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晚風吻了藏在林間的昆蟲,使得整個涼爽的夏夜里都彌漫著要戀愛的味道。
陸遠沉默地在前面走著,涼鞋輕輕踏在人行道方磚上,將頭低埋著,仿佛偷了別人心的賊,深怕被人瞧見一樣。
但陸遠又情不自禁地有些竊喜地笑了。
陸遠從來沒想到被女孩子要求在一起的事真的會發生,而且好像很容易。
仿佛就像中了大獎一樣,陸遠甚至想迫不及待地與他那些從未敢再聯絡的好友面前炫耀一波,告訴他們自己也被女孩子喜歡了,然后請他們來滬都吃飯,讓他們看看自己女朋友多么漂亮。
陸遠曾經對自己做過這樣的承諾,特別是在他對愛情徹底絕望的時候,他告訴自己將來如果真有女孩主動跟他表白,無論那個女孩多么丑陋多么貧窮,他都會答應,因為他知道敢放下尊嚴說出來是多么的難,是有喜歡的多么深。
但這次,陸遠沒有答應。
顏露自然很漂亮,漂亮得讓自卑的男生都不敢看她的地步。
顏露也很可愛,可愛到可以隨時讓陸遠這樣無趣的人都不得不跟著有趣起來。
顏露也很優秀,優秀到連倩姐這樣眼高于頂的人都夸她。
顏露家庭明顯也很不錯很幸福,要不然其哥哥一桀驁不馴的富二代也不會因為自己妹妹以自己的方式放下尊嚴去求自己妹妹喜歡的男孩接受自己妹妹。
可陸遠剛剛才和倩姐發生那事,他也不知道倩姐已經只是把自己定位為情人,他只以為倩姐是因為懼怕自己或因為欠自己人情而沒有拒絕自己,而他自然不能就真的做到當這一切沒發生過。
所以,陸遠居然逃避了!沉默了!居然成為了他自己最鄙視的那一類人。
顏露也低垂著頭,臉蛋紅撲撲的,紅的蝴蝶都拋棄了路旁的紅花,圍著她的百褶裙蹁躚起舞。
要知道,顏露自己有六百多萬嫁妝,其哥哥還會贈送給未來妹夫一輛蠻牛車。
所以,顏露應該是不愁嫁,也不愁表白不成功的。
但顏露此時的確自卑了也緊張了,所謂關心則亂,她最終還是一咬牙急切地跑到了陸遠前面來,把膽小的陸遠逼得沒法再偷偷逃避,不安地問道:“那個,是不是我剛才的表白需要點儀式感啊,可我好像又不知道你喜歡什么,瞧我,我居然還不知道你喜歡什么?”
顏露手足無措地笑了起來,一下子成了比陸遠還沒底氣的人,又自覺地把路給陸遠讓開了。
陸遠最終還是停住了腳,又長又瘦的腿彎了一下,把頭抬了起來:“那個,不是因為這個,我現在只是想問問你,你剛才那個提議,我可以先不給你答案嗎?”
顏露聽陸遠這么說有些失落也有些傷心同時也松了一口氣,強笑起來:“當然可以啊!可,可是,我可以問問理由嗎?”
陸遠見她大大的眼睛都沁滿了淚水,跟剛被雨水淋過的玻璃一樣,只得重新組織了一下語言,沒那么直接地解釋道:“因為我不是以前的我了,換作以前,我肯定會很干脆的答應你!可現在,我得對你負責,對我自己負責,對她們負責;我的世界要比以前復雜了!還是那句話,你如果早點出現就好了,那時我的世界很簡單,那時我甚至都只以為億萬富豪級的大老板們也不過是白天上班晚上回家吃飯睡覺陪家人,以為人的社交都是可有可無的,你要是在那時出現,我只有開心!沒準都已經在想將來我們的孩子取什么名字了。”
“噗呲!”
顏露不禁笑了起來,頓覺心情好了不少,問道:“真的嗎?”
“真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晚上,我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正直,三觀也比任何時候都要正。”
陸遠點了點頭就說了一句。
顏露沒再說話。
一時,兩人到了火鍋店,自然是各自開始點菜。
但顏露卻沒點多少。
陸遠因而也就不由得問道:“你這次怎么好像沒點多少?”
“因為有個人好像不喜歡比較胖的女孩”,顏露回了一句。
“哪有”,陸遠知道顏露是說的他。
“不然你為啥會因為你喜歡過的女孩子長胖了而放下了,而不是選擇去重拾前緣,難道不是因為你不喜歡胖的了嗎?”
顏露說道。
陸遠笑了起來,指了指顏露:“你呀,外貌變化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心境不一樣了,更何況,現在我身邊這么多更好的芳草,我吃回頭草的心思也就比以前更淡了,所以才愿意主動提出來了,不然我怎么會提,何況,我倒不擔心屬于自己的女孩越來越胖,誰會不喜歡自己養的豬不是大肥豬,自己的女人變胖了挺好,省得被人惦記,我估計他前男友肯定也是這樣想的,所以才喂胖了他。”
“你這話說的,我更想跟你在一起了。”
顏露笑著說道,然后又嘆了口氣:“只是可惜啊,我沒想到現在連個潛力股男生都這么難搞了。”
“所以人還是得努力,先訂立一個小目標,比如先成為潛力股,這樣就已經會有很多女孩子喜歡了,是吧。”
陸遠笑著說道。
“我一直以為我是潛力股,我也一直這么跟我泡過的女孩這么說的,我甚至也這么騙我自己,于是我把心愛的女人獻了出去,覺得心動的女人以后還可以再找,如劉備所言,女人如衣服,先成為人上人再說,先能夠在這個城市扎根再說,可結果呢,我現在發現,這特么都是錯的!
我這個潛力股到現在還沒升下去,甚至希望更加渺茫!總監是更年輕的文倩,副總監是更更年輕的陸遠!我還要等更久!可文倩她憑什么,不就臀好看嗎,卻如今不到半年就做到了總監,而那個陸遠,我更不服了,他要不是富二代,他絕對不如我,結果呢,居然也先我一步成為了副總監!姓徐的那個王八蛋更過分,拍拍屁股就走人了。”
林希吉抱著酒瓶子,十分憤懣地對自己妹妹說道。
“可哥哥,那個叫陸遠的的確比你有錢,這是事實啊!”
林希敏回了一句。
林希吉聽他妹妹這么說就癟嘴哭了起來。
“哥哥,別哭!”
林希敏嘟嘴說了一句。
“好妹妹,你是在安慰我嗎?”
林希吉問道。
“我只是想跟你說正事,該交房租了,房東來要了。”
林希敏回道。
林希吉看了自己妹妹一眼,暗自嘆了一口氣,問道:“多少?”
“三萬!”
林希敏回道。
林希吉把卡拿了出來,遞給了林希敏:“用這張吧,這本來是存首付用的,可現在這房租漲得都快存不起首付了,妹妹,要不我們下次別租這么好的房子了。”
“好!還不是你自己要裝闊讓妹子看你雖然沒買房但是有錢租大房子,而買房只是時間問題,我可沒想住這么好。”
林希敏回懟了林希吉一句。
林希吉見此只得說道:“妹妹,你這脾性得改改,難怪陸遠不喜歡你,這天下不是誰都想哥哥我一樣縱容你的,可關鍵是你哥哥現在也只能做個經理,也護不了你什么,你盡量找個好老公吧,要是你當初真的讓陸遠喜歡上你也挺好,可惜啊。”
林希吉說著就栽倒在了桌上,醉得已經開始說起了胡話:“我要當總監!我要有錢!雨雨,我對不起你。”
“哥哥,你喝醉了,我扶你回去吧。”
林希敏打了車將林希吉拽了起來。
“你喝醉了,我背你回去吧。”
陸遠結了賬就把顏露放在了自己背上,勾住她那柔軟有彈性且光滑入撫摸綢面的大腿,就準備往回走。
“我沒醉,陸遠,你不想擇一城孤老,尋一人白頭嗎,我給你說,我有好幾百萬的嫁妝,如今還有一份體面的工作,你呢,也月入好幾萬,是大公司的副總監,比我之前只希望你月入過萬都要出乎意料得多!然后我漂亮,你讓我喜歡,我們在一起買房買車建立一個只屬于我們的家不是挺好嗎,雖然平凡但不簡單啊,可你怎么就不答應呢,是我不夠好嗎,可你又好到哪里去呀,你不暖還沒什么情趣!”
而顏露則趴在陸遠背上醉醺醺地說了起來。
“陸哥!是你嗎?”
而這時候,林希敏則正扶著林希吉走了過來,林希吉還有些神智,朝陸遠笑了起來,然后也許是因為酒精的作用也許是一時情緒導致,突然就要朝陸遠跪了下來:“陸哥,不,陸少,你給我指一條有前途的路吧,我迷茫了!我求你了!”
林希敏忙拉起了林希吉:“哥,你干嘛!”
陸遠也很驚愕,他沒想到林希吉會突然如此失態,只問著林希敏:“你哥沒事吧。”
“沒事”,林希敏點了點頭,又道:“他只是喝醉了。”
陸遠點了點頭就背著顏露繼續走。
而這時候,林希敏突然轉過身來喊了陸遠一下:“陸遠,不是,陸少,有件事,我得給你說聲對不起,有人找我來問你之前去應天府那家酒店住過,因為他說我如果告訴給他的話,他就可以幫我哥哥做副總監,所以我就告訴他了。”
“嗯,沒事,上次我踢了你一腳,也挺不好意思的。”
陸遠點了點頭,也說了一句。
林希敏莞爾一笑,又道:“陸少,我可以問問,我要怎樣,你才會喜歡我嗎,我想幫幫我哥哥。”
“你別來打擾我就行,我的世界已經夠亂了,我身邊女人也夠多了。”
陸遠說了一句。
“噢”,林希敏應了一聲。
陸遠則微微一笑,然后見其哥哥顏坤的車來了,就將顏露扶進了車里。
而陸遠則回了錦繡花城。
寧靜的小區,昏暗的燈光,陸遠似乎很享受這一刻,心想自己以前幾乎每天都是一個這樣做在小區里走,走得都有些厭倦了,如今卻突然覺得這種場景很是難得起來。
過了一會兒,陸遠才乘電梯回到了八樓,可他剛要開門,就聽見對面的一住戶房門響,回頭一看卻是蘇雨晴穿著吊帶衫,戴著兔耳朵發卡,臉上白嫩如鍍了層水膜,走了出來。
“是你?”
陸遠有些驚愕。
蘇雨晴也笑了起來,雙手手掌扣住往里一收往前一遞,就微微一擠,把黑色吊帶衫間的雪肌壓出深溝來,且踮了踮腳:“很意外嗎,我搬到這里來了。”
陸遠問道:“什么時候搬來的?”
“就今天”,蘇雨晴回了一句,又敢忙著說道:“那個,我想著還有個快遞沒拿,就想著先把快遞取了,沒想到一開門,就遇見了你。”
說著,蘇雨晴就尷尬地笑了笑,躲閃著陸遠的眸光,有些心虛起來。
陸遠點了點頭,他倒沒在乎蘇雨晴突然出現是什么原因,只道:“你搬家,怎么沒有告訴我?”
“我發你消息了。”
蘇雨晴笑著指了指陸遠的手機,又道:“今天下午發給你的,可能你在忙吧。”
陸遠忙打開手機v信看了看,才意識了過來:“額,這樣啊,不好意思,當時,當時我正在倩姐的辦公室里和她……”
陸遠話說到這里就停住了,道:“和她談論工作,這不我升為副總監了嘛,有些事要談談的。”
“理解,理解。”
蘇雨晴說著就紅著臉道:“我先下去了,你有快遞要取嗎?我幫你取一下。”
“沒有”,陸遠笑著回了一句就先回了屋。
蘇雨晴看了一會兒陸遠那已經關上的門,暗道:“我怎么忘了說以后我們是彼此隔壁鄰居了這句話。”
然后,蘇雨晴回了自己屋里。
陸遠回了屋里后就躺在了沙發上,準備今晚就直接就在這房間里睡一覺,因為他也因為陪著顏露喝了些酒而困倦的很。
但約莫過了二十來分鐘,陸遠就聽見了敲門聲,他少不得從臥室里走了出來,往貓眼一看,卻見是蘇雨晴,便開門問道:“是你啊,你有什么事嗎?”
“你喝酒了吧,我剛才煮了碗西紅柿湯,你要不要喝一碗解解酒?”
蘇雨晴說著就梨渦淺笑一笑,然后把一精致白瓷碗遞了過來。
“額,倒也沒怎么喝,不過你既然都送來了,也就喝一碗吧,謝了,你要進來坐坐嗎,還是待會我把碗給你洗了送回去?”
陸遠問著就接過了蘇雨晴手里的西紅柿湯。
而蘇雨晴則沒有說話,只是乖乖地進了陸遠的屋,但旋即就皺了皺眉,忽又嬌俏地指著陸遠笑了起來:“你真的很忙嗎,又忘了打掃屋子!都有灰塵啦!”
“羅律師已經和米樂文化的負責人在談了,而明天去朱莊的必需品我已經替你買好了,你還有沒有其他需要買的。”
蘇雨晴系著圍裙一邊拖著地一邊跟陸遠說著正事,而因她穿著吊帶衫又沒穿褲子,也就顯得圍裙里什么也沒穿,歇了一天的陸遠也因此又有些蠢蠢欲動起來,他少不得打開電視機,一邊看電視一邊喝湯同時一邊聽著蘇雨晴匯報。
因聽蘇雨晴說起去朱莊的事,陸遠也就下意識地問道:“你都買了些什么?”
“有零食,有水果,還有遮陽傘,還有你要我買的墨鏡,還有”,蘇雨晴說的這里就不由得臉紅了。
“還有什么?”
陸遠問道。
“你到時候就知道了,買了幾個品牌的,主要是不知道你喜歡哪個,只是防備你可能會用到。”
蘇雨晴還是沒有直說出來。
而這時候,陸遠卻聽見了敲門聲。
陸遠見蘇雨晴在拖地,就自己去貓眼處先看了看,卻發現不是自己有人在敲門,是有人在敲蘇雨晴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