你去干什么?”李懷頭大。
“我不管,反正我要跟著你。”程媛媛死死抱住了他的胳膊。
李懷撓了撓頭,突然看到旁邊一臉八卦的班花程雅茹,連忙笑嘻嘻的說道:“學委,幫個忙唄,保護一下我的女朋友。”
程雅茹驚了,指著自己的鼻子,“你讓我一個嬌滴滴的女生保護另一個女生看你們打架,虧你想的出來。”
李懷無語,“快拉倒吧,誰不知道你爸是刑警隊長,附近就沒人敢惹。”
程雅茹猶豫了半天,終于點頭答應,但眼中的那絲躍躍欲試卻根本隱瞞不住。
如果不是李懷重生,誰能知道班花嬌滴滴的外表之下隱藏的是一個暴力妞,上了大學后不再隱藏,喝酒打流氓樣樣都行。
至今李懷還記得她老公鼻青臉腫的模樣。
半個小時后,一群人來到了小河灘。
郭飛已經等候在那里,身旁有幾個地痞模樣的年輕人,正在互相抽煙調笑。
鄭凱一看怒了,“艸!學生打個架叫外面的人,先走,等我拉幾個包工隊的人過來。”
程媛媛連忙把手機遞了過去。
“聰明!”鄭凱一喜,接過電話打了起來。
但這時候打電話已經遲了,郭飛和一幫地痞看到他們后立刻圍了過來。
郭飛本想放幾句狠話,但看到跟來的程媛媛盯著李懷擔心的樣子,頓時覺得自己像個沙雕,直接惱羞成怒的吼道:“打!”
李懷笑了笑,“我包三個,剩下的歸你們。”
鄭凱嬉笑,“吹牛逼,小瞧我們。”
而劉鵬飛已經提著棍子沖了上去。
打群架的過程其實很難看,就是一邊叫罵,一邊拳腳相加。
放翻一人后再抽冷子上去干另一人,對子加氣勢而已。
地痞只是看起來兇,不規律的生活早就讓他們后續乏力,哪能跟按時作息每天跑操,并且不怕打架的牲口們比。
李懷還見過初中生因為自行車和摩托車別了,把一個混混摁在地上打的哇哇哭的場景。
因此,當包工隊的人烏壓壓的拿著家伙跑來時,郭飛和幾名地痞已經躺在地上直哼哼。
包工隊的小頭頭自然要討好鄭老板的公子,提起地上的混混又拖到一旁瘋狂威脅了一通,有個人還嚇得尿了褲子。
李懷吐了口血沫,他雖然猛,但也防不住人偷襲,嘴角烏青了一塊。
程媛媛頓時心疼的過來擦。
李懷嘟著嘴撒嬌,“輕點兒,疼,親一口就不疼了。”
“畜生!”
幾名牲口心里不是滋味。
鄭凱頂著一只熊貓眼不滿的說道:“壞蛋你抱得美人歸,哥幾個全身是傷,我不管,今天你要放血請客。”
劉鵬飛在一旁動了動嘴沒有說話,只是眼眶有些發紅。
他知道,今天的事有很多解決辦法,但牲口們非要打,不是為了李懷,而是為了讓他出氣。
“沒問題!”
李懷從口袋里掏出幾張鈔票舉在空中,“今天晚上全部造完!”
“艸!”
鄭凱頓時大罵,“不到三十塊錢夠干個屁!”
小妖精今晚興奮壞了,以前男生為她打架只覺得麻煩又討厭,但心上人為她打架卻又一種難以描述的幸福感。
“我請客!”她掏出500塊錢也學著李懷舉在空中。
趙峰皮笑肉不笑,“呦,這就吃起軟飯了。”
李懷白了他一眼,將頭埋在程媛媛肩上,“吃軟飯,我自豪。”
“艸!”幾名牲口同時豎起了中指。
晚飯很簡單,啤酒烤串,吹牛逼下酒。
轉眼就到了上晚自習的時間,鄭凱有些興奮,非要去唱歌。
程雅茹站了起來笑道:“班長學委體委全曠自習,老崔會瘋的,我幫你們打掩護,放心去玩吧。”
“學委大氣!”牲口們鬼哭狼嚎。
看著程雅茹離開的身影,鄭凱滿眼癡迷,“沒想到雅茹還有這一面,我更喜歡她了。”
李懷意味深長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支持你。”
“以后再說,唱歌去!”
“唱歌去!”
…
麥霸KTV。
包間內,燈光閃爍,音響劣質。
李懷蘭花指:“讓我的心,伴著你,直到永遠。”
程媛媛深情:“你有沒有,感覺到,我為你擔心。”
木啊,兩人深情一吻。
牲口們黑著臉坐在上發上。
鄭凱郁悶:“我TM腦子抽了來唱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