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雪過天晴。
亮劍劇組的男主角不能來,那就只能拍別的戲。
晉綏軍,楚云飛部,他的這個指揮部可是很講究。
叫做三多堂。
這個三多堂來歷不小,是知名晉商的大宅院,曹家大院。
有趣的是,這個晉省的大院,一點也不遠。
蔚州縣這個地方很有意思,說是河苝地界,但是接壤晉省,基本上,這里老百姓的生活習慣跟晉省大致相同。
曹家大院里面,張光苝老師,也就是楚云飛,正在指點江山。
直到一段戲結束,一個穿著軍大衣的姑娘過來說話。
“張老師,咱們團長咋了?”
“小梁啊,你怎么了?著急了?”
“誰呀,可這不是馬上要輪到我的戲了嘛,沒想到,團長就……聽說他魔怔了?”
“哈哈……我可聽到了,你背后說老李壞話。”
這個姑娘叫做梁林林,張光苝是知道的,她現在是部隊文藝系統的,這次出演電視劇也算是頭一遭,有些著急緊張實在是正常。
梁林林雖然是部隊的,但也是中戲畢業,受過正經的表演訓練,平日里她主要是出演部隊的話劇,這次‘觸電’,竟然要她出演獨立團團長的妻子秀芹,雖不是女主角,但壓力不小。
秀芹這個角色,跟她可差太多了,最近這一段時間,為了準備這個角色,梁林林是拼命讓自己‘土’起來。
說話都帶著土味。
“張老師!”秀芹,哦不,是梁林林一跺腳,“聽說團長是為了一個跑龍套的,跟導演吵吵起來了,那個,他這是入戲太深嗎?還是說,那個跑龍套的小伙子招團長稀罕?俺就是想知道知道。”
一口一個團長叫著,張光苝很是想笑,要說咱們這個戲,投資也就一般般,但從導演到演員再到服裝道具,都算是盡心盡力了,這一千萬幾乎沒有一個子兒是胡亂花的。
如此,叫他頗有些感慨。
當今的娛樂圈,已經跟以前的演藝界有了很大的不同。
“張老師!”梁林林這邊著急了。
張光苝老師只好笑著回道:“那我來問你,你覺得呢?你覺得,你口中的團長為了什么呢?只是護著個跑龍套的?”
這連續的問句,讓梁林林很是錯愕,她心里話了,‘我要是知道還來問你干啥?’
但是,想了想,便覺得張老師話里有話。
“也就是說,沒那么簡單?”
“哈哈……”張老師笑了,“我可什么都沒說。”
真的什么都沒說嗎?
梁林林這臉上,出現了笑容,接著卻轉身便走了。
“你去干什么呀?”
“去看看咱們團長。”
……
縣醫院。
蔚州縣,說一句窮鄉僻壤也沒毛病。
醫院自然比不得大城市,簡陋的很。
但就算如此,治療個傷風感冒還是沒什么問題。
老李,也就是李幼賓老師,睡了一覺,現在好的多了。
卻不想,有個不速之客。
一個穿著破棉襖,高高瘦瘦,大大咧咧,就帶著二斤鴨梨探望自己的小伙子。
“我說,你……”
“團長,還不知道我叫啥名字吧?”
這不速之客正是向陽,他此時穿著自己的破棉襖,大馬金刀的坐在了床邊,冬天冷,雙手插袖口,這個動作若是個貓主子,就是很萌的揣手手,可在他向陽身上,那就是農民揣。
咱就是一個農村精神小伙。
老李除了有些驚訝,其他的還行,聽了向陽的話便點點頭,“嗯,確實還不知道。”
“團長,我叫向陽,二十了,在東北出生的,但也算是本地人,模樣什么的,團長你也看到了,這就是我的個人情況。”向陽說完笑起來還齜個牙。
老李聽了很奇怪呀,“向陽,你這是什么意思呢?”
向陽臉上堆滿笑容,說道:“沒啥別的意思,就是想要拜師。”
拜師?
老李聽了好糊涂呀,“咱老李沒明白,你小子這是要拜的哪門子師?”
向陽臉上笑容更加的燦爛,開門見山的說道:“想跟李老師學習,學表演。”
學表演這幾個字說出來,向陽好似完成了一件莫大的任務。
老李楞了一下,可也算是聽明白了,“哦,我懂了,你小子是想拜我為師,跟我學表演?”
“對。”向陽揣手手的姿態都有些激動了。
老李卻臉上一板,“不是,憑什么我要收你呢?沒錯了,這圈子里的人,不少的見到了我,都喊一嗓子老師,但我不是教表演的呀,我不是老師,我教不了你,你還是另請高明吧。”
這話夠厲害,就好像大冬天里潑了向陽一盆涼水。
向陽卻還是笑著的,“咱不管別人,就認準李團長你了,你以后就是我師傅,我就跟著你了。”
老李一聽,當時就不樂意了,“什么意思?你賴上我啦?”
向陽立馬就說道:“對,就賴上你了。”
“啊?”
李幼賓老師,獨立團的李云龍,他自打從娘胎到現在,就從來沒有遇見這樣的人物。
妥妥的滾刀肉,嬉皮笑臉討人厭。
但怎么又覺得有些像自己呢?
不過,他李云龍怕這個?
“嘿嘿……”笑了,“你小子想跟我耍無賴?我還告訴你,沒門兒!”
向陽聽了,他這反應可就有意思了,探身過來,平聲靜氣的說道:“師傅,我哪里耍無賴了呢?”
耍了個滑,已經直接叫師傅了。
李老師更氣了,直接拿出李云龍的氣勢,指著他鼻子喝道:“你這還不是耍無賴?你憑什么讓我教你?哦,你小子以為我昨天對你挺好的,于是,你這就過來想要進一步的好處?想也別想!”
這態度可厲害,一般人估摸著會被嚇到。
但向陽卻滿不在乎的說道:“昨天,恐怕不光是要護著我吧。”
一聽這話,李老師嗯了一聲,“你……”
向陽干脆搶白,“師傅,你昨天演戲演的可挺好,要不要聽聽我是怎么看的?”
演戲?
李團長眉頭一皺,斥道:“你能看出個什么!”
向陽卻不理這個,直接問了一句,“咱們打個賭怎么樣?”
“你想打個什么賭?”
“很簡單,師傅你覺得我說的要是靠譜,那么,你就當我師傅,教我表演,怎么樣?”
“嘿嘿,有點兒意思。”
李幼賓老師自己都沒想到,他跟眼前的這個農村小伙子竟然聊到了這個地步。
剛剛真的是有氣,現在則是有趣。
因為向陽說的這個打賭,全憑他這個李‘師傅’來判斷。
如此,還真的是想聽聽這小子能說出個什么來。
“行!但,咱們丑話說在前頭了,你小子可不能繼續耍賴,我要是覺得你講的不靠譜,你就趕緊滾蛋!”
“嗯,就是這樣。”
“那好,你說吧。”
兩個爺們,夠干脆。
向陽卻知道,現在就是關鍵。
成敗與否,就在此刻!
這便是他昨晚想到的辦法,自己憑著野路子,沒有老師來指點,就算有所成,也太慢了。他已經沒辦法進入專業院校學習,眼下最好就是找如李幼賓老師這樣的老戲骨來教自己。
還記得衡店的‘雪’嗎?
人造的假雪,當然要花錢,可是,卻能減少更加珍貴的東西。
時間。
向陽表現的極有自信,他笑著說道:“昨天,師傅你利用了很多東西,其中之一就是你的生病,你發燒了。我,以及手榴彈,這些是意外,但對你而言,卻是個極好的機會。
我想說的就是,你昨天護著我的表現,以獨立團團長李云龍的狀態來跟導演講話,這是一場戲。
你在演戲。”
當最后的這四個字說完,向陽一雙清澈的眸子看著李幼賓。
李老師,李團長,李云龍,他做夢也沒想到,眼前的這個農村小伙竟然說出了這一番話,他的興趣被真正挑起來了。
“那我為什么要這么做?為什么要演這么個戲?”
此一句,等于承認了向陽所說的。
但是,這個問題,向陽能回答出來嗎?
只聽他微笑道:“師傅,我不算什么聰明人,但我回去就翻來覆去的想,我想到了一個合理的解釋。”
“說!”
“很簡單,陳劍導演是個年輕導演,他是第一次執導一部戲,也許他有足夠的理論水平,也許能力很強,但我估摸著,他應該在某些地方,并沒有做的太好,大概是細節問題。
至于師傅你,從事演藝工作多年,有問題的地方應該能看的出來。
但你是個演員,一個好演員不應該插手太多,演好自己的角色才是演員的本分,所以,你不好對陳導說三道四的。
而昨天正好給了你這么個機會,不利用一下,太可惜了。
整個亮劍劇組上上下下,恐怕都會當你是入戲太深,加上發燒,可能是燒糊涂了,你的無禮,不會有人在意的。
你也達到了自己的目的,給導演提個醒,以后拍戲要注意這種類似手榴彈這樣的小穿幫。
師傅,我說的對不對呢?”
向陽說完,便盯著李幼賓老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