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本山大叔扛著水桶出現時，電視機里頓時一片叫好聲。
父親和小林阿姨也笑瞇瞇地打起精神，一邊掰著花生，一邊傻笑。
正在忙著回短信的李懷也抬起了頭，不知怎么，腦海里全是一片改革春風吹滿地，本山大叔的腦袋晃來晃去，還加著伴奏：
“齊東強，齊德隆東強…”
嗨，B站害人啊，看不進去的李懷繼續發起了短信。
每到過年發短信，總是個愁人的活。
說實話根本不想理，大過年的都清靜點兒點兒不好嗎？
奈何從下午開始短信就不斷，套路化的群發還不多。
有天各一方的高中同學詢問近況，考到京城理工大的鄭愷更是抱怨連連。
這家伙本來牟著勁想追在航大的班花陳雅茹，奈何遲了一步，人家軍訓期間就投入了一師哥懷抱。
于是鄭愷就將心思投到了李懷身上，想著讓他給介紹一兩個電影學院的美眉，然而來了幾次都被李懷放了鴿子。
這讓富二代鄭愷直呼人心都是鱔變的。
李懷抱歉連連，約定好抽空去理工大看他。
電影學院的同學因為他長時間不在處的有些寡淡，但對他不錯的老曹確是得認真問候。
還有李波，劉正兩位大哥，也認真編輯了問候短信，許多在酒局上見過面的人則是紛紛群發了事。
他也給姜紋發了一個，人家回：“嗯，你也過年好。”
至于凱歌導演和劇組的一些人，也都客套的給人發了短信，有的收到回復，有的則沒回。
除了這些，還得安慰女朋友，小妖精這個年過的不太舒心，她住在姥姥家，聽著一幫親戚陰陽怪氣的罵著父親，氣的一個人躲在臥室。
父母雖然過不到一起，但都很愛她，這些親戚在她面前一直說閑話實在讓人心煩。
李懷只好使出轉移注意力大法。
“寶貝兒，你想好咱們去哪兒了嗎？”
“我想好了，咱們去北海道吧。”
“暈，大雪天的，去那地方不是遭罪嗎。”
“可我就想看北海道的雪。”
“行，行，你說了算…”
窗外噼里啪啦鞭炮聲不斷，天空中不停綻放的禮花將院內的積雪映的一片通紅。
不知不覺，時間就快要指向零點。
父親李國強在客廳正位的方桌上滿滿當當擺滿了祭品，饅頭、糕點、酒肉應有盡有。
這些年雖說年味越來越淡，但這個燒香祭祀的儀式卻根本不敢馬虎，尤其是今年剛來京城，父親李國強更是上心。
饅頭是托人從老家帶來的麥芽面手工饅頭，糕點也全是用了稻花村的。
小時候李懷很嫌這些麻煩，搞不清楚父親為什么這么重視，但后來他長大后漸漸明白了一些。
燒香祭祀可能并不能帶來一年的好運，但卻包含了對先人的一份精神寄托，提醒自己從哪里來，凝聚一個家庭的人心。
滿把的香點燃，客廳里頓時煙霧繚繞，李懷和父親都恭敬的三跪九叩，口里念叨著一些祖先保佑，平平安安的詞。
看到躲在一旁，神情有些落寞的小林阿姨，李懷眼咕嚕一轉，嬉皮笑臉硬拉著她也磕了個頭，李國強則站在一旁呵呵傻笑。
李懷心情突然變得很愉快，多少年了，每逢過年只有他和父親兩人包著餃子看春晚。
而現在，這個原本破碎的家眼看著卻越來越圓滿，等過兩年再把小妖精也接進門，再生幾個滿地跑的娃娃，想起那場景都覺得熱鬧。
“放炮嘍！”
李懷像個小孩子一樣，抱起萬響的大圓盤就跑了出去。
“李懷，你小心點兒。”小林阿姨在后面說道。
李國強呵呵一笑，“放心，這小子皮得很，能把鞭炮放出花來。”
胡同里人也不少，幾根冒起兩米多高的火樹銀花讓路燈黯然失色，熊孩子們嘻嘻哈哈跑著，此起彼伏的鞭炮聲似乎永不停歇。
剛出門，一個冒著煙的小玩意兒就落到了他的腳下。
是擦炮！
李懷眼神一凝，噌的一腳連炮帶雪踢飛出去，還沒落地就是啪的一聲脆響。
一名穿著紅色羽絨服的小胖子見勢不妙，迅速逃離。
“這熊孩子…”
李懷也不在意，將鞭炮擺出長蛇陣，掏出根煙深深吸了一口，點燃引線后迅速退到一邊。
震耳欲聾的鞭炮聲頓時響起。
夜空下，整個京城到處都是閃光和回響，如果真有年獸這種東西的話，大概會被嚇得精神衰弱吧。
爆竹驚殘臘，冬春此夕分…
……
大年初一自然是要拜年。
李懷一家算是客居京城，母親生病那會兒借錢又把親戚都給借沒了，所以悠閑的很。
不過李國強可沒允許他偷懶，打發他去劉正家串門，畢竟這位哥哥可沒少幫他們。
去的早了打擾人休息，去的晚了又不合適，所以李懷打了個電話后趕在10點多出了門。
然而直到中午12點，才進了劉正家的小院。
劉正正系著圍裙往客廳端菜。
“嘿，你小子怎么這會兒才來。”
“打不上車。”
“我說你也真夠摳的，趕緊買輛車，就算你不開，老爺子出門也方便啊。”
“劉哥說得對，過了正月就買。”
“行了行了，快上桌吧，今兒個說什么得陪我好好喝兩盅。”
“好說，我這100來斤今天就撂這兒了。”
桌上的菜很簡單，豬肉丸子熬白菜、拍黃瓜、木須肉，當然還有下酒必備的花生米。
“嫂子和倩倩呢？”李懷一邊坐一邊問道。
劉正的老婆丁群和女兒劉倩過年放假回來了，李懷見過，印象都不錯。
“昨晚上鬧騰了一整宿，還睡著呢，別管她們。”
劉正一邊說一邊拿出了一瓶茅臺，“來，咱哥倆過年喝頓好的。”
“別，劉哥，我一喝曲酒就上頭，咱還是喝你那京城老酒吧。”李懷連忙阻攔。
“得，你也是個不會享福的。”
劉正笑著開了一瓶老酒，兩人一邊喝一邊隨意聊了起來。
兩人臭味相投，從春晚聊到國內外局勢，又從某某領導上臺聊到文化圈的各種八卦，最后又聊到了各自來年的計劃。
李懷沒得說，主要就是上學跟劇組，學習的同時再琢磨的寫點東西。
劉正雖說在文聯掛了個職務，但基本處于停職狀態，每天四處逍遙，新年伊始也計劃著做點什么事。
“有個哥們計劃拉著我做唱片公司，我這兩天正尋思的要不要答應呢。”劉正喝了口酒說道。
李懷一恍惚，隱約想起今年算是華語樂壇的一個巔峰之年。
先是刀郎一曲02年的第一場雪達到人生巔峰，緊隨著是周董的七里香，林俊杰江南，蔡天后愛情三十六計，王力宏心中的日月，潘瑋柏快樂崇拜，五月天的倔強，還有張韶涵的寓言歐諾拉，飛兒樂隊的我們的愛…
隨著一曲老鼠愛大米，網絡歌手也開始崛起，例如兩只蝴蝶我不是黃蓉等。
就連主持人何老師都出了一曲梔子花開…
這一年簡直就是神仙打架，好歌像井噴一樣層出不窮。
然而，頂個卵用！
“哥，你怎么想的。”李懷苦笑道：“投資電影至少還知道怎么死的，做音樂公司不是白扔錢嗎？”
劉正一愣，“我看他們玩兒的不是挺紅火嗎？”
李懷搖了搖頭，“做的再好有什么用，盜版不給人活路啊哥。”
“以前盜版磁帶和光碟還能打個時間差，但現在是網絡時代，這邊剛出新歌，那邊網上就能隨便聽。”
“歌手們要不忙著跑穴掙錢，要么去巴結移動運營商上彩鈴，卑微的跟孫子一樣，做唱片基本就是死路一條。”
“還有這回事兒？”
劉正傻眼了，連忙掏出電話，“你等著，我找個人問問。”
“喂，曉松啊，向你打聽個事兒…”
“什么，你不干了？活不下去準備轉行？……行行，我知道了。”
掛掉電話，劉正搖了搖頭，“比你說的還慘，哎……這么亂搞，以后誰還有心思好好做音樂。”
“為愛發電唄，總能找到出路的。”李懷搖了搖頭。
“對了，劉哥，我讓你留意的事怎么樣了？”
“你說小馬奔騰啊，他們就一廣告公司，起不了多大的山，也沒聽說最近有什么影視劇的計劃。”
李懷納悶兒，那會兒看電視上一個訪談欄目說武林外傳就是這家公司投的，難道自己記錯了？
想到這里，他連忙拿起電話撥通了李波的號，“喂，李哥，你那編劇朋友財神最近在干什么？”
“沒什么，就是打聽一下。……噢，知道了，那麻煩您明兒晚上約他和尚敬導演出來見個面怎么樣？”
“行，謝了，李哥！”
掛掉電話后，李懷的心砰砰亂跳。
不知道歷史發生了什么變化，小馬奔騰并沒有投資武林外傳，覺得純粹就是瞎胡鬧。
而這會兒，尚敬導演正拿著劇本四處求爺爺告姥姥找投資呢。
李懷從來沒有運營公司的經驗，但那可是一個能硬抗春晚的王牌電視劇啊，錯過就實在可惜了。
賭了！
李懷抬起頭看著劉正，“劉哥，有沒有興趣一起干個公司，咱投影視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