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請問……”
“NONONO,走開!”
還沒等李懷詢問,一名白人就緊緊關上了車窗,發動車子開始轉向。
來到停車場后,果然有不少人趁著積雪還不厚準備離開。
然而李懷連續詢問了幾個,全被一臉戒備的拒絕。
“我長得很像壞人嗎…”
李懷有些郁悶地拍了拍棒球帽上的雪,隨后又松了松有些緊的黑色口罩。
剛剛拒絕他的是一家白人,有女人有小孩,應該是剛度假回來。
大雪中,這家白人的福特suv漸漸遠去,趴在后窗玻璃上的白人小孩兒扒著眼皮朝他做了個鬼臉。
這倒霉孩子…
李懷直接比了個中指。
不知道為什么,這邊的人不太愛裝玻璃貼膜,難道他們愛不玩車震嗎…
李懷有些后悔,其實來到這邊后劉正建議過找一名助理,但他習慣了獨來獨往,又以沒人認識自己為由拒絕了。
現在可倒好…
逡視一周后,李懷眼睛一亮,向著一輛皮卡車走了過去。
皮卡車前蹲著一個人正在裝防滑鏈,聽到嘎吱嘎吱的踩雪聲后,警惕地轉身站了起來。
是一名個子不高,又胖又難看,留著長卷發的黑人女子,穿著很舊的羽絨服,看起來十分狼狽。
李懷心里已經有些后悔,不過還是硬著頭皮說道:“你好…”
誰知這女人格外兇悍,拿起扳手直接打斷了他的話,
“你這混蛋想干什么,老娘身上沒錢!”
說完,還瞪著眼睛揮舞了兩下扳手。
瘋女人…
李懷郁悶地舉起手,退后兩步,“我只是想問能不能搭個便車,算了,當我沒說…”
說完,轉身準備離開。
“等等…”
丑女人叫住了他,懷疑地看了兩眼,“你不是準備搶劫?”
“搶劫!”
李懷難以置信的看了這丑女人一眼,揪下了口罩,“我是個中國人,而且…”
李懷抽了下鼻子,“還是個感冒了的中國人!”
“OK,誰讓你打扮的就像個劫匪…”
丑女人想了想,“如果你幫我裝上防滑鏈,我很愿意載你一程。”
李懷看了看周圍,“好吧…”
女人的車子很破舊,費勁裝好防滑鏈后,李懷坐上了副駕駛。
“拉沙德…”
丑女人伸出了手。
“李懷…”
李懷應付的握了下手后靠在座位上。
黑人女子拉沙德撇著嘴聳了聳肩,發動車子轉彎向前。
雨刷不停的掃著落在前窗玻璃上的雪花。看著窗外不斷后退的積雪路面,聽著防滑鏈壓實雪地的聲音,李懷終于松了口氣。
上飛機前只是有點兒小感冒,凍了兩個小時后已經越來越嚴重,他迫切的想要找到個溫暖的酒店休息一下。
“你來紐約干什么?”
“工作。”
“什么工作?”
“商務。”
“哇哦,大人物。”
“呵呵…”
拉沙德有些話多,李懷應付兩句后閉上了眼睛。
丑女人討了個無趣,翻著白眼擰開了車載收音機。
一陣勁爆的黑人說唱音樂頓時傳出,把李懷嚇了一跳。
女人有些得意,晃著頭大聲唱了起來,“我來自布魯克林,街頭全是我的兄弟,我需要勁爆的音樂和純純的 a貨…”
李懷有些無語,關鍵是這丑女人還唱得太難聽,沙啞尖利的嗓子就像鴨子被勒緊了脖子。
李懷真想立刻下車,但看了看車輛稀少,燈光昏暗的公路,只好黑著臉忍受著噪音。
大約走了十幾分鐘后,遠遠的,前面出現了一排停下的車。
更遠的前方,還有警察設置路障,紅藍警燈不斷閃爍。
“出什么事了?”李懷有些傻眼。
拉沙德罵罵咧咧,“該死的,警察封閉了道路。”
說完,直接一扭方向盤,拐進了一條小路。
“你干什么?”
“閉嘴,我們繞路。”
“你知道怎么走?”
“當然,這片地方我很熟。”
李懷閉上了嘴,然而沒過一會兒,他已經開始有些后悔。
路過一片廢棄的廠房后,車子拐進了一個小區。
路燈只有一盞還亮著,周圍的房子漆黑一片破破爛爛,照片上堆滿了廢棄家具,被積雪覆蓋后,好像起伏不定的白色鬼影。
“這是什么地方?”李懷忍不住問道。
“紐約的另一面。”拉沙德肆無忌憚的笑了笑,“我出生長大的地方…”
李懷不再說話,心中已經提起了戒備。
然而讓他意外的是,拉沙德好像也變得沉默起來,并且關掉了收音機。
又走了沒多久,前方路燈下出現個趕路的黑人,看到車子后揮了揮手。
拉沙德似乎十分緊張,理都不理,并且直接踩了腳油門加快速度。
“小子…”拉沙德的表情十分嚴肅,“在這個地方,永遠不要有什么好心。”
李懷無語,這不用你提醒我也知道…
不過這一下,氣氛卻變得緩和了起來,李懷看出來這女人雖然長的丑,人心卻不壞。
“拉沙德,你做什么工作的?”
“我是個脫口秀演員。”
“哇哦,這…真沒看出來…”
“當然,連我自己都沒想到。”拉沙德哈哈大笑,“小的時候,我父親對我說:拉沙德你這個丑鬼,以后連洗盤子都沒人要你。”
李懷笑了笑,“哪有父親這樣說自己孩子的。”
拉沙德冷笑,“所以我一槍崩掉了他的腦袋。”
李懷:“……”
“哈哈哈,開玩笑的。”
拉沙德又是哈哈一笑,隨后平靜的說道:“他販毒逃跑時被警察打死了。”
李懷一時竟無言以對,只好轉移起了話題,“你有孩子了嗎?”
黑人的年齡不好分辨,但他看出來拉沙德至少已經超過了30歲。
“我五年前結的婚,并且有兩個可愛的孩子。”
拉沙德微微一笑,“兩年后的某天我回到家,發現那混蛋竟和另一個丑鬼滾在床上,于是帶著孩子離開了這里。”
李懷實在不知該說什么好。
從小長得丑,人窮家庭不幸,結婚被戴綠帽,看樣子沒受過什么好的教育,還拖著兩個孩子…這家伙肯定不招命運女神待見。
拉沙德十分健談,繼續講述著自己的人生。
“從家里出來我就開始后悔,你說我什么都不會,連去站街都沒人要,怎么可能養活兩個孩子?”
“那真是個糟糕的幾年,直到有天我當清潔工時看到了一場現場脫口秀演出,心想,這老娘也會呀,不就是說黃段子罵人么。”
“于是我準備了好幾周,并且想辦法登上了舞臺。”
“你成功了?”
“不,我第一次登臺就被人轟了下去…”
李懷算看出來了,這個女人不僅心大,而且確實是個脫口秀的材料,說話處處轉折還喜歡抖包袱。
就這么一路嘻嘻哈哈,神奇的繞過警察進入了市區。
到了提前定好的酒店后,李懷下了車趴在車窗上,“拉沙德,我們可以互相留個電話。”
拉沙德一臉嘲諷,“想和我約會?你這中國人口味真重。”
李懷一頭黑線,“我是個制片人,或許哪天有合作的機會。”
“yes!”
拉沙德揮舞了下拳頭,“我就猜你是個大人物。”
交換電話后,拉沙德擺了擺手,啟動車子消失在大雪中。
李懷搖了搖頭,這女人看起來粗魯不著調,但肯冒著危險回家,是因為家里還有兩個年幼的兒子。
雖然拉沙德一路嘻嘻哈哈,但一個沒接受過教育的丑女人,還是黑人,帶著兩個孩子在紐約這個地方生存下來,可想而知背后付出了多大的努力。
李懷之所以決定找機會幫著女人一把,也是想起了父親曾經也是演出后冒著大雪回家,只為第二天早晨給自己做飯。
在服務生的引領下進入酒店自己的房間,李懷先是給家人打電話報平安,隨后吃了兩片藥后,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一覺睡醒后,已經是第二天中午,看著窗外的景色,李懷徹底驚呆了。
整個紐約已經被大雪覆蓋,白茫茫的一片,簡直像電影后天的場景。
街道兩旁停著的車子被徹底掩埋,從鏟雪車路過的深度判斷,積雪差不多有半人高。
打開電視,主持人用夸張的語氣說道:“這是紐約有史以來最大的降雪,厚度超過了六十八厘米…”
李懷無奈的拿起電話,“霍華德先生,我在紐約,但看下面的情況,恐怕我無法按時趕到了。”
他本來要直飛洛杉磯,但因為接到了CW高層的電話,所以得先來紐約一趟。
邪惡力量收視率第一集1.0,第二集1.3,遠遠超出了所有人的預期,一躍成為CW的臺柱劇。
這讓CW高層有些驚喜,不僅將播放時間調到了黃金時段,也對李懷提出的與星海北美公司合作計劃徹底下定決心。
這次來紐約,就是進行相關談判。
“李先生,沒關系,其實我也被困在了家里。”電話那頭的霍華德笑的有些無奈。
隨意聊了幾句后,他突然問道:“李先生,我聽說你有意包攬全年的同一時間段?”
“要知道那樣的話,在今年秋季檔你同樣要制作一部劇集上映,而且中間有一段時間的空窗期。”
“是的,我知道。”
李懷笑了笑,“這次來就是帶了新劇集的計劃,并且也打算與你們合作制作一檔綜藝節目。”
“綜藝節目?”
霍華德來了興趣,“是真人秀,還是選秀節目?”
李懷嘴角露出一絲弧度,“這檔節目的名字叫:言論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