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康飛大嘆倒霉催的,就從挹江門一躍下水。挹江門這個名字,只在朝廷的文本上頭有,是船只進出交稅的地方,平時揚州百姓都稱呼為鈔關。
鈔關這兒是小秦淮河跟古運河交叉地,康飛順著水流就往三灣子游了過去。
時當丑時,房宿三星正在南方天空中閃亮,空氣中血腥味道尤重,康飛就悄悄地靠近了倭寇停泊之所。
一艘小船中,一個頭上裹著毛巾的倭寇醉醺醺站在船幫處往河里面撒尿,根本沒發現從旁邊摸上來的康飛。
康飛隨身帶了兩把小刀,這時候便派上了用場,直接捂著嘴巴在脖頸大動脈處劃拉了一下,隨后拽著倭寇蹲下,慢慢就把無力掙扎的倭寇扔水里面,連撲騰的力氣都沒有,只會往水里面沉。
他如法炮制,干掉另外兩個坐在船頭船尾守夜的倭寇,沖進船艙后直接抽出奧丁紋倭刀,只需要用刀尖對著腦袋往下一壓,一刀一個狗倭寇……
只是,解決了一艘船的倭寇后,另外一艘船上守夜的家伙靈醒,居然聞到血腥味太濃,還沒等康飛摸上去,就大喊了起來。
康飛就嘆氣,把手中奧丁紋倭刀一甩,噌一聲,直接把這家伙釘在了船艙上,隨后一躍而起,落下后把奧丁紋倭刀一拔,那倭寇咕咚一聲就翻身落了水。
那邊倭寇就大喊了起來,一個膚色黝黑的家伙高舉著刀就沖了上來,被康飛直接一個袈裟斬就切開了半邊的身體,上半身滑落,下半身倒在船幫上,脾臟腸子之類東西流了一地。
這么兇殘的刀法,頓時喚醒了倭寇們下午的記憶,一時間又驚又嚇,都大喝起來,不好了,下午那個千目修羅又來了……
這些倭寇中到底不少悍勇之輩,這時候有人就大喊,大家結陣,怕他怎的,十把刀一起砍上去,我不信他擋得住,又有人喊,把我的扶桑種子島鐵炮拿過來……一時間亂七八糟的。
看到人多,康飛就撇嘴,心說自己又不是傻逼,開無雙最怕的是什么?最怕的就是在狹窄的地方被圍攻……別說手上不是黑刀暗宵,哪怕手持一把吸血刀,無數次沖得太前導致深陷敵陣四面被圍而陣亡的經驗告訴康飛,浪,那是要不得滴。
游擊戰的精髓是什么,當然是游擊啦!
他一轉身,噗通一聲就跳進河里面去了。
一陣咋咋呼呼的“那廝下水了”的喊聲,隨后,自恃水性好的紛紛就往水里面跳,很多倭寇甚至就覺得,這小子是自尋死路,你刀法無敵,我們打不過你,但你要下水……豈不是自取其辱么,咱們這里疍民都大把的好不好,弄兩片魚鱗往身上一沾,比魚更像是魚。
潛在水里面的康飛卻沒這么認為,他跳進水里面又不是為了跑路,只是因為小船上目標大,周圍長矛短刀,火槍鐵炮,萬一對方再用鉤撓,豈不是要死翹翹?他只是為了靠近大船,上了大船,有了掩體,就可以很舒服地開無雙了。
腳下連蹬,在水中串出一溜水泡泡,前面就是懸掛竹雀旗幟的樓船。
掏出小刀在船壁上一扎,借勢就攀爬了上去。
剛一翻身落在頭層甲板上,周圍突然大亮,無數盞氣死風燈掛了起來,上百號身穿二枚胴具足的扶桑武士手持鐵炮瞄著自己,燃燒著的火繩發出一股子輕微酸腐的臭味。
在這些鐵炮武士的身后,二層樓船甲板上,一個頭戴銀箔押張懸兔耳形兜,身披銀箔押黑糸威南蠻胴具足的貴人正坐在一塊席子上面喝酒。貴人身后簇擁著無數身穿半身板甲的佛郎機傭兵,最前面是十來個頭戴唐樣白牦牛豪尾兔耳兜,身穿淺蔥色黑糸二枚胴具足的親衛眾,各個手持鮫皮柄唐草紋碎漆唐樣太刀。
貴人旁邊還斜躺著一個身穿奈良風格縐紗吳服的女子,黑發筆直修長且濃密,如瀑布般掛下,堆積于席上,手上拿著一枚團扇遮著半邊臉,露出半邊臉兒,正用好奇的眼神看過來。
馬丹,真是土豪。
康飛暗罵了一句。
樓上那扶桑貴人一笑,放下手中的酒樽,大聲就說道:“君,來之何遲也……”
康飛隨手把刀一收,抬頭說:“想不到你一個扶桑人也懂兵法,是我魯莽了。”
那貴人哦了一聲,對康飛這番大天朝主義的話沒有反駁,只是把身前幾上的酒樽又端了起來,吟哦道:國比中原國,人同上古人。衣冠唐制度,禮樂漢君臣。銀甕篘新酒,金刀鲙錦鱗。年年二三月,桃李一般春。
念了一首詩后,抬手把酒樽中的酒昂首飲盡,姿態很是豪爽,隨后一放酒樽,“虎千代,斟酒。”這時候身后側一個看起來十來歲的侍童板著臉斟酒,酒壺微傾,酒水嘩啦啦往酒樽中傾倒。
侍童一張容長臉,兩條眉毛十分好看,明明不大情愿,姿態卻筆直,旁邊斜斜坐著的女子瞧他不樂意的模樣,忍不住噗嗤笑了一聲。
笑聲剛響,這邊康飛就動了,噌一聲奧丁紋倭刀出竅,整個人就竄了出來。
端著種子島鐵炮的扶桑武士下意識就開火了。
短暫的射擊聲幾乎是在一瞬間響徹,黃黑色的煙霧把整個甲板都籠罩了起來。
“親方様……”一連串地呼喊聲音。
康飛叮一聲拿刀磕飛了旁邊侍童撲過來手上高舉的倭刀,另外一只手就夾著那位穿著縐紗吳服的女子,手中的短刀就直接別在女子的頸項側面。
這時候從背后船艙內傳出一聲大喝,隨后,一個頭戴鐵地椎實形兔耳前立兜身披黒糸威二枚胴具足的武將就沖了上來,康飛一抬腳就把對方給踹飛了,直接撞倒了十幾個親衛和后面的佛郎機傭兵。
“馬鹿野郎。”那個被踹翻的侍大將爬起來后把手上刀高舉過頭,再一次撲了上來。
康飛眼睛微微一瞇,伸手把勒在懷中的女子往樓船側面推開,女子一個踉蹌連連后退,差一點從樓船翻進河里面去,而康飛上前一步,右腳踢過頭頂,身上濕漉漉的衣服被甩出一溜的水珠子。
伉一聲響,那侍大將手中的倭刀直接被踢飛半空,直上云霄,康飛右腳落地,抬起左腿,一腿橫掃,勁風帶著水珠子一下就砸在那侍大將的脖頸上,那侍大將頭上兔耳前立兜直接被踢飛了,露出一張年輕的臉蛋。
這一腳,哪怕是一根木頭也要被踢斷了,何況是一個人,侍大將直接被踢暈過去,咕咚一聲倒地。
“気をつける。”這時候那身穿奈良風縐紗吳服的女子驚呼了一聲,眾人一驚,才飛上天空的倭刀這時候落下來,奪一聲響,穿過那侍大將身體扎在了甲板上,刀柄在風中一陣搖晃不停。
康飛冷笑一聲往后一退,再次挾持住了那位女子,左手一勒,短刀刀刃就橫在對方脖頸上,雪亮的刀刃下,雪白皮膚上**青筋……
倭刀正好扎在侍大將的大腿上,刀尖入肉,卻又一下把那侍大將給疼醒了。
眼睜睜看著那刀柄亂搖,侍大將想伸手去拔,剛一伸手,就疼得大叫出來,額頭上盡是豆大的汗珠,順著臉頰就往下流淌,從青筋**的脖頸處滑下。
把手上奧丁紋倭刀一揮,刀刃破空,發出一聲凌厲的刀嘯后刀尖指地,康飛一撇嘴,這才慢條斯理地說道:“鐵炮是個好武器,但是,想打中我,首先動作要比我快才行。”
對面那貴人身上的銀箔盔甲在月色下銀光閃閃,他伸手按住剛才倒酒的侍童的肩膀,看著康飛沉聲就說:“閣下,難道不覺得用刀挾持婦孺的手段不夠英雄么?”
是啊!拿刀指著女人的脖頸是不太雅觀,有點歹徒喪尸了。
康飛一聽這話,決定知錯就改,當下一松手,手上短刀落地,扎在了夾板上,他就換了一個手勢夾住懷中女子。
他忍不住就扭頭看了懷中女子一眼,女子這時候也正抬頭,兩人眼神在月下頓時一撞。
康飛他老子四爺自詡傅粉何郎,康飛跟老子比其實差了些,但他眼睛生得好,眼睫毛尤其長,幾乎沒幾個女人能比。
而康飛懷中的女子臉蛋清純,雙眉濃黑,和康飛對視后,愣了一下,非但不怕,反而嘴角微微往兩邊抿去,露出一個甜甜的笑。
瞧著她的模樣,康飛心里面就忍不住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