鎖妖塔最深處。
一縷垂垂老矣的幽魂披頭散發，懷中抱著一具早已失去靈智的狐貍魂魄。
魂由心生，心老則魂衰。
道通與瑤池兩人降臨此地，道通一臉復雜的看著老相橫生的姜明魂魄道：
“姜明，你悟了嗎。”
幽魂緩緩抬起頭，雙眼中閃露出些許恨意與疲憊之色。
“悟？有何可悟。”
道通看著眼前這個比自己還要老相的徒孫，嘆息道：
“人妖結合天地不容，人這一生能夠追尋的東西太多太多，何必苦苦執戀一妖女。”
姜明聞言，仰天大笑道：
“呵呵...哈哈哈.....祖師，您修道無數歲月，早已修得無情無欲，哪知我心中之痛。
天地不容又如何，我與女苑相愛礙著天地眾生什么了。
您又不是掌管天地的無上真神，憑什么替所謂的天地來阻止我們！”
一旁的瑤池眉頭一皺，沉聲喝道：
“放肆，你身為人族卻貪戀妖女，違背天道綱常，本就有錯在先。
居然還對一心想要救你脫離苦海的祖師大言不慚。”
姜明這才將目光看向瑤池，只覺眼前此女光是站在那便給人一種威儀八荒的感覺。
“你又是何人。”
瑤池淡漠道：“本宮乃天庭天后。”
“天庭......”姜明喃喃道，進鎖妖塔前修道十余載，見識并不是太廣，卻是只在民間傳說中聽過天庭這一說。
瑤池見姜明一副瘋癲的模樣，朗聲道：“本宮便是你口中掌管天地的無上真神，本宮說你錯了，你就是錯了。”
姜明冷哼一聲道：“為何錯了。”
“天地定下的規矩，你違背了，便是錯了。
你一個區區凡軀肉胎，哪有什么資格質問天地。
人妖結合，誕下的子嗣真靈不全，不入三界六道，永無轉世之機。
這個理由夠不夠。”
姜明自然是聽過這些道理，但知道并不代表就認同。
“我兩真心相愛，只要能在一起，哪怕沒有后人也心甘情愿。”
“先例不可開。”瑤池冷漠道。
姜明聞言點了點頭，低頭看向懷中的那已經失去靈智的魂魄，癡笑道：
“有時候我真的很后悔，后悔拜入蜀山。
若是我只是一個普通人，定然能與女苑雙宿雙棲。”
道通聽見姜明如此說道，心中不免有些心痛，“你是認為祖師我在多管閑事。”
姜明猛地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厲色，嘶吼道：
“難道不是嘛！
你好好修你的道，為什么硬要如此折磨我們，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不好嘛。
我只要女苑能陪在我身邊。
既然我們不能結合，那我們不要子嗣總不算違背天道了吧。
你口口聲聲說我錯了，我還沒犯到你所說的那一步。
你只是覺得有那種可能，你就殺了女苑。”
道通聞言，眼中閃過一絲黯然之色。
“或許是我錯了，那時候你還太年輕，我怕你沉迷那妖女的美色，把持不住走上不歸路。
姜明，你是不知道走上錯路的后果，我只是在你行將踏錯的前一步，勒住了你的脖子。
你卻以為我在害你。”
姜明嗤笑一聲，撫摸著懷中的魂靈道：
“這就是你殺女苑的理由，是不是異族的生命在你眼中就這么低賤。”
道通嘆了口氣，面帶回憶之色道：
“那個時候才剛剛經歷了人妖大戰，妖族沾染了太多人族的鮮血。
仇恨還沒有消失，你的諸多長輩就是死在那一場戰爭中。
而且此妖女的妖法我也見過，是源于當初天妖洞一脈。
天妖洞群妖，當年血洗了十萬人族部落，以及我蜀山九成弟子。
我替我徒子徒孫報仇，有何不可。”
姜明沉默了一下，卻是不想再與道通爭辯了，擺了擺手道：
“你們回去吧，不要再來打擾我們了。
怪只怪我沒有足夠的能力保護她。”
“情愛終是遮人眼目，祖師我來此，便是看你最后一眼。
既然你依舊執迷不悟......”
道通沉吟了一下，長舒一口氣道：
“罷了，姜明，你且看好，人妖結合的后果是什么。”
說完，整個人直接真靈出竅。
只見一散發著三色光彩的劍型真靈浮現在道通跟前。
“這”姜明凝視著劍型真靈，卻是從未見過這等物事。
似虛似實，不是元神也不是魂魄，好像只要一眨眼便會看不見一般。
并且這劍型真靈給姜明一種瘋狂詭異的感覺，與平日里道通的氣息迥異。
“我之所以想盡辦法阻止你，那是因為我就是人妖之后。
我父親是人，母親是妖。
我還是凡人之時的妻子也是妖。
父母妻子皆不得善終，就連我自己都被人大卸八塊，陳尸亂葬崗。”
“祖師你......”姜明一聽，心頭劇震。
卻是改變了以往道通在他心中不食人間煙火的形象。
道通望著眼前的劍型真靈，眼中閃過一絲唏噓，伸出手指指向劍型真靈的一處道：
“這一塊的真靈是我娘，這一塊是我的妻子，她們知曉我真靈不全，沒有來世。
為了讓我有那一線生機，甘愿泯滅自身之靈來補全我。
就算如此，我依舊不入三界六道，還因怨氣纏身化身厲鬼，永不超生。”
難道我真的錯了嘛。
姜明心頭閃過這個念頭，忽然，姜明驚喝道：
“不對，若真是如此，那祖師你現在為何能夠得道成仙。”
道通一揮手，劍型真靈回到體內，然后仰天長嘆道：
“那是我遇見了通天造化，得師尊垂青，以無上大法鑄靈為劍，以劍為胎，胎化人型。
這等造化，世間億萬眾生又有幾人可得？”
“祖師的師尊是誰？”姜明聽到如此秘聞，當即追問道。
哪知瑤池立馬打斷了準備開口解釋道通，對著姜明道：“不可輕言，你只要知曉他乃天地至高，通曉萬事萬物，無所不能即可。”
“通曉萬事萬物，無所不能。”
“通曉萬事萬物，無所不能。”
姜明反復念叨著，神色一片癡狂。
然后猛地跪在地上，朝著上方吶喊道：
“祖師爺在上，罪徒弟子姜明，懇請祖師爺救救女苑。”
“罪徒弟子姜明，懇請祖師爺救救女苑。”
“祖師爺！”
道通跟瑤池也沒想到姜明會突然作出如此舉動。
但姜明畢竟是在向周凡禱告，這種情況兩人也不敢輕易阻止。
忽然間，道通腦海中響起了周凡的聲音。
“道通，此二人乃天命之人，有超脫之資。
今世劫難已滿，你且將姜明帶入天庭洗仙池走一遭。
后續之事，便由他自己安排。”
姜明遲遲等不到周凡的回應，眼神中已經顯得有些絕望。
忽然看見道通朝著虛空遙遙一拜道：
“遵師尊法旨。”
只見道通一臉唏噓之色看向姜明道：
“姜明，怪不得你天資卓絕，原來你是師尊所言天命之人。
師尊早已將你與女苑之事看在眼里，今日便是你兩脫離劫難之日。
師尊讓我將你帶至天庭洗仙池，以后你想做什么，我不會再阻止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