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屬下……屬下確實聽過蟲二的名號,在天予閣人稱蟲爺。”狄豺低下頭,“我曾見過幾次,說過幾句話。”
“但是屬下,真的不知道蟲樓是他的本名。”他咬著嘴唇,惶恐的說道。
“真的是這樣嗎?”王南朱側眼看向他,嘴角露出一絲笑意。
“既然你不知曉,那便罷了。”他忽然擺擺手,“你自離去吧,需要的時候我自然會聯系你。”
“屬下明白!”狄豺連忙跪拜,大聲道,“大人但有差遣,小人萬死不辭!”
王南朱轉身,面向東龍湖面,悠然說道:“你且記住今日的效忠,若耍其他心思,后果你絕對無法承受。”
狄豺連聲應是,恭敬的向后退去,待出了二十余步,才再次施禮,轉身離去。
他離去的身影微微抖動,腿肚子忍不住打顫。
方才,若是他答錯半句,或說出實情,恐怕難以生離此地。
他滿心惶恐,只覺得這里面隱藏巨大的秘密,稍微觸碰就可能身首分離。
他是貪生怕死之人,也是聰明狡黠之輩。
他拼命的抑制住自己,不去想,不去探究。
即便機警如血爪,也撲得猝不及防;強如王莽,也落得死不瞑目的下場。
有時候,小人物的生存智慧,遠比修為和本領重要。
許久,王南朱才收回目光,伸手探入懷中。
他掏出蕭南贈送的黑色物事,將黑布輕輕解開,露出一枚古樸的令牌。
上面刻著一只展翅欲飛的朱雀神鳥。
他似乎早有所料,緩緩撫摸令牌上的花紋,死魚般的眼睛微微瞇起,透出篤定的光芒。
“從今往后,我就是……名副其實的朱雀尊者!”
他輕聲自語,遙遙望向遠方。
夜深露重,山路難行。
蕭南沿著山林走了片刻,忽然駐足,回首望去。
一道若有若無的羈絆,自遠方連接到自己的識海。
蛟魂附體之后,他依然可以共享對方的視野,控制對方的行為。
“可惜了,今夜不能留下你。”他想起王古,不由長嘆一聲。
倒不是他沒有能力留下王古,以他現在的修為、手段,對付一個重傷的三五,不在話下。
而是,有些時候,一個活著的敵人,遠比死去更加有用。
“留著這條眼線,不僅能時刻把握王氏的動向,而且能借助他們的內斗消耗有生力量。
“換言之,即便他日王筌突然破關而出,我也能早做準備。”
他收攝心思,小心翼翼的繼續趕路。
“沒有蛟魂探路,果然極為不便。一不小心就可能撞上妖獸。”
蕭南抬眼望向幽暗的山林。
“我這副裝扮,不能光明正大的出現在南離部落。明日一早,我還需想個法子。”
他思緒百轉,心中有了定計。
所幸,一路無事。他直奔南離夜市,來到天予閣。
他看一眼一樓錯落交談的眾人,拾級登上二樓。
這里的人極少。
銀葉級本就不多,并非每日都會過來,加上有些出任務的人,因此二樓顯得有些冷清。
有限的幾人見他背著一口巨大的布袋上樓,稍微看了兩眼,便不以為意的繼續飲酒,或交談。
“交委托,四七八號。”
蕭南走到二樓前臺,沉著嗓音說道。
他將布袋往地上一放,其內透出一股腥氣。
“四七八……獵殺三眼蟾蜍。”前臺的少女捂著鼻子,揭開布袋略做查驗,便為他登記辦理。
“多謝。”蕭南拿了酬金,點上一壺青梅酒,靠著樓閣的欄桿坐下。
從這里往下,恰可以看見天予閣的一樓門口。
不一會兒,一個戴著狗頭面具的家伙輕輕推開門,走進大廳。
“呸,真是晦氣!”他四處張望一眼,嘟囔道,“老子以后再也不亂接委托了!”
他瞧一眼前臺,舔舔嘴唇念道:“我還是喝點兒酒壓壓驚吧!”
須臾,他尋一處位置坐下,端起酒壺暖上兩杯。
“暢快,還是活著的感覺好!”他摸著肚子,心滿意足的笑道。
“這青梅酒,真是百喝不厭,好酒,好酒啊!”他舉起酒杯端詳,悵然道,“聽聞南離部落最好的酒是千日紅,也不知道是何滋味。”
驀然,他從酒杯與手指的縫隙里看見一道黑影。
他悚然驚覺,立即抬眼望去,只見天予閣二樓,枝葉垂排之間,有一黑袍兜帽之人正靜靜看著自己。
“蟲……蟲爺!”
他嚇得渾身一個哆嗦,連忙垂下目光,忐忑不安的將酒一口飲下。
“呵呵。”蕭南暗自輕笑一聲,端起酒杯向其示意,送入口中品嘗。
“咳!”狄豺差點被青梅酒嗆住喉嚨,急忙縮一縮腦袋,偷眼打量四周的情況。
這天予閣不禁往來,只要有錢,就能出入。可謂三教九流匯聚,不比卜賭坊好多少。
里面自然也混雜了各個家族、勢力的眼線。
狄豺向上微微拱手,再也不敢逗留,生怕被他人瞧出馬腳。
一旦哪日蟲二的事情犯了,恐怕就是自己的死期!
“哎……悔不當初啊!”
狄豺想起小命還捏在死魚眼的手里,也與蟲二糾葛甚多,不禁生出一陣苦悶。
他小心掩上天予閣的大門,走出幾步,立即腳下加快,奔跑起來,只希望快點離開這是非之地。
“這天予閣的青梅酒可比老爹的千日紅差遠了。”蕭南不以為意的笑道。
這天予閣可是南離部落葉氏的產業,王氏縱然擁有眼線,也不可能面面俱到。
他們的手還伸不到這么長。
“算算時辰,也快到了。”蕭南飲完壺中酒,起身出了天予閣。
卜賭坊門口,燈火通明。
“又輸光了,該死的葉小五,他一定是出老千了!”
小六子垂頭喪氣的走出賭場。
“需要錢嗎?”
一道沙啞的聲音忽然傳來。
小六子一怔,抬頭看去,只見熟悉的黑袍兜帽出現在眼前。
“前……前輩!”他驚喜的叫道,“不知道前輩大駕光臨,可有什么吩咐?”
“替我辦件事。”蕭南隱在黑袍里,沙著嗓音說道,“事成之后,千枚石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