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就像是最美麗的煙花。
油盡燈枯之時,震動大道的漣漪。
一點點血紅的光亮,火燒云一般,不斷的跳躍著。
盡情展露,一個強者最后的輝煌。
血魔神主死了!
萬小風神色也是一怔。
這個結果顯然有些出乎他的預料。
安寒的資料,他曾經看過。
所修的功法是一門依靠吞噬成長的強大法門。
似乎和魏龍的修行,有所契合。
萬小風并不知道安寒走到了哪一步。
但以他目前掌握的信息,安寒能反殺太陰圣女,縱使有魏龍在其中發揮作用,也意味著她的道路,不可小覷。
這些強大勢力用來回收分身、分魂的秘術,絕對霸道。
可以反奪造化的安寒,萬小風絕對相信她具備了強悍實力。
畢竟是那個曾經擊敗他的人的徒弟。
只是萬小風作為至上龍神敗亡的時候,安寒還未真正成長。
所以,他也是有賭的成分。
萬小風的原計劃,是期望安寒給血魔神主造成一定損傷。
之后,他自己出手,斬斷這個饞他身子的敵人。
結果么?
好的有些過分了。
之前月闕老祖、玄黑老祖兩人也是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
所以推脫了。
不過直覺再準,他們也沒法預料到血魔神主會隕落。
這個結果,同樣大大出乎他們的預料。
血魔神主可是羽化神朝的強力神主之一!
也許面對魏龍,存在唯唯諾諾的表現,但尋常仙人,他斬之絕對不難。
否則神族搖人時,也不會將他們派來。
這些都是仙人中的精銳。
是經歷過血戰之所考驗的強力仙人。
他們死了,安寒有多恐怖?
進一步說,安寒背后的魏龍,又有多恐怖?
萬小風曾經對魏龍的評價,再次浮上兩位老祖的心頭。
心神不由蒙上了一層陰影。
他們已經去想象魏龍的可怕了。
也許,魏龍的可怕,還要超過他們想象的極限。
這時。
“裂天道友,還請解釋一二!”
龍影神主氣息猛烈爆發。
所在的恢弘大殿,驟然一震。
連同棲鳳山的鎮守大陣,都有裂開的感覺。
擋在裂天妖主前面的吞星妖主,龍影神主看都不看,死死盯住裂天妖主。
龍影神主是看不慣血魔神主的一些做法。
而且出身血月一族的血魔神主,也始終無法讓龍影神主信任。
但到了他們這個層次,信任本就可以說奢侈。
即使心中不喜,但龍影神主還是要為血魔神主討一個說法。
萬小風的算計只算是內部損耗,血魔神主被話懟話做出了選擇,是他該有的此劫。
只是同行的,作為隊友的裂天神主安然回歸了,血魔神主卻隕落了。
龍影神主需要一個解釋!
眾人不由望向裂天妖主。
即使吞星妖主也沒法對龍影神主的要求有意見。
裂天妖主輕咳了兩聲。
在安寒使用鎮守大陣,封鎖空間之前,她就逃走了。
實際上。
從他們一行四人利用天庭的特殊通道,前往太陰秘境,到安寒出現暴起一擊,再到她自己遠遁。
所耗費的時間,其實不多。
以裂天妖主的速度,完全能夠在眼前所有人之前趕到棲鳳山。
可是結果是裂天妖主在這些人之后出現。
也就是說,裂天妖主在途中,其實停留了一段時間。
裂天妖主對自己拋下血魔神主逃走的做法,并未有什么后悔。
其實在看到那輪破碎的血月,血魔神主的身死道消,反而說明了她走的對。
安寒還有并未施展的底牌。
裂天妖主思緒翻飛。
她身有傷勢,但并未有表現的那么嚴重。
看著質問的龍影神主,裂天妖主露出一抹苦笑,“我之前說了,安寒的實力非常可怕。
日月同輝,領域了陰陽之力,完全消化了圣女的造化。
再加上渡過了仙人雷劫,她的實力,還要比強力仙人再強上一分。”
“而且我也說了,太陰教主失去了對宗門,乃至整個山門鎮守大陣的掌控。
那可是九大道宗經營久遠歲月的主場!
再加上這個加持,當真是兇殘到了頂點。”
和萬小風的慘敗有點類似,此時的裂天妖主不斷渲染安寒的強大。
這既是有意,也是無意。
有意是為了展現她的逃離,是常人該做的選擇。
無意,是在心里說服自己。
裂天妖主固然沒有什么后悔,但以她的實力,到了如今的地位,這樣干脆利落的逃走,終究對她的心態,有了一些不好的影響。
裂天妖主相信。
若是血魔神主有她這種直接脫離戰場的能力,甚至太陰教主、九陽道人有這種能力,也會毫不猶豫的使用。
正如太陰教主、九陽道人死后,裂天妖主和血魔神主打了一個默契的配合,一時壓的安寒抬不起頭。
裂天妖主有優秀的戰斗素養。
強者聯手該有默契,她有!
然而默契的前提是,并不危害自己的安危。
三方聯盟本就脆弱。
團結就是笑話,友誼更談不上。
裂天妖主渲染安寒的強大,最終還是在安慰自己。
多少年,沒有這樣演過戲了?
自從裂天兇蝶的血脈天賦徹底激發,成就妖尊之后,就很少陷入這種尷尬處境了。
一時之間。
裂天妖主有一種拔腿直接離開的沖動。
當她成就妖主,依靠自身掌握的大道,她掌握著妖魔山大部分的對外開拓事務。
無盡的界域,無數的資源,盡在眼前。
她的地位也是水漲船高。
但,她已經有多少時間,沒有真正的審視自己了?
似乎今日這般尷尬的處境,未嘗沒有好處。
她前往緝拿安寒之前,就有了一些不好的想法。
逃走之后,在虛空徘徊,還在擔心血魔神主逃出之后,對她的聲譽有損。
當血魔神主隕落之后,她反而松了一口氣。
這是多少年沒有的感覺了。
如此的幸災樂禍。
活成了賤人般。
她似乎早已忘記了,是她的實力,賦予了她今日的地位。
或者,已經淡忘了向前的動力。
一念到此,裂天妖主身前浮現一枚玉筒。
她神魂注入其中,將之拋給了吞星妖主。
而后在眾人驚疑不定的目光中,一只巨大無比的蝴蝶,倏忽出現。
蝴蝶輕輕扇動翅膀,再次撕裂了虛空,消失在了眾人眼中。
“吞星,我回去閉關去了。
若不觸及巔峰,將不會再出。
當然,我也自會前往九龍首請罪。
最后只有一言相告:沒有實力的謀劃,終究是一場空而已!
看似繁華,實際上,內外交織激烈波動之下,終究免不了一場灰灰。
所以,我也勸你及時抽身。”
裂天妖主離開前,只傳音了吞星妖主。
至于其他人,一概不理。
裂天妖主所化的裂天兇蝶,在天地間肆意的飛著。
這是已經太久、太久,她沒有的感覺了。
原來能夠如此的穿梭虛空,已經是一種極致的享受。
原本裂天妖主見到血魔神主死亡的那一刻,松了一口氣之余,準備的理由是:
安寒先聲奪人,斬殺了太陰教主、九陽道人,而后封鎖了空間。
以強悍的實力大戰裂天妖主和血魔神主聯手攻擊。
最后是占據主場優勢的安寒盡占上風。
在局勢開始傾倒之時,血魔神主掩護裂天妖主破開了鎮守空間,來此求援。
只是還未來得及開口,血魔神主就隕落了。
似乎安寒還有沒暴露的底牌。
這番說辭,前面都是真的,最后也是真的。
血魔神主被斬殺了,而安寒確實有沒暴露的底牌。
只有中間有了加工。
而激戰的過程,也完美附和了裂天妖主在虛空故意徘徊的時間。
這說辭有漏洞。
但足以給所有人一個交代。
可最后,裂天妖主給吞星妖主留下的玉筒,是完完整整的過程,沒有絲毫的掩飾。
包括她猶豫和軟弱的一面,也沒遮掩。
“去休,去休!”
裂天兇蝶在虛空中任意馳騁,心中越發的激昂。
拋下血魔神主的非議又算的上什么?
她要面對自己的本心了。
“其實緝拿安寒這一行,遭遇的所有事情,只不過是直接的原因罷了。”
裂天妖主心中默默想著,“根本原因還是魏龍。
從最一開始聽到魏龍的消息,我是高高在上的,魏龍唯一可值得關注的也許就是所謂的‘變數’;
再聽到魏龍的消息,已經有些平起平坐的意思了;
而等到魏龍展現分身之能,到了現在,態度一變再變!
還未見到魏龍,但態度已經發生過數次變化了。”
“等到真正參與其中,魏龍先拿下北修聯,再屠戮諸神會。
一步又一步,根本就不在乎外部的變化。
就是走自己的道路。
但從始至終,卻沒有人能忽視他。
而為了對付魏龍,準確的說,是從對付,到抵抗魏龍,所有人不斷橫跳。
花費了大量心思,經歷不知多少次的勾心斗角。”
而魏龍呢?
還在老神在在的消化諸神會的所得。
而他們這一行聯盟,沒去諸神會找魏龍,而是來到了棲鳳山。
就像是等待被艸的......
裂天妖主已經感覺到了。
安寒一個不過剛剛超脫的家伙,反殺圣女之后,就能迅速的掌握太陰大教、
魏龍一句話不說,就只是靜靜的成長,而等其名聲再起之時,所有人謀劃他,都要小心翼翼。
“大局,什么是大局?
這就是大局啊!
一人而成勢,這才是我等修行者的追求。”
裂天妖主直奔妖魔山主峰而去,心中越發的純粹了。
認清自己,認清自己的軟弱,對于走到如今的裂天妖主的而言,是極為困難。
正如血魔神主一頭扎進安寒這個死局之中,并非不知,而是下意識的忽略。
祖龍山之上。
坐鎮此中的九龍首,背后的龍影咆哮。
九龍知命。
即使天帝擾亂了所有的天機,然而族內的高層,而且還是和他天機相連的人物的變動,還是讓九龍首第一時間就感覺到了變化。
“裂天更進一步了。”
九龍首喃喃自語,“如今的局勢,內外劇烈的碰撞,就像是架在火上的油。
這種時候,沒有進退兩全一說。
要么前進,要么后退......”
裂天妖主的心態變化姑且放在一邊。
棲鳳山上的一眾人,陷入了一種風中凌亂的局面。
“吞星妖主!”
龍影神主來不及反應,裂天妖主就消失了。
裂天妖主在空間上的造詣絕非他能比。
一瞬息,早已經破碎虛空,遙遙不可見了。
吞星妖主鐵塔般的身軀,一動不動。
似乎在消化裂天妖主最后的話。
過了一會,他才對龍影神主微微頷首,神魂探入玉筒之中,將事情的所有經過探知了一遍。
而從這個玉筒的記錄之中,吞星妖主心思一轉,差不多明白了裂天妖主的心態變化。
“恭喜了。”
吞星妖主心中如此道。
他和裂天妖主都是異獸出身。
以荒獸一族的肉身天賦,若是突破妖主之境,往往而言,同境界不同稱呼的妖主、仙人,妖主要比仙人強上一籌。
這是尋常而論。
若是傳承特殊,戰力非凡,那就是另說。
那屬于異數,即使數量不多的仙人境界,也有異數存在。
而異獸成道的困難,又要超過尋常荒獸。
當然,成道之后的收獲,也是巨大,如他們的天賦,往往兇橫無邊。
同樣。
異獸在領悟一方面,存在短板。
像裂天妖主這樣,顯然是洗練一遍道心。
這一步,就能看到巔峰之境了。
吞星妖主收起了玉筒,環視一周。
知道眾人還是需要了解事情的經過。
更別說,眼前已經在冒火的龍影神主了。
“血魔神主死了,太陰教主死了,九陽道人死了。”吞星妖主悶聲道。
“什么?”
早已知道血魔神主已死,對剩下的兩人有了不妙猜測。
然而聽到太陰教主和九陽道人隕落的確切消息,道宗之主們還是忍不住發出驚呼。
算上枯骨道人,九大道宗之主已經隕落了三位。
這真是,真是,自從天庭創立以來,這是從未有過的事情。
變天了!
不知為何,其余道宗之主生出了這個想法。
有一種大勢將起,推著人走的感覺。
太快了,真是太快了。
而再遙想他們之前,還有如何炮制安寒的想法。
此刻想來,這些想法,已經不是實現不實現的問題了。
而是在這場即將前來的大變之中,他們如何自處?
這是一個現實的問題。
若是魏龍執掌北冥洲,會給陽極界帶來如何變化,天帝的態度如何?
道宗之主們,此時驀然驚醒,他們已經不是大局,也不是大勢。
只是在驚濤駭浪中浮沉的綠萍。
“吞星,你知道我想問的是什么?過程!”龍影神主冷喝一聲。
吞星妖主神色不變,只是看向了另外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