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在震顫,老狻猊縱使不再出手,其宛若實質的威壓,也在做著下意識的驅趕。
它神異已經復蘇,本質在提升。
作為幾乎走到純血盡頭的荒獸,已然觸摸到了最后的門檻,然而失去了心中的銳氣,勉強提升的短暫實力,實際上已經有了些許失控。
它不愿意再去面對后方那些暗中窺探的敵人。
當然。
在老狻猊心中,它是在履行原本定下來的策略,向人族疆域出發,在那里完成最后的復蘇,踏出最為重要的一步。
荒獸暴動,獸潮不可避免的形成,并且是史無前例的獸潮,也是千百年難得一見的純血荒獸的入侵。
“不正常的波動。”柳神宗一雙眼眸似乎看到了百萬里開外,尋找到了某種暴動的靈機。
“當是那老狻猊走到了這一步,無論是寂滅身死,釋放最后的瘋狂,還是想要臨死再做一搏,邁出傳說中一步。其造成的影響,沒有差距。將是人族的災難。”在柳神宗身邊有三個人,其中一個背負長劍的男子,一針見血說道。
此人是極劍洞天的洞主,白金子。
另一個周身似乎在和天地共呼吸的,熊一般的中年人,神色凝重,“我們原有的計劃要實行了,老狻猊一直活動的區域,幾乎正對我大燕王朝疆域,無論是南荒還是西荒或者東荒,必然是一場惡戰。”
這位是山海洞天的洞主,石景純。
第四人,一身鐵血,紫芒無雙,脊背挺拔,不怒自威,正是鎮南侯府的王侯鐘鍛江。
其干脆道:“事不宜遲,直接上報圣武皇朝,通報大燕王族,再根據老狻猊最后情況,再做判斷。”
“正是如此。”在場四人點頭。
他們四人皆是神魔王巔峰實力,也是大燕王朝赫赫有名的強者,身上既有大燕王朝給予的各種殊榮,也有圣武皇朝賜予的王侯之位。
心性智慧幾乎沒有弱點,他們迅速做出了判斷。
無論老狻猊最終將要何為,是在最后關頭,終于心思回轉,回到狻猊一族的墓地老死,還是真要在臨死前瘋狂一次,或者要去再行突破。
不管最后怎么樣。
縱使什么都沒發生,他們也要做最壞的打算。
原因很簡單。
老狻猊過于可怕,這只即將走入寂滅的純血荒獸,僅僅在大荒深處的瘋狂舉動,就讓圣武皇朝南部的幾個王朝不得不小心提防。
邊關壓力驟增。
而他們四人,包括柳神宗在內,已經堅持巡游了很長時間。
自幾十年前,邊關各城點燃‘天青烽火’,大燕王朝以及周圍王朝,甚至圣武皇朝都做了最壞的預案。
柳神宗四人沒有絲毫猶豫,各自從天邊疾馳而去,做最高權限的動員。
一道道神異的寶具,在虛空飛遁,劃破蒼穹。
有直飛千萬里之外的圣武皇朝,也有的飛入大燕王朝,那些飛向圣武皇朝的寶具,一次性是無法飛到的,不過沿途各路都有‘特殊驛站’。
那是圣武皇朝剛剛建立之時,遺留下的成套通信寶物。
能在幾十息之內,將消息傳至皇朝中心。
珍貴無比。
任何關于純血荒獸的消息,都不是小事,一個應對不及時最后造成的結果,很大程度上他們無法承擔。
一個古老的純血荒獸,完全能夠屠戮一個王朝為其陪葬,甚至造成更大損失。
四位強者在察覺大荒異動,果斷做出了最高級別的示警。
這是他們長期戰斗形成的直覺。
他們四人聚在一起不是巧合,當老狻猊第一次出現的時候,整個大燕王朝都在暗中關注。
大荒邊緣的各大勢力也是如此,一直在互通有無。
其他時候,還有大長老或者其他長老負責監察,只是這一次趕巧了,他們趕上了。
沒有人會心存僥幸。
判斷失誤的代價,也能當一次緊急時刻的預演,柳神宗、白金子、石景純、鐘鍛江,他們皆是神魔王,實力強橫,殺伐無數,根本無所顧忌,直接做了最果斷,也是最保險的手段。
四人心中都有一絲不好的直覺。
很玄妙。
但這就是強者的直覺。
在這個偉力歸于己身的世界,他們也不怕判斷失誤,更不怕被問責、
這就是強者的氣魄!沒有什么小心思,也沒有惴惴不安的心態,走的每一步都是堂堂正正的。
原因無他。
能成長到神魔王境界,以人族的修煉難度,從一開始,基本上都是天才中的天才,本心依然巍峨,又何懼其他。
一道道傳信寶具在天空中飛馳。
鎮南侯府通報鎮荒司,通報大燕王朝,各大洞天通報依附勢力,大燕王朝反過來通報萬神殿,通報所有郡城。
如同一臺龐大的機器。
當人族遭遇危險的時候,這臺機器的運轉效率最高。
而那些邊軍巨城,則直接進入緊急狀態。
若老狻猊真要侵邊,無論從哪里進入,附近的邊關巨城,都沒有幸免的可能。
幾乎是必死。
邊軍巨城的將士直接頂在第一線,同時,各洞天弟子也是如此,一些商會和一些小勢力反而可以提前撤離。
邊軍將士鎮守這是他們的任務。
縱使必死也要執行的任務。
而洞天弟子也是如此。
這是他們的責任。
享受百萬里大地資源的供養,所必須承當的責任。
國有殤,士先行。
是將士,也是最優秀的一批修士。
這是人族在和大荒搏斗幾萬年,十幾萬年,甚至幾十萬年所凝聚的精神意志。
老狻猊一路奔馳,無數荒獸形成了滔天獸潮。
大燕王朝和風云王朝的交界地方,在西荒和南荒附近。
風云王朝是大燕西部的一個毗鄰王朝,這個王朝很特殊,只有兩個洞天福地,卻非常的強大,并沒有王族。
王朝的政務處理基本托管給圣武皇朝負責,這是一個特殊的王朝。
而當老狻猊出現的時候,最壞的結果發生了。
在大燕王朝西南角的三座邊關巨城,遭受了巨大的沖擊。
那只如山岳一般的老狻猊,那如海一般的雜血、遺種荒獸,讓人提不起絲毫信心。
老狻猊根本不管什么,獅子一般的身軀只是一跳,向人族疆域之內奔去。
人族疆域在它看來,平靜非常。
很適合來做最后的準備。
只是普通荒獸順利過去的鋼鐵之墻,老狻猊似乎遭遇了某種阻擋,讓它這樣的存在,也不能直接過去。
在圣武皇朝最深處。
一柄光芒萬丈直通天際的長劍,光芒一閃,那延綿無盡疆域的鋼鐵之城,遍布天下的邊關巨城,一個個被點亮了一般,形成一座籠罩無盡疆域的驚天大陣。
人族守護大陣!
只見一柄沾滿了鮮血的三尺長劍,凝聚成一道遁光,貫穿了時空,向大燕王朝方向疾馳而去。
三尺長劍直接撕破空間,來到了老狻猊面前,不斷顫動。
無盡的劍氣拔天而起,無數用劍之人在這一刻握住了自己手中劍。
那一刻他們似乎感覺到了,手中劍似乎在臣服、在顫抖。
三尺長劍上面青銅銹跡斑斑,這就像是一柄普通的佩劍一樣,只是上面沾滿了深褐色的鮮血,散發著沉重的威壓。
這威壓的層次,要比老狻猊還要重!
老狻猊在半空止步,在鋼鐵之墻前定住了腳步。
這鋼鐵之墻的信息在它傳承記憶中沒有,當是圣武皇朝建立之后才出現的。
作為古老的純血荒獸,它對時間的感覺很遲鈍,到了將要寂滅的時候,才感覺時間一秒一秒的走過。
鋼鐵之墻作為隔絕人族和大荒的最雄偉建筑,也是護衛人族的重要手段,直接和圣武皇朝的皇都形成一個驚天大陣——人族守護大陣。
這大陣,對于普通荒獸視作不見。
平時也沒有什么反應,只有當最緊急狀態,才會發揮作用。
老狻猊傳承記憶中沒有關于人族守護大陣的信息,實在是它存在歲月悠長,而純血荒獸的代系繁衍是以十萬年記,它的傳承技記憶還未更新。
但老狻猊眼力驚人,直接看透了大陣。
這是只有人族才能玩的東西,能調動如此多的人力物力,也是如此的精于建造。
對于荒獸而言,血脈是它們的一切,它們從來沒有想過這些。
大陣不值得一提。至少對于老狻猊來說如此。
但那三尺長劍,“圣皇之劍?”
老狻猊的傳承記憶中有這把劍的信息。
這是一代圣皇的佩劍,上面的血跡,是一代圣皇自己以及敵人的鮮血。
那上面的氣息,超越了它,達到了更高的層次。
這柄劍斬殺過很多強大的純血荒獸,這也是圣武皇朝能矗立在天地的原因所在。
只有殺的足夠多了,荒獸才會承認。
它們一般將人族的皇者,視作等同于純血荒獸一族的上古荒獸的地位。
“可惜只是一抹投影而已。”
老狻猊目光看透了那柄長劍,看到了本質。
圣皇之劍最強,也是最可怕的其實是在一代圣皇晚年。
這位讓人族真正矗立天地間的皇者,以性命鑄劍,他可是一定能超脫此方天地的存在,最后卻選擇了融入劍中。
也是如此。
圣皇之劍是超越了神兵的存在,也是主人在逝去后,反而更強的一柄驚天劍器。
老狻猊仰天咆哮,無盡的雷光偉力在其中孕育,附近的荒獸以及邊軍城池直接被雷光淹沒。
這只恐怖的荒獸徹底沸騰。
無數雷光凝聚的規則鎖鏈在它掌心匯聚,它直接向圣皇之劍拍去。
圣皇之劍驟然發出無盡光芒,人族守護大陣猛地一亮。
一柄橫貫天地的劍器浮現而出,向老狻猊斬去。
無盡的殺機在其中凝聚,規則的鎖鏈也幾乎被打落,那是無法言語的恐怖力量的碰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