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么?”夏憫挑了挑眉,繼續吃著飯菜。
看得出來,夏憫經過了一整夜的摧殘是真的餓了,雖然這并不一定能讓他在現實世界飽腹。
但夏憫這做派,放到了方田的眼中,就是對他最大的不屑和蔑視。
他脹紅了臉,再次質問道:“為什么當初不讓我主事?”
“你主事?”夏憫扒拉一口飯,不得不說,那個沒有農藥的年代,飯菜的味道都要清爽不少。
“你主事,他們就不抄我們家了嗎?”
方田并沒有被夏憫問住,他好像早就準備好了說辭:“我沒辦法改變這個,但是我來主事,至少不會讓他們對我們有這么大的怨氣,我們現在的日子會好過許多!”
“那你可真牛逼。”夏憫隨意地附和著。
方田的猜想里,這嬌生慣養半輩子的女人也許會嘲諷,也許會暴怒,也許會后悔,但絕不該是這樣的反應。
“你這是什么意思!”方田有些不滿。
夏憫放下碗筷,正了正身子:“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過一句話,沒上過場的人永遠是最強的人?”
“或許你不知道這是什么意思,我來給你解釋一下吧,就好比兩個村子比賽插秧,其中一個村子輸了,他們就說,如果上場的是某某某,那么局勢肯定會大不一樣。”
“這么說,你能明白嗎?”
方田總算是明白了,夏憫這是在嘲笑他馬后炮,對方根本不相信自己可以做到比她更好。
這也激起了方田的怒氣,他無意識地提高了自己的音量:“難道你害怕我來主事會比你強,比你爹強,威脅你們的地位嗎?沒錯,你們肯定是這么想的!”
夏憫看著惱羞成怒的方田,搖了搖頭,掛著淡笑:“當然不會咯,畢竟你姓方嘛,你叫方田對吧?”
方田愣住了,他不知道為什么夏憫要這么說,明明是十多年的夫妻了,她難道連自己的名字都記不住?
“你看,你姓方,我也姓方,我們都姓方,一起住在方家,我們是一家人啊,有什么威脅地位之說呢?”
聽著夏憫的話語,方田迷惑地眨眨眼。
夏憫攤了攤手:“你姓方啊,姓方…你看,你姓的是方家的方,而不是我跟你姓方…”
方田終于意識到夏憫在說什么,臉色變得一下子難看無比。
“你入贅了,所以改姓了啊,你姓方啊,不姓張,不姓孟,你姓方啊,明白了嗎?我們是一家人啊!”
夏憫的聲音如同夢魘,撕開了方田心底隱藏最深的那一塊遮羞布,這讓他變得癲狂。
“你閉嘴!你這個…你這個婊子!沒了你爹你什么也不是!”
夏憫沒有因為方田的辱罵而生氣,對他這個修煉陰陽術的陰陽師來說,婊子這個詞的力度就好像少女用柔荑輕撫自己的情郎一般,根本不痛不癢,基礎詞匯而已。
“你瞧瞧,我們可是一家人。”夏憫聳聳肩,抬著頭無奈地看著站起來仿佛要揭竿而起的方田。
“連一家人說你入贅你尚且如此,那其他人呢?你來主事?”
“我們現在到了這步田地,所以你知道要和他們搞好關系,但這并不表示你來當這個當家的,你就能在最重要的時候做出最正確的選擇。”
“想想那些人怎么對待你的吧。鄙夷?輕視?”
“如果你有權有勢,你還能理智的做事嗎?”
“我覺得你會比我還要刻薄的。”
方田聽到這些,好像被一盆涼水從頭澆到尾,泄了氣一般坐回椅子。
良久,方田眼睛泛紅,仰著頭長出了一口氣。
“我知道,我贅婿的身份,很多人看不起,但我沒有辦法…”
夏憫嘆了口氣:“一個人越是缺少什么越是想要什么,我能理解。”
“我不想再這樣下去了。”方田輕聲道。
夏憫聽著屋子外,似乎還在進行著振奮人心的演講的大胡子,笑了笑。
“還能怎么辦呢?”
方田頹喪地說:“你知道我們接下來會被怎么處理嗎?”
“我聽說,以后我們想要繼續過活,就必須去聽他們的話…”
“以前我們所嫌棄的臟活、累活,都要自己干不說,現在吃的這些東西也會成為日常果腹的東西,并且,還會受到所有人的歧視,我們會變成所有人都唾棄的,都不想沾上一丁點關系的人。”
夏憫明明不是這個時代的人,但看著窗外的火光,還是感受到了它的滾滾洪流,這個年代的人,沒有正確的領導者,一切顯得混亂且殘酷,或許這個村子今天姓牛,明天就姓馬了。
他開始想起自己的外婆,她也是經歷過這些的人,他現在和她一樣,都是見證者。
“你要珍惜來之不易的日子,你和那幾個同學的矛盾…你太沖動了,我們小時候啊…”
初中的一些事,夏憫讓家里賠了不少錢,但外婆沒有責怪他,只是坐在沙發上,握著夏憫的手,語重心長,卻又不像說給夏憫聽。
“還能…怎么辦呢?”夏憫無力地問道。
“我不想這樣下去了…”方田起身,看著夏憫:“我要恢復我原本的姓氏,我要徹底地,徹底地改變自己!”
他看著夏憫,那眼神變得狠辣而尖銳,如同擇人而噬的餓狼一般。
“你想干什么?”夏憫一動不動,平靜地看著方田。
“韓立全說了,我只要讓你消失,我就和你們方家沒關系了,我還姓韓,以后要記錄戶籍,沒人會知道我和方家有關系,我也不用干那些臟活累活,還能分得一部分方家的錢財。”
“你這是在自欺欺人啊。”夏憫笑了,他發自內心地,覺得方田很可笑。
“只要有一線機會,我就會去爭取,這就是我和你的不同!”方田義正言辭,掏出了藏在身上的一把剪子。
夏憫瞇了瞇眼,動了動嘴巴。
“你說什么?”方田見夏憫動嘴卻沒有發生,下意識地問。
“我說…”
夏憫突然伸手,抓住桌子上的碗朝桌角上一磕,陶碗應聲而碎,夏憫右手握住手中的碎片,左手一掀桌子。
未吃完的飯菜湯水灑在方田的身上,后者伸手一擋,而此時夏憫欺身而上,一把捉住方田握住剪子的手,另一只手抓著陶碗碎片沖方田的脖子劃去。
方田的眼中此時只剩下意外與驚恐,這是他根本沒有想到的展開。
可就在碎片要觸及方田的喉嚨時,夏憫卻感覺到好像有無形的力量在阻止自己這么做!
一陣眩暈襲來,夏憫失去了對自己手的掌握,而反應過來抓到機會的方田狠下心來,大喊一聲:
“啊——!!”
剪子沒入了夏憫的胸口,從肋骨間插入。
還未死全的夏憫被方田拖拽著扔進門口的大井。
在夏憫臉部沒入井水的一瞬間,一個奇怪的想法突然出現在夏憫的腦海中——
我要讓所有喝過和井聯通的水源的人,全部死掉,讓所有人永遠成為我方家的奴仆,讓這整個村子給我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