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雉的房間清幽,打掃的一塵不染,每件器物都擺放的很規整,像是女子的閨房,更像是無人居住的房間。
顏小小已經不止一次來過這里,從房間內的擺放便能看出呂雉的性格和智慧,所以顏小小從不敢小覷她。
呂雉親自泡茶,然后將茶盞推給顏小小,問道:“妹妹深夜找我,所為何事?”
“殿下外出參加午宴,還未歸宮嗎?”顏小小點頭表示感謝,隨即出口問道。
呂雉笑道:“妹妹當值養心殿,竟對太子殿下的行蹤如此關心,看來傳言不虛。只是宮中規矩森嚴,妹妹和我同為女官,還是應該懂規矩才是,該問的過問,不該問的不要問。”
“多謝姐姐提醒。”顏小小品一口茶,絲毫不怕呂雉的威脅,她顏小小不是一兩天入宮,呆在宮中這三年,他就是從爾虞我詐中長大的,雖然她還是一名小小的女官,但也不是哪位高貴的妃嬪就能輕易捏死的。相反,妃嬪們能承受她瘋狂的報復嗎?
小人物自有小人物的手段。
“姐姐剛剛那句話說的很對,我們都是女官,就該做好份內的事,但有些話說出來容易,自己做起來就很困難,不是嗎?就比如姐姐。姐姐身懷武藝,是本領高強之人,卻隱藏的極好,從來不在宮中顯露,就比如今晚偷偷溜出皇宮,真是藝高人膽大啊!”顏小小感慨道。
呂雉的動作一滯,眼中寒光一閃,但很快隱藏起來。她知道顏小小讓東宮內的丫鬟、太監偷偷監視自己,所以呂雉提高了警惕,今晚出宮也非常謹慎,怎么會被顏小小知道的?
而當呂雉看到顏小小那審視自己的目光時,她才猛然明白顏小小根本沒有親眼見到自己出宮,剛剛那番話只是猜測,是試探!
果不其然,顏小小驗證了內心的猜想,便繼續說道:“姐姐出宮心切,看來是宮外有急事,但據我所知,姐姐只有一個妹妹借住在靖國公府,國公府內戒備森嚴,應該不會有事,所以姐姐偷偷出宮,莫非有其他大事?不知能不能說出來聽聽,妹妹我很想幫忙。”
呂雉知道顏小小聰明,沒想到這么厲害,竟然能猜到自己偷偷溜出皇宮,看來她一定知道些什么,不然不會懷疑自己。
“一點進宮前的瑣事,已經處理好了,不勞妹妹操心。”呂雉回道:“妹妹若是想將檢舉告發,便不會來找我了,妹妹想說什么,請言明!”
顏小小自然不會檢舉告發,雖然告發這種事不用她親自去做,但沒有人贓并獲的證據,就算告發了呂雉,她也會矢口否認,而且他父親是明義伯,又和靖國公關系匪淺,想要用這招對付呂雉根本沒有啥結果,而且還會徹底交惡。
更主要的是,顏小小怕殿下不開心。
但如果什么都不做,顏小小也很擔心,總感覺是一條毒蛇潛伏在殿下身邊,伺機而動,隨時都可能咬上一口,帶來致命的傷勢。
所以今日主動出牌,顏小小的目的是敲打。
“我沒有武藝,打不過姐姐,但在這皇宮之中,看的不是誰武藝高!”顏小小開口了,她臉上的笑容消失,語氣變得冷漠。
“你借靖國公之力入宮,甘愿在殿下身邊擔任女官,你若沒有企圖,妹妹我是一點都不相信的!你若想近水樓臺先得月,得到殿下的寵幸得以成為側妃,這也沒什么大不了的。但你若是心懷歹意,那就別怪我顏小小心狠手辣了!”
呂雉將顏小小的威脅聽在心中,忍不住問道:“你為何篤信我心懷歹意?如果我真的心懷歹意,早就應該動手了才是!你應該知道,我在東宮之中貼身服侍殿下,有很多次下手的機會。”
顏小小則道:“這個問題不該你問我,而是該問問你自己。”
呂雉一愣,變得默然。
顏小小起身,朝外走去,來到門前,又道:“女人最了解女人,呂雉姐姐,感情這種事不要勉強。”
說罷,顏小小走出房間。
呂雉深吸一口氣,望著桌上的燭火出神。
她和妹妹呂素來京都,便是想策劃報仇之事,正如同她對呂傲所說,她干娘雖是服毒,卻是蕭銳逼迫,而她自己也中了一道刀。只是沒想到的是,他和妹妹出入京都,就在大街上偶遇了蕭銳,甚至于,自己肺部的暗疾還是他找神醫醫治好的。
傷勢始于他,止于他。
但那時,她依然沒有放棄報仇的打算,為此,他請求靖國公出面,讓夏皇解除婚約,然后旁敲側擊地讓靖國公提出進宮擔任女官的請求。
沒想到靖國公沒有拒絕,全力幫助此事。
后來,她終于得償所愿入宮,靠近了蕭銳。
她沒有立即動手,她本想讓人帶自己的妹妹離開,了無先掛再下手,但是隨著和蕭銳的靠近,她越來越下不了手了。
就算她不愿承認,也不得不承認,她呂雉愛上了蕭銳。
很狗血?就是這么狗血!
呂雉深感痛苦,但是卻不受她控制,仿佛有一股可怕的力量操控她的情愫,以至于現在的她根本沒有動手的勇氣。同時內心還要備受煎熬。
“哎…”
如果他干娘沒死,那該多好?
呂雉不止一次這樣幻想。
唐王府的晚宴進行到戌時三刻,便草草結束。
幾位親王恭送太子回宮后,便各自散去。蕭銳離去時,蕭炎眼巴巴地提醒他,別忘了他的請求。
如何說服孔薰兒允許蕭炎娶側妃,這的確是個很頭痛的大事,不幫蕭炎吧,畢竟是關系最親近的兄弟,所以還是讓諸葛流螢和李若雪想想辦法吧。
回宮的路上,蕭銳拿出一張紙,展開后上面寫著一個名字:楊飛元。
昨日蕭銳進宮向陛下哭窮要錢,錢沒要到,陛下倒是給他出了一個賺錢的主意,只是這個主意是把蕭銳往火坑里推啊,因為他要查辦的重臣不是別人,正是這位戶部尚書兼武英殿大學士的楊飛元!
這可是內閣大學士啊!
而且他還是晉王蕭烈的岳丈,女兒正是晉王妃楊晴。這下子是真的和晉王蕭烈干上了。
昨日深思熟慮后,蕭銳決定對楊飛元下手,確切的說是對楊飛元身后的楊氏動手!
楊氏是西京長安的本土氏族,在那里盤根錯節,影響力非常大,楊飛元的大哥楊飛鵬是楊氏門閥家主,坐鎮長安,據說當年常勝侯奉命駐扎長安以西軍鎮時,都親自去拜訪楊飛鵬。
楊飛鵬曾在永立十四年任過禮部侍郎,后來致仕回長安,什么原因不清楚。
楊飛元比他厲害,十八歲就中進士,后來入翰林院,外派為縣令、知府、刺史,進入戶部,如今五十九歲成為內閣大學士。
楊飛元擔任戶部尚書和內閣大學士這四年來可圈可點,并非無能之輩,不然也不會進入內閣。另外,陛下是英明的陛下,想要架空陛下是不可能的,所以只能老老實實工作。而且他和其他幾位大學士鹿遠征、商晉、程明,以及內閣首輔李明沖的關系都還可以,并沒有很強的派系斗爭。
所以蕭銳就疑惑了,自己的父皇到底讓他查辦的是楊飛元,還是楊氏?
是的,查辦楊氏必須要動楊飛元,查辦楊飛元也勢必要動楊氏,但是總有一個先來后到和因果。
這是蕭銳現在想不明白的問題。
蕭銳始終記得,人在官場上沒有對和錯,有的只是立場。再好的清官站錯了立場,你也得老老實實下去。
今日來蕭炎這里參加酒宴,沒去成詹事府,明日可要向張良幾人請教一番,明白陛下的意圖,才能保證不做錯事。
回到東宮,呂雉送來茶水,想著事情的蕭銳沒有發現她心不在焉,便讓她早點下去休息,隨后蕭銳去找諸葛流螢。
蕭炎的一擊命中深深刺激了蕭銳,活了兩世也該要個孩子了,話說,如果自己誕下子嗣,系統會不會誕下獎勵?會給幾次呢?
可惜蕭銳詢問了系統,系統像一條死狗又不聲不響。
次日,蕭銳吃過早飯去了詹事府。
這次見到了蕭何,正如賈詡所言,蕭何匯報了種植情況后,便提議了一下錢的問題,蕭何也知道缺錢,但只有度過這次難關,詹事府就不會缺錢了。
蕭銳讓四位謀士坐下,隨即說明了來意。
“我去父皇那里要錢無功而返,但我父皇教我一個弄錢的辦法,我現在看不透父皇的用意,特來請教四位。”蕭銳說完,用手指蘸水,在桌子上寫上了楊飛元的名字。
四人看后,互相看了看彼此。
賈詡率先說道:“殿下不知陛下的用意,到底是要動楊飛元,還是楊氏。”
蕭銳點點頭,道:“沒錯,我想不透徹。”
賈詡笑道:“依我之見,陛下的主要目的是要動楊飛元,但是卻又不扳倒他,最多踢出內閣,保留他戶部尚書之位。當然,對他的懲罰便是動他身后的楊氏。”
“為何?”蕭銳詫異道。
郭嘉解釋道:“這應該是陛下的布局。現在五位內閣大學士中,李明沖站在殿下這邊,楊飛元是晉王的岳丈,商晉的孫女又要嫁給景王,只有鹿遠征和程明保持中立。現在太子之位已立,陛下不想看到斗爭,所以需要選擇合適的內閣大學士擔任內閣。就算楊飛元一心為公,也得離開內閣。”
張良點點頭,補充道:“正如文和先生所言,陛下讓殿下動楊飛元,不是將他下獄,只是一個把他趕出內閣的手段,當然了,他失勢的后果就是他背后的楊家得大出血。自古以來,如果當權者有手段,那世家、門閥都是錢袋子的。但若是當權者昏庸…也會毀在世家門閥手中。”
“這么說,下一步是商晉和李明沖了?”蕭銳問道。
張良繼續道:“李大人是內閣首輔,基本上不會擅動,而且李大人非常聰明,懂得明哲保身,這一點陛下也清楚。至于商晉大學士…陛下不會動他,但一旦楊飛元出事,就看他有沒有心眼了,他若聰明會主動上書懇求致仕。他已經六十有三了,致仕一推再推,現在是時候把大學士和吏部尚書的位置讓出來了。”
蕭銳默然,一下子換掉兩位大學士,陛下這手段賊溜。
“父皇如此,有沒有敲打我的意思?”蕭銳問道,這也是他最擔心的。
四人聞聲笑了。
“殿下現在的能力,還達不到讓陛下敲打的地步。”賈詡說道。
蕭銳轉念一想,是啊,自己雖然拉攏了不少官員,比如刑部左侍郎宋慈,禮部右侍郎崔昌文,左副都御史郝云等等,但都是官署的副職。就算和冠軍侯、鎮遠侯、常勝侯有關系,但他們都是陛下的人。
蕭銳屬于腦補太多,害怕自己會成為趙國天子趙海志那樣的境地,所以忍不住地帶入,完全屬于多想。
更何況,夏皇不是趙皇之留可以相提并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