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蟲某承你的情了。”蕭南不咸不淡的說一聲,暗里想道,“你還不知道,馬王爺再也不會出現了。”
“只要你幫我完成了這一單,狄某所做也是分內之事。”狄豺打了個哈哈,接回話題。
“蟲兄請看,這一線天地形狹窄,只容一人通過。待他們走到中間,我們在山頂引發雪崩,你說會怎么樣?”
狄豺用箭尖在一線天的位置畫上圈,再左右劃拉,打上一個叉。
好狠的心……蕭南身軀微震,寒聲道:“你想一網打盡?”
“不,說一網打盡有些過了。”狄豺瞇起眼睛笑道,“雪崩這種天地之威,可不一定能坑殺王筌和伯陽。另外,他們必定會留下人手在外谷看守角馬、物資。”
“因此……算不得一網打盡。”狄豺分析得頭頭是道,忽然問道,“怎么,蟲兄動了惻隱之心?”
蕭南心下猶疑,他雖然要對付王氏,但從未想過用如此狠辣的手段。
畢竟那隊伍里除了王氏,還有伯陽長老、葉氏等族人。
“若你的目標留下看守物資呢?”他假意問道,掩飾心里的遲疑。
“哈哈,我巴不得他留下看守!”狄豺反而笑道,“以咱倆的手段,對付區區幾個留守人員,豈不是手到擒來?”
“很好。”蕭南忍不住贊道,“實不相瞞,我與王筌有大仇,此舉正合我意!蟲某倒要感謝狄兄的計謀了!”
他表面附和,心里卻打定了主意要拿到制造雪崩的控制權,出工不出力,讓狄豺白跑一趟。
“接下來……”
狄豺整理一下衣衫,面色肅然。
“王筌修為精深,有不可測的能耐,我擔心他能阻斷雪崩的鋒芒。所以,我需要埋伏在這里,給予蕭南致命一擊!”
他抬手指向一處,正是一線天的另一側崖壁。
屆時雪崩降落,眾人自顧不暇,射殺一個六歲稚童,當是易如反掌!
“這么說……蟲某的任務是?”蕭南心里一動,真是瞌睡了有人送枕頭,心想事成。
“不錯。”狄豺點頭道,“最重要的任務便落在蟲兄身上,是成是敗皆在此一舉!”
他說著摸出兩塊色彩斑斕的石頭,捏住其中一塊注入巫元,那石頭頓時沒了顏色,變作灰樸樸的模樣。
與此同時,另一塊石頭也色彩一暗,沒了光芒。
“此乃霓虹石,雙生成對,同明同暗,你我各執一枚。”他將其中一塊遞給蕭南,“以此為號,一擊即退!”
蕭南接過,注入一絲玄陰氣,兩塊石頭果然同時變暗。
“狄兄思慮周全,蟲某當竭力為之,不過……”他掂量兩下,故作沉吟,“雪崩乃是天威,憑我的本事,該如何引動?”
“哈哈,蟲兄放心,此事我早有準備!”狄豺小心掏出數顆滴溜溜的黑色圓珠,稍微露出縫隙,又急忙掩上收起。
“原來如此!”蕭南驚鴻一瞥,恍然大悟,“可惜了,若非遇上我……”
雪山腳下,外谷邊緣。
“伯陽長老,您說,蕭南還可能活著嗎?”葉雯咬著嘴唇,悵然若失的問道。
“這……”伯陽長老端坐在火堆前,撥弄好不容易點燃的干柴。
“他太小了,被狂暴的風鷹獸王捉走,生還的可能性……”
他嘆息一聲,見女孩兒的眼睛有些紅,不由自主的改口道:“或許吧,或許……他還活著。”
“如果……如果他還活著,他會在哪里呢?”葉雯眼里一亮,升起一絲希望。
這一絲希望,仿佛黑夜里的螢火,渺小微弱,卻倔強生長,不愿磨滅。
“興許在某個山谷……樹林……或者雪堆里吧。”伯陽長老體會了一把撒一次謊就要用一百個理由圓的感覺。
“您說的對!”葉雯拍手叫道,“風鷹獸王當時受了王統領的重擊,想來活不了多久。蕭南定是落在了某個地方……”
她在腦海里自行腦補一串串畫面,竟然有點接近真相。
“傻孩子……”伯陽暗暗搖頭嘆息,“即便風鷹獸王真的重傷垂死,他自那么高的天空落下,又怎么可能存活。”
他嘴上卻禁不住編著話,說道:“既然他可能活著,那么我們更得養精蓄銳,才能找到他,帶他回去……不如早點回帳篷歇息吧。”
“是了,我這就去睡覺!”她雀躍著,信心滿滿。
大人哄孩子睡覺,大抵就是這樣吧。編著誰都能懂的瞎話,說著不知所謂的夢想。
“長老,明日我們便啟程前往一線天方向,到內谷獵殺幾頭雪影豹。”一名葉氏的狩獵者,在葉雯走后,坐到火堆旁邊。
“聽說上次你們遭了埋伏,損失慘重,連蘭福這樣的老人都……”伯陽長老想起去年的慘狀,憂心忡忡。
“這次有統領和您帶隊,當萬無一失。”葉氏的狩獵者咧嘴笑道,“長老,這邊有我守著,您先歇息吧。”
“有勞了。”伯陽長老起身,往帳篷行去。那背影投在山壁上,拉得越來越低。
次日,天光大亮。
眾人起了行頭,列隊開路,直奔一線天的方向。
其中,如狄豺所料,三個人留在了避風口里,負責看守角馬和物資。
這里面自然不包括蕭南。
狄豺看到他們動身的跡象,早早便去了一線天,搶在狩獵隊前面占據埋伏地點。
這也導致,陰差陽錯,他竟然一直沒有發現隊伍里根本沒有蕭南。
“伯陽長老,這便是一線天嗎?”葉雯坐在雪橇上,指向不遠處的山峰問道。
兩座山脈綿延接洽,中間開出一道細窄的縫隙。左右兩側是陡峭的山壁,上面堆滿積雪。
人若走在其中,只能看到一線天空。
“這便是連通雪谷內外的一線天了!我……也有十數年沒來過了。”伯陽長老抬頭望去,心里涌起感慨。
“聽說兩側的山峰叫情人峰,取其相依相偎的寓意。”王昊插嘴道,“可是你們看,因為這一線天,它們永遠都無法靠近!”
葉雯看他一眼,沒有接話。
雪峰下,峭壁上。
狄豺死死的埋在雪堆里,僅露出一絲眼睛的縫隙,看見狩獵隊的前哨邁入一線天。
作為一名獵人,他很謹慎,也很有耐心。
這荒蕪險峭的一線天,終于迎來它期待已久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