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不言已經成名了,就在那天夜里。
三拳打死青魔手的戰績已經哄傳江湖。
江山代有人才出,各領風騷數百年,在江湖中,老人退去,新人成名,更是尋常。
只是隨著他的戰績傳出去的,還有他身懷金絲甲的消息。
這個消息本來就有人知道,若是平常這個消息只會讓方不言的名頭更響亮一些,身上的光環更耀眼一些。畢竟有句話叫做“寶物配英雄”,打死伊哭,方不言怎么也可以算是一位英雄了。
而今卻不同,傳聞道正是因為有了金絲甲,方不言才能殺死青魔手。
散播這個傳聞的人用心很惡毒,這是方不言得知這個傳聞后第一時間想到的。
因為這個傳聞使得金絲甲成了他殺死伊哭的前提條件,換句話說,如果他沒有了金絲甲,那么伊哭就不會死在他的手上。
如此一來方不言殺死伊哭所產生的威懾瞬間就會消失一大半,甚至會有人出現“若是我有金絲甲,我上我也行”的想法。
人們對于成名者,總是會報以嫉妒之心,會認為“不過走了狗屎運”,除非成名者徹底鑄就自己的神話,拉開與其他人的距離,讓旁觀者只能仰望,否則這種劣根性只會促使這種嫉妒更進一步變為憤恨,最終摧毀理智,引發難以預料的后果。
甚至這個想法可以和現今江湖上風頭無兩的梅花盜聯系起來。“若是我有金絲甲,梅花盜也會死在我手上,就像方不言殺死伊哭一樣。”
“嘶!麻煩了。”
方不言倒吸一口冷氣。他有些佩服散播這個傳聞的人了,只是顛倒了一下前因后果,就使得金絲甲成為了他的催命符。這才是真正的殺人不見血。
“看起來還得做出幾件大事來,不然根本安穩不了。”
方不言感覺到江湖中已經有人針對他形成了一股暗潮,他仿佛已經嗅到了血腥氣,那可能是他的,也可能是別人的,未來注定了要流血,這已經成了必然。
喬裝打扮一番,方不言匆匆找到一家鐵匠鋪,借著夜色,他隱藏在陰暗角落,向鐵匠定制了一柄刀。
用最好的鐵,由城中最好的鐵匠,在方不言金錢的刺激下,只用了一夜就打造好的刀,雖然不是神兵利器,卻能殺人,這便足夠。
方不言管這把刀叫做不言刀,殺人不言,無聲無息間掀起波瀾壯闊。
“便由你陪我血洗天下罷。”
刀在手,方不言心中涌起一股豪邁之氣。他以前從不會用刀,但是這把刀入手,他就明白了刀中真意。
刀者,霸氣也,男兒持刀,當剛狂無輪,刀者,膽氣也,男兒當橫刀立馬,唯我無敵。刀者,其兇當可破云穿日,刀者,其勢當如洪濤拍岸,勢不可擋。
手持不言刀,方不言對著暗處微微皺眉,隨即抹除所有偽裝,露出真容,長喝一聲:“方不言在此。”
此言一出,本來熱鬧的長街瞬間寂靜,家家關門閉戶,動作嫻熟的如同事先排練過一般。
隨著最后一扇門窗緊閉,整條長街已如同一片鬼蜮。
隨即,幽深的巷子里便被黑衣人占據滿,弓箭上幽寒的光令人心寒。
“殺!”
一聲號令。
方不言聽到弓弦繃彈之聲,隨即便是鋪天蓋地箭襲來,密麻麻的箭在半空盤旋成一條巨龍,張牙舞爪的朝著方不言噬咬而去。
于此同時,屋頂上悄無聲息出現一隊黑人人,手持漁網封鎖半空,漁網之上寒光凜冽,將方不言的后路徹底封死。
方不言有些心驚,他明白這里果然不是單純的小李飛刀世界,因為他所知道的江湖勢力,沒有一家拿出這般精銳的力量來圍殺他。即使是上官金虹的金錢幫也不可能。
但是現在不是考慮這些事情的時候,面對漫天箭雨,換做任何一個人都會絕望。然而方不言不會,他不僅沒有絕望,反而握緊不言刀主動沖進了箭雨中。
夜色突兀而至,吞噬了所有的光,當第二天一早,有人進了這條長街,驚駭的發現長街上尸骨堆積如山,血流飄杵,殘肢斷臂紛飛,此地已宛若人間地獄。
而在長街正中墻上,以血寫著七個大字。
“不言刀殺人于此!”
……
“不言刀殺人于此。”
外面大雪紛飛,然而寒冷卻被隔絕在外。一間大堂之中,人聲鼎沸,正當中有一個白發老頭,拍案而起。
隨著老頭這一聲蒼勁力喝,大堂之內修煉無聲。
老頭旁邊是一個梳著大辮子的漂亮姑娘,此時很自然的接口道:“不言刀?誰是不言刀?莫非今日說的書與他有關嗎?”
白發老頭已經很老了,臉上的皺紋多的像枯了一層又一層的樹皮,不過他的眼神很是精神,竟似小伙子一樣,充滿活力。他點了旱煙,抽了一口,吐出煙圈道:“紅兒,爺爺所講的故事,哪個不是江湖中最新鮮發生的故事?”
紅兒噘著嘴道:“還真有,比方說梅花盜的故事,您就講了七八十回了。”
老頭子咧著嘴一笑,“所以這次咱們不講梅花盜,而是講不言刀,講這個最近發生的事。”
紅兒道:“不言刀是誰,怎么一直沒聽說過?”
老頭子道:“不言刀,是江湖上新進成名的少俠,所以你沒聽過這是正常,但是他的朋友你應該聽說過。”
紅兒問道:“是誰,我既然聽過,想來那一位肯定是一個大英雄。”
老頭子道:“大英雄或許也是,但是真浪子倒是不假。”
爺孫倆一唱一和,很快就將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起來,是不是就能聽到銅板叮當的響聲,那是有人打賞。
聽到銅板的聲音,祖孫兩個說的更賣力了。
“小李飛刀,爺爺。你說的是不是小李飛刀。”說起這個名字,大辮子姑娘眼睛亮晶晶的,似乎要發出光來。
“小李飛刀名氣大不大?”
“小李飛刀,例無虛發,江湖上哪個不知,哪個不曉。”
“那么能成為小李飛刀朋友的人,想必也非凡人了。”老頭子驚堂木一拍,道:“今日咱們就好好講一講這位不言刀的故事。”
“紅兒,你知道碧血雙蛇嗎?”
紅兒嗯了一聲,道:“知道一點。”她顯然只對李尋歡和李尋歡有關的人和事有興趣,對于不相關之人,興致缺缺。
老頭子道:“碧血雙蛇也是狠人了,手下從不留活口,直到遇上了不言刀。”
“怎么?他們死在了不言刀的刀下?”紅兒問道。
“哈哈,確實是死在了不言刀手下,但是你說錯了一點。”老頭子講故事總能卡住最關鍵的地方,牢牢將所有聽眾的注意力吸引住。
“說錯了什么?”
“他們是死在了不言刀的拳頭下。”
“嗯,也對,想來是不言刀刀法太高,對付碧血雙蛇不屑拔刀吧。”
紅兒點點頭,自己找了一個理由。
“你說錯了。”老頭道。
紅兒問道:“爺爺,我怎么說錯了?”
老頭子抽了口煙,沒有立即回答紅兒的問題,而是反問道:“你知道伊哭嗎?”
“怎么不知道。”
“伊哭的武功高嗎?”老頭子問道。
“兵器譜第九,怎么不高。”
“那他比起碧血雙蛇怎樣?”
“碧血雙蛇在伊哭面前恐怕連提鞋都不配。”
看客中已經有人替紅兒回答了這個問題,說話的人聲音嘶啞,紅兒好奇的向人群中找了一眼,沒看到說話的人,便沒有在意,繼續說道:“那又如何呢?”
“然而伊哭依舊是死在了不言刀的拳頭底下。”
“啊!”紅兒仿佛聽到了什么難以置信的事,捂著嘴驚呼一聲,老頭子似乎是嫌還不夠吸引眼球,繼續伸著三根手指道:“三拳,不言刀只用了三拳,就將伊哭打死了。”
他說的好像就是親眼見過的一樣,由不得人不相信,而且事實也確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