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眼算師手中龜甲憑空浮起，仿若有靈一般，跟隨瞎眼算師一步一步走上祭臺。
祭臺之上，一道幽藍色半圓形光罩中，聶小倩渾身散發著黑氣，雙眼無神的看向瞎眼算師道：
“我的時間到了么。”
瞎眼算師不停的朝著陣法打出一道道法訣，面無表情道：
“抽取煞氣之后，你便會魂飛魄散。
不過，犧牲你一人換取九煞絕地億萬人族安穩，值了。”
聶小倩凄笑一聲道：“這就是命么。”
瞎眼算師冷聲道：“你可以認為這是天命。”
祭臺上亮起璀璨的光芒，一道巨大的陣法升起。
聶小倩身上的黑氣仿若開閘一般洶涌而出。
祭臺上一道道幽藍色的光芒沿著特定線路蔓延開來，眨眼間便擴散至整個國都，并朝著四面八方射去。
若是位于足夠高的蒼穹之上，便可看見整個陰月王朝地界都亮起了璀璨的光芒。
無數地脈節點上，修士們紛紛釋放法訣，引動地脈煞氣。
無窮無盡的地煞被接引而出，沿著陣法線路涌向國都。
剎那間整個九煞絕地的生靈都能感覺到山搖地動。
“天地無極，乾坤借法，玄武真身。”
瞎眼算師大喝一聲，整個人憑空而起，飛至陣法上方。
身旁的龜甲驟然分解化作點點靈光涌入瞎眼算師體內。
須臾之間，瞎眼算師周身浮現出玄武虛影，遮天蔽日，橫亙于國都之上。
“吼”
玄武虛影仰天大吼一聲。
無盡的地煞從聶小倩身下涌出，將聶小倩的身形淹沒。
地煞與人煞之力混合后化作沖天煞柱，撞在玄武虛影之上。
玄武虛影在煞氣之中嘶吼，于此同時，天空出現一道煞氣旋渦，將遠方的天煞之氣引來。
天煞匯聚，又從旋渦中涌出，仿若銀河泄天一般落向下方的玄武虛影。
轟隆隆
方圓萬里的天空到處都是電閃雷鳴，仿若天地大怒一般。
而玄武虛影在天地人三煞之力的沖刷下，漸漸凝實。
玄武的雙眼也從幽藍色漸漸變成血紅色，瞎眼算師的狂笑聲從玄武口中傳出。
“哈哈哈今日就是老夫成仙之日。”
“太好了，沒想到這三煞之力有如此威能，看樣子國師真能成仙。”
“只要國師成仙，便能輕松斬殺天妖王，陰月王朝從此稱霸九煞絕地。”
“我人族，終于可以不用再惶惶度日了。”
忽然，玄武甩了甩頭，看向下方的百姓們。
“不夠，還不夠。”
七夜眉頭一皺，趕忙問道：“國師，還差什么，我們立馬去給你準備。”
只見玄武好似瘋狂了一般，囈語道：“我還需要上好的血食。”
“好餓啊。”
“吼”
玄武張開大嘴，嘴里涌出恐怖的吞噬之力，只見下方無數修為低微的百姓一群一群的被其吸入口中。
“魔君，怎么辦。”魔將們紛紛施展法訣，將身子固定住，朝著七夜詢問道。
七夜同樣運轉法訣抵抗吸力，目光中略帶一絲不忍道：“只要國師能成仙，犧牲一點人不算什么。”
然而玄武的大嘴仿若無底洞一般，眨眼間便吞噬了數十萬百姓，沒有半分停下的跡象。
“可哪里有仙是要吃人的。”
“不對勁，情況不對勁。”
“這哪里是要成仙啊，這簡直是要成魔啊。”
“魔！難道真是魔。”
“完了，現在我們連阻止都沒辦法阻止了，也不知道國師什么時候能吃夠。”
數息之間，整座王城數百萬的百姓便已通通落入其口中。
只有七夜這些合體期的高手才能穩住身形。
“不夠，不夠，還不夠塞牙縫。”玄武貌似神志不清道。
“吼”
吸力頓時強勁了數倍，這些吸力都只針對生靈。
只見王城外的天際，密密麻麻的生靈被席卷而來，落入玄武口中。
“王城里的人都吃完了，他還在吃。”
“想辦法破了地煞大陣。”
“破不了，地煞大陣的陣眼就是國師。”
“那就破了人煞大陣，殺了那女鬼。”
七夜也看出了情況不對，心一狠，握住腰間魔劍，怒喝道：
“斬天拔劍術！”
一劍劈出，煌煌王朝氣運之劍斬向陣法中猶若行尸般的聶小倩。
然而玄武本能的知曉要保護聶小倩，張開大嘴對著氣運之劍一聲大吼。
“吼”
一道粗壯的烏光從嘴中射出，剎那間便將氣運之劍擊斷。
整個玄武身上散發著無盡魔威。
天穹上的閃電越發密集，好像在恐懼一尊無上大魔出世。
“噗”
氣運之劍被破，七夜受到了氣運反噬，整個人境界瞬間跌落至凡人。
“魔君！”一眾魔將趕忙將七夜拉住，免得他被吸走。
七夜眼眸暗淡無光的看著散發森森魔威的玄武，奄奄一息道：
“我想起來了，傳說中天地除了人妖仙三族之外，還有諸多種族。
人族弱小，一開始都模仿各族創出各種修煉法門。
吸收天地靈氣是模仿仙族。
修煉武道是模仿妖族。
吸收煞氣的種族傳說中有兩個種族。
一個是巫族，另一個就是魔族。”
“完了，恐怕明日之后，整個九煞絕地別說人族了，就連妖族都會淪為國師腹中之物。”
忽然，王城城門處亮起金色的佛光，將四周的煞氣排開。
寧采臣雙手合十，仿若神圣一般，一步步朝著祭臺走來。
“阿彌陀佛，小倩，我來了。”
陣法中，隨著煞氣的流逝，聶小倩的魂魄已經變得忽明忽暗。
見到遠處的寧采臣正一步一步走來，聶小倩麻木的表情微微一怔。
“你來...干嘛...”
寧采臣嘴角拈笑，神色恬淡，仿若這里不是修羅地獄而是極樂凈土一般。
“我已經恢復了七世記憶，小倩，我負了你太多太多。”
“還記得上一世的師傅跟我說過，若我哪天修為停滯不前，便要記起四個字。
面對，解決。”
“上一世我已至佛門圓覺之境，可在圓覺境的修煉卻一直駐足不前。
圓覺境便是要勘破自身因果。”
“我一直以為我的因果在于一個個無法力敵的敵人。”
“但看了七世記憶，我才發現，我的因果就在我自己。
遇見什么事，我都在逃避，不敢面對，無法解決。”
“你是我七世摯愛之人，我理應用性命守護于你。
這一次，我不會逃了。”
聽到這里，聶小倩已經眼含淚花，強裝無事道：“你快走，他已經成魔了，你不是他的對手。”
寧采臣腳步不停，微微點了點頭，直言道：
“我知道，我現在也很懼怕。”
“但我更怕永遠失去你。”
說罷，寧采臣跨出一步，周身金光大作，掃退煞氣。
整個王朝，立馬被分成陰暗兩半，一半是暴虐的煞氣，一半是慈悲的佛光。
卻是寧采臣圓覺境的修煉剎那間圓滿，一舉突破至空寂境。
“這就是七世怨侶么，一正一邪。”
“原來七世怨侶昭示的人間浩劫，劫數是應在了國師身上。”
“解鈴還須系鈴人，那女鬼的煞氣引發浩劫，而生機所在便是那書生么。”
“可是這書生的氣息也就大乘境，怎么可能是國師的對手。”
“不一定，傳聞中佛法最是克制魔族。”
說完后，眾人一陣沉默，現在的情況，已經不是他們這些合體期魔修能夠參與的了。
寧采臣一腳踏入皇宮，雙手一合，口中輕誦道：“般若波羅蜜，世尊慈悲。”
一尊金燦燦的佛陀虛影升起，面容愁苦，正是寧采臣前世在極樂凈土所見的金佛之相。
此時被寧采臣利用不動明王的法訣給觀想出來。
玄武已經停下吞噬生靈的舉動，血紅色的雙瞳直勾勾的注視著眼前的大佛。
這尊大佛上蘊含的佛力并沒有太強，但卻又有一絲神韻令其倍感不安。
“吼”
下一刻，玄武大吼一聲，甩動尾巴朝著金佛撞擊而去。
而金佛也在寧采臣的控制下一掌推出。
“鐺”
一聲鐘鳴聲響徹天地，金佛被打的倒退千丈。
然而玄武取得上風并沒有善罷甘休，不停的甩動尾巴敲擊金佛。
“鐺”
“鐺”
“鐺”
金佛被打的周身明暗不定，寧采臣嘴角也開始溢出絲絲鮮血，佛力顯然已經快要堅持不住了。
“寧郎，你走吧，他已經成魔了，不是凡間修士能敵的。
我不恨你了，你快逃吧。”
聶小倩見狀，心底對寧采臣的恨意徹底消散，哀求著寧采臣離去。
誰知寧采臣卻微微搖頭，踉蹌著起身，控制著金佛繼續朝著祭臺邁去。
“這一世，哪怕就是死，我也要死在你前面。
可惜了，我若能突破空寂境，成就須陀洹，說不定還能救下你。”
遠處，一名魔將當即大喊道：
“書...大師，你要如何才能成為須陀洹。”
寧采臣咳了一口血，苦笑道：
“無生亦無滅，無大亦無小，無漏亦無為。
不著世間如蓮花，常善入于空寂行。
空寂境的修煉，便是要放下世間種種。
我注定是成就不了須陀洹的。”
說著，寧采臣將目光看向聶小倩。
“因為我放不下你。”
剎那間，聶小倩身上的黑氣消失無蹤，人煞之氣斷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