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廠府衙!
傍晚十分,夕陽逐漸西下,天空之上出現了些許的火燒云,就像是一條紅色的河流,在天際之上流淌著,仿佛整個長安城都被染成的通紅之色。
府衙大殿內,蘇善斜靠在那幾案后,目光帶著淡然,透過看著那逐漸變暗的天色,臉上的神色不悲不喜,看不出是什么樣的情緒。
嘩啦啦!
不久后,一道信鴿從那天際遠處飛掠而來,然后穿過了窗戶,落在了蘇善的面前,他直起身子,解下了信鴿腿上綁著的紙卷,打了開來。
“張重山在玉墨山被截殺,尸體被大卸八塊,面目全非,已經布置好充足的證據,可以證明是神威將軍府之人所為!”
“一切,終于都已經成了!”
“張驍,張桐,你們兩個這一次該互相殘殺了吧?”
蘇善看著那紙卷停頓了略微片刻,那面龐上之上露出了濃濃的得意,還有一抹忍不住的期待,自言自語的聲音落下,他目光陡然凌厲,一股低沉的勁氣迸射出來,直接將那紙卷給震成了粉末。
嘩啦!
不久后,蘇善緩緩的起身來到了那敞開的窗戶之前,他雙手負在身后,目光帶著漠然看向了已經昏暗的天空,陰柔的臉龐上,閃爍過了一絲惋惜!
“張重山啊……如果你不是張桐的兒子,我們或許真的可以成為朋友!”
“但是,有些事情沒辦法改變的,我想要真正的權傾天下,就必須挑起張桐和張驍之間的殘殺,也只有如此,才能讓陛下暫且放松對我的警惕!”
“我才能……一舉將其扳倒!”
這么自言自語的同時,蘇善面龐上露出了一絲煩躁,一掌拍在了那窗棱之上,強橫的勁氣迸射了開來,這窗棱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掌印。
“來人,喚王玉過來!”
這一掌落下以后不久,蘇善那面龐之上的情緒終于是都平津了下來,他轉頭看向了遠處伺候在門口的一名太監,陰聲道,
“快去!”
“是!”
那名太監還很少見督主這般模樣兒,那臉上露出了濃濃的緊張,還有惶恐,急急忙忙的應了一聲,然后便是匆匆的朝著府衙東南方向跑去。
不過片刻的功夫,汪云便是在這名太監的陪同下,匆匆忙忙的跑了過來,他沖進了府衙大殿之內,他恭敬的給蘇善跪下,然后問道,
“督主,有什么吩咐?”
“張重山,在揚州城里,殺掉了隱姓埋名的張星禮,他回長安城的路上,被張驍派去的三百家中死士,給截殺了!”
蘇善淡淡的看了汪云一眼,那眼瞳之中閃爍著森冷,還有陰郁,低聲道,
“你知道這代表這什么吧?”
“張重山他……”
汪云作為十天干的首領,其實對于當初張星禮砍頭之事,也是知曉一些的,如今聽到蘇善的話,一瞬間的功夫,便是都明白了過來,那瘦削的身子搖晃了一下,臉上露出了濃濃的悲痛,還有難掩的同情!
沒想到,張重山,最終還是落得這個下場!
客死他鄉!
“奴才知道這代表著什么。”
汪云沉默了片刻,勉強將心頭的那些情緒給壓制了下去,然后拱了拱手,道,
“張驍和張桐,這二人之間將會徹底的變成生死仇敵,無論是什么原因,都不可能讓他們罷手了,督主所謀劃的事情,徹底成功了!”
“恭喜督主!”
說完,汪云又是格外低沉的磕了一個頭,只不過那臉龐上根本沒有什么喜色。
張重山之死,讓他一時間還無法接受。
“咱家叫你過來,不是讓你說這些廢話的!”
蘇善看著汪云這般模樣兒,那陰柔的面龐上閃過一絲陰狠,又是一巴掌拍在了幾案上,然后冷聲哼道,
“張驍和張桐互相殘殺,必定會在禁軍還有兵部以及鎮南以及山東兩支邊軍之中產生不少的動蕩,到時候,咱們就有機會了!”
“這近一年以來,咱家讓你暗中調查張驍張桐二人的事情,你沒有耽誤吧?”
“這時候,可以在這兩個地方,滲透咱們的東廠的力量了,你趕緊去做,不要讓咱家失望!”
“是!”
汪云又是恭敬無比的點了點頭,然后起身,恭敬無比的朝著大殿之外退去,而退到了一半的時候,他的腳步突然停了下來,然后弓著身子對蘇善道,
“督主,奴才畢竟與張重山共事一場,奴才想派人去趟玉墨山,給他收尸拜祭!還請督主準許!”
“可以!但是,不要耽誤了正事!”
蘇善皺著眉頭看了汪云一會兒,淡淡的揮了揮手,道,這時候,汪云才緩緩的退出了這府衙大殿。
“汪云啊汪云……”
眼看著汪云的身影逐漸遠去,最終拐彎消失在了視野之中,蘇善的眉頭皺的更加的厲害,他站在大殿的門口,雙手負在身后看著夜色,目光里有森冷之色閃爍。
如今的汪云,已經因為張重山之事和自己產生和極大的隔閡,雖然他還沒有任何的反意,但卻不像是之前那么可靠了!
接下來的事情,至關重要,還涉及到聯絡朝中重臣,聯手對付陛下,等等,這些事情,其中哪一個環節出了問題,都將會是萬劫不復!
所以,必須得將汪云給替換掉!
“我該如何處置你呢……跟在我身邊這么久了,倒也是盡心盡力,不過,你這心永遠都是不夠狠,我調教了你這么久,都沒用!”
“你太讓我失望了!”
自言自語的聲音落下,蘇善便是又轉身回到了大殿府衙之內。‘
這時候,那夕陽已經徹底的降落下了地平線,整個長安城都籠罩在了一片昏暗之中,而東廠府衙的四周,也陸續的亮起了一道道的火光。
蘇善回到了大殿的幾案處,又是有些疲憊的坐了上去,他扶著額頭,自言自語道,
“該找誰代替汪云呢?”
“這是關鍵的時刻,此人必須可用,還得足夠的心狠手辣啊……”
“常福!”
許久,蘇善目光里閃過了一絲凌厲,嘴角兒也笑出了聲。
“不過,現在還不是時候,常福想要徹底接管十天干也需要一些時間,這時候,正是張桐和張驍互相殘殺的時候,還得需要汪云再從中做事!”
“待安排好一切,便再論吧!”
“不過,要提前做好準備!”
嘩啦!
打定了注意,蘇善那面色也是重新變成了漠然,他緩緩的起身,揮動著紫色蟒服的袖袍,然后走出了府衙大殿!
“來人,送咱家回蘇府!”
“是!”
隨著蘇善一聲令下,已經有數名番役恭敬無比的走了過來,有人去準備馬車,有人護衛在蘇善的左右,朝著門外走去。
不久后,黑色馬車已經是疾馳而去。
三日后,統領府!
原本是陽光明媚,一切安好的日子,張桐也已經將衛戍營給徹底的整頓完畢,手下的那些心腹也都順利的調遣過去,如今已經將整個衛戍營全部控制下來!
雖然還有些不安分的存在,但已經是沒有大礙。
張桐心情大好,正一個人在后院竹林花園中的涼亭里,喝著酒,身邊有兩名美艷的婢女伺候著,有人倒酒,有人揉肩捶背,看起來格外的愜意。
“老爺,老爺,大事不好了!”
就在張桐剛剛喝下一杯薄酒之后,那庭院的門口處突然傳來了一個極為緊張和焦急的大喊之聲,家里的老奴幾乎是連滾帶爬的跑了過來,噗通一聲跪在了張桐的腳下。
他痛哭流涕,面色蒼白,顫抖的喊道,
“出大事了啊!”
“福伯,出什么事了,緊張成這樣?”
張桐看著福伯這倉皇的模樣兒,那臉龐上也是露出一絲凝重,不過他卻是并沒有當回事兒,而是一副云淡風輕的將福伯給攙扶了起來,并指向了對面的石凳,道,
“坐下說!”
“老爺啊……少爺他出事了!”
福伯哪里肯坐,他一臉的倉皇與悲涼,幾乎是口不擇言的喊道,
“剛剛東廠那邊兒傳來了消息,少爺前去揚州城做事,在那邊兒遇到了張……張星禮少爺,他一時氣憤,直接就把張星禮給殺了!”
“結果,那張驍不知道怎么得到了消息,他前幾日,派了三百府中死士,在玉墨山,趁著少爺趕回長安城的時候,把少爺也給殺了!”
“什么?”
張桐聽聞此言,那臉龐上的淡然之色頓時消失,徹底的變成了呆滯,甚至是如同雕塑一般,徹底的僵硬了下來!
嘩啦!
這種狀態持續了一瞬之后,張桐剛剛端起來的酒杯,直接便是掉在了地上,摔裂成了無數碎片,而那眼睛也是瞬間通紅了起來!
“重山他……被張驍派人給殺了?!”
他咬著牙,面龐抽搐著,抓著福伯的手腕,格外陰沉,甚至還有濃濃不可置信的,顫抖的問道,
“這消息,屬實嗎?重山的尸體,現在在哪里?”
“老爺,這消息絕對舒適,尸體,據說被東廠的汪云汪公公從玉墨山給運回來了,正在東廠府衙放著呢……不過……”
“這一路來回已經過去了將近半月,揚州附近天氣又燥熱不堪,少爺的尸體,已經是面目全非,看不清什么樣子了!”
福伯說著,那臉龐之上的悲涼和痛苦之色更加的濃郁,他恍惚了一下,便是格外無力的癱軟在了地上,然后捂著臉龐痛哭流涕起來!
他雖然是張家的家奴,但也是從小看著張重山長大的,幾乎是把張重山當成了自己的半個兒子,這時候,他已經徹底的承受不住了!
“重山少爺啊……”
福伯的哭泣之聲陸續的落入張桐耳中,他僵硬了許久,那魁梧的身子也是微微的搖晃了一瞬,然后突然一軟,又癱倒了下去!
張重山,是他一生之驕傲!
也是他這一脈的唯一血脈!
如今卻落得這個下場……白發人送黑發人!
“啊……”
呆呆的恍惚了一瞬之后,他突然是瞪大了眼睛,里面冒著殷紅的血絲,大聲吼道,
“張驍,我和你不共戴天!”“大魏廠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