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話。
第二天天剛亮,亨利等人匆忙吃過早餐之后,就匆匆趕往科林姆運輸公司。
科林姆運輸公司在距離城堡莊園旅館三條街之外,亨利原以為自己三人來得算早了,誰知剛轉過街角,他就看到一棟兩層樓的房子前面圍滿了人。
見到這一幕,亨利頓時想起當時支票丟失,無數好希望股票的投資者到邦布利斯酒店找自己算賬的那一幕場景,兩者是何其相像啊。
亨利停止腳步,側著臉問波亨:“前面圍著一群人的地方,不會就是科林姆運輸公司所在的位置吧?”
波亨的臉上露出了苦澀的表情:“亨利,你說對了,那里就是科林姆運輸公司。”
“沒錯,亨利,我昨天來的就是這個地方。”勞埃德附和了波亨的說法后,又感慨地說:“看到這么多人圍在這里,讓我想起你的支票當初被人藏起后,那些堵在邦布利斯酒店里向你討說法的投資者們。”
聽勞埃德果然提到了投資者,亨利不禁有些哭笑不得,他早就猜到勞埃德會聯系到此事,沒想到自己居然還猜對了。
而一旁的波亨,心里正在暗暗地想:好在當時我相信亨利是真正的百萬富翁,趁著好希望股票大跌之時買入了一批,從而獲利不少。一想到股票,她不免就聯想到今天開市后,就有可能暴跌的香水股份,臉上浮現出一絲憂郁之色。
三人來到了人群外,亨利的個子高,目光可以越過圍在門口那些人的頭頂,看到運輸公司的大門是緊閉的,便制止了波亨和勞埃德想繼續朝前走的意圖,留在人群外面看熱鬧。
見運輸公司遲遲不開門,守在門外的人開始有些煩躁不安,甚至有人提出破門而入,找躲在里面的辦事員討說法。然而他的這種提議,卻沒人響應,他看到孤掌難鳴,便放棄了破門的念頭。
亨利從眾人對話的聲音中,聽出人群中不光有英國人,還有法國人和俄國人。另外還有幾個戴著三角帽,一看就是水手的人,說著一種亨利從來不曾聽過的陌生語言。
“波亨,”亨利低聲地問身邊的波亨女士:“那幾個戴三角帽的水手,是哪個國家的,他們說的話我怎么一點都聽不懂。”
“聽不懂就對了。”波亨微笑著回答說:“多佛港是一個國際港口,經常可以看到來自各國的水手。從他們的穿著來看,應該是一幫葡萄牙水手。”
科林姆運輸公司的門口,被一群貨主堵得水泄不通,從正門已經進不去了。一臉憔悴的科林姆看到這一幕后,趁人沒發現自己,偷偷繞到建筑物的后面,進入相鄰公司的辦公室,從相連的走廊進入了自己的公司。
正急得滿頭大汗的辦事員,見到科林姆的出現,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他一把抓住了科林姆的手臂,帶著哭音說道:“老板,您總算來了。您要是再不來的話,外面的那些貨主就會破門而入了。”
科林姆看了看辦事員,苦笑著對他說:“比爾,我的公司可能支撐不下去了,你跟我到辦公室來一趟,我把你的薪水結算給你。”
在科林姆出現前,辦事員比爾被圍堵在外面的人群嚇壞了,恨不得立即逃之夭夭。可此刻聽到科林姆的這番話,他卻變得忸怩起來:“老板,您別誤會,我……我可沒有離開您的意思。事情都到了這個地步,我……我會與您同舟共濟的。不管怎么說,我……我都不會離開您。”
“比爾,”科林姆把一只手搭在了比爾的肩上,努力在臉上擠出一絲笑容:“你已經履行了自己的職責,就算此時離開,也不會有人瞧不起你的。先到我的辦公室把薪水結了,再打開門讓外面的人都進來。”
聽到科林姆說要開門,比爾有些結巴的說:“老板,這……這恐怕不……不行吧。我們的船沉沒,讓外面的人損失慘重。要是放他們進來,我擔心恐怕會出人命。”
科林姆一聲不吭地走進了自己的辦公室,來到辦公桌前,拉開抽屜,從里面拿出一些錢和一個信封。他數也不數,就把錢一股腦塞進信封后,遞給了比爾:“比爾,很抱歉,我如今的情況很糟糕,沒法補償你更多的錢。這點錢你先拿著用,如果不夠的話,我再給你想想辦法。”
“老板,”比爾接過科林姆手里的信封,有些遲疑地問:“難道真的一點轉機都沒有嗎?”
“除非保險公司能立即賠償我們的損失,那樣的話,我們還有一線生機。”科林姆說完這話之后,輕輕地搖了搖頭:“按照正常的賠償程序,保險公司要過一個月時間,才能賠償我們這次所蒙受的損失。”
科林姆用手朝窗外指了指,神情沮喪地說:“但是,你覺得外面那些遭受了損失的貨主,能寬容我們一個月的時間嗎?”
比爾聽到科林姆這么說,也苦笑著搖搖頭,雖然外面那些損失了貨物的貨主,到現在都沒有破門而入,并不等于他們都是寬宏大量的人,愿意給自己的老板科林姆一個月的時間,來獲得屬于自己的賠償。
見到比爾沉默不語,科林姆輕輕地嘆了口氣,轉身走到辦公桌后坐下,拿起比爾放在上面的登記簿,表情凝重地說:“現在,讓我來看看,都有哪些貨主需要進行賠償。”
翻開登記簿,看到昨天到過公司的那些貨主的名字,以及他們所損失的貨物數量和價值時,科林姆的心就如同墜入了冰窖一般涼透了。
當他翻到第二頁時,卻意外地看到一個耳熟能詳的名字:亨利·亞當斯。
不知怎么搞的,一看到這個名字時,科林姆的心里忽然升騰起一絲希望,既然亨利·亞當斯也是損失貨物的貨主之一,那么自己是否可以單獨約他談談,請他為自己作保,讓外面的那些貨主寬限自己一個月的時間,等保險公司的賠款一到,就可以支付給那些等在門外的貨主們。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科林姆頓時覺得自己看到了曙光,據說這位來自美國的百萬富翁,是一位極有風度的紳士,而且頗有聲望,雖說自己與他素未謀面,但只要苦苦哀求,沒準能說動他幫自己。只要他肯答應出面,自己所面臨的困難就能得到解決。
想到這里,他站起身對比爾說:“你到門口去問問,亨利·亞當斯先生來了沒有?如果在外面的話,就請他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