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上清派的鄭道友。”
大神官向鄭子布施了一個道家禮儀,滿是褶子的老臉硬是扯出了一個笑容,卻在火光掩映下更加可怖。
“免了。”
鄭子布大袖一甩,看到大神官所施禮節,眼神中隱晦流露出一抹厭惡。
“道不同,不相為謀,貧道可不是爾等的同道。”
“放肆!”
鄭子布生冷的表現惹怒了站在大神官身后的梟號和藤本,兩人一聲怒喝。
本來后退一步的忍者和神官聞聲又踏上前一步,收回的兵刃和法器也重新露出。
而且從營地中其他不起眼之處,現出一道道人影,都是提前隱藏埋伏在這里的忍者。
這片營地看起來不大,道道人影卻不斷出現,源源不斷,現在場中忍者和神官人數已經不下百人,鄭子布已是陷入重重包圍。
那些忍者俱是不以真面目示人,只露出一雙眼睛,冷冰冰的眼神中沒有一絲溫度和感情。冰冷,無情,他們整個人只有如他們手中利刃一般的冷厲流露。
人數雖眾,卻沒有任何聲響,仿佛只是一個整體,他們就是一把最犀利的刀,只等一聲令下,就向他們所面對的敵人揮出。
深陷重圍,面對近百計訓練有素的忍者,鄭子布怡然不懼,衣衫無風自動,一種堂皇威勢自體內油然而發,聲勢雖比不得眾人合力,仍是屹立不搖。
“不得無禮。”
大神官向左右呵斥一聲,眾人聞聲,收刀后退,令行禁止,百人宛若一人。
這是無聲威懾。
大神官滿意的點了點頭,對不曾屈服的鄭子布閃過一絲殺意,不過他另有目的,不想節外生枝,仍是笑道:“我等是受帝國宗教事務所所托,來到貴國就宗教研究進行交流。久聞大涼山地帶,自古盛行巫神崇拜,崇奉多神,自然、圖騰和祖先。
另外我聽說這里的住民還把自然界的事物人格化,崇拜著各種自然神靈。認為天有天神,地有地神,日有日神,舉凡山川、雷電,都有神靈主宰著,如《勒俄特依》中塑造出恩體谷藥,使惹迭里等眾神,開天辟地,創造萬物,支配著宇宙中的一切。這一點和我們帝國神道教的主張非常像,就像帝國《古事傳記》一書說過:‘凡稱迦微者,從古典中所見的諸神為始,鳥獸草木山海等等,凡不平凡者均稱為迦微。不僅單稱優秀者、善良者、有功者。凡兇惡者、奇怪者、極可怕者亦都稱為神。’
這里的人們認為大自然中許多沒有生命的物質都附有精靈,一個家庭中凡是祖先遺留下的一切東西如衣服、首飾、銀子、用具等,都可附上精靈‘吉爾’,認為它具有保護家人的魔力。這一點,帝國宗教中也有相似之處。
鄙人是八坂神社的大神官,對這里的文化很是推崇,所以這才主動率領一個團隊,來這里考察交流,我想,貴國應該收到了我們的申請。”
“所以這是一件兩國文化之間的盛事,我們是帶著誠意來這里交流來的,也不希望這樣有意義的事因為閣下而變得不完美。不過閣下如果選擇退去,我可以把這件事忘記,不去追究閣下誤闖帝國營地的事。”
“呵!”
鄭子布一聲冷笑,道:“說完了?”
大神官不明所以,略微一滯。
鄭子布道:“煞有介事說了這么一大堆,張口帝國,閉口文化,說的貧道如果不退去,好像就要成了什么千古罪人一樣。”
“真是奇了,這里什么時候成了爾等的地界了?告訴你們,這里是華夏國土,天朝地界,過去是,現在是,未來都是。在這個地界,貧道想什么時候來,就什么時候來,想什么時候走,就什么時候走。”
“老夫良言相勸,望閣下不要自誤。”
大神官眼神忽然犀利起來,如劍一般,直直刺向鄭子布。
鄭子布迎著大神官的眼神,微微一笑,道:“實話告訴爾等,就爾等的說辭指望貧道會信?告訴爾等,爾等的事發了。”
說罷,鄭子布故意向某處望了一眼。
大神官臉色一變,因為鄭子布所望的方向正是他苦心孤詣布等候最終“狩獵”的地點。
話到這里,大神官如何不知,眼前之人是在故意拖延時間。
而此時,遠處天邊忽然大亮一下,顯然是那里有變故發生。
“好,很好。”
眼見自己辛苦籌謀的心血付之東流,大神官怒極反笑,便是一陣暴怒,正要發作,忽然又想到什么,強行壓下怒火,問道:“想必那個龍虎山的弟子已經獲救了?”
鄭子布道:“自然。”
“糾正你一點,龍虎山的張師兄道法高深,遠勝我等,他是知悉你們的陰謀,自愿入局為餌,不然以爾等的微薄實力,也是張師兄的對手?這也是張師兄為了大局忍辱負重,配合爾等演了一場戲而已。”
鄭子布顯然對那位“龍虎山的張師兄”極為推崇,同時毫不掩飾對大神官的不屑。
大神官閉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氣,又重重吐了出來。
他繼續問道:“你們的人手很多?”
鄭子布道:“龍虎山,武當派,全真龍門派,我上清派,武侯派,陸家,王家,呂家,高家,還有你這老鬼子念念不忘的涼山大覡……”
鄭子布盤點起來,每說一個,大神官臉色便蒼白一分。
若是單單一家,大神官還有希望勉強與之掰掰手腕。若是鄭子布所說屬實,大神官便不再奢望有回天之力了。
“那么,這里呢?”
大神官近乎絕望了,問出最后的一個問題。
無法理解大神官思緒的下屬忍者和神官,仍是殺氣騰騰的盯著鄭子布,靜靜等待著進攻的命令。
“這里?”
鄭子布無視了諸多殺機,笑道:“這里,只有我一個。”
即便是已經絕望的大神官,此時心中也升騰起無盡怒火,指著鄭子布怒道:“小輩,老夫即便知道今日難逃一死,也不是爾等區區小輩所能侮辱的,把你家長輩叫來,老夫要與他堂堂正正一戰。”
“呵呵。”
鄭子布不屑一笑,道:“貧道一人即可過來取爾等狗命,又何需勞動前輩。”
“嗯?”
這時的大神官本來已經極怒,這時卻忍不住喜悅上頭,確認道:“這么說,這里真的只有你一人?”
暗處的方不言已經猜到大神官的想法,不由暗中替鄭子布著急。
“沒錯。”
聽到這個回答,方不言忍不住暗暗搖頭。
也不知鄭子布是生性耿直還是真的藝高人膽大。
“哈哈哈。”
大神官聞言狂喜,已經不顧儀態,狀若瘋狗。
“既然是這樣,可就不要怪老夫辣手無情了。”
“就憑爾等?”
鄭子布冷笑一聲,道:“爾等侵我華夏,殺我同胞,累累罪行罄竹難書簡直人神共憤,爾等今日不死,天理難容。”
說罷,雙手各自打出一道符咒,卻是引而不發,懸浮半空之中,隨著鄭子布掐訣一引,直接分化成三十六道符咒虛影,應空顯化,圍著鄭子布旋轉不休。
“疾!”
鄭子布大喝一聲,三十六道符咒分散四方,隱隱有雷霆閃現。同時,地面之上忽然升起無數符箓虛影,化成一道符陣。
這符陣范圍極廣,卻是將場上所有人全部囊括進去。符陣中變化出無數金色鎖鏈,封天鎖地一般,將所有人困在陣中,不能脫離。
而鄭子布左手四指握拳,結成雷印,右手拇指和食指相抵,其他三指略微平伸,結成劍印,兩手平放于胸前,口中念道:“三界侍衛,五帝侍迎,萬神朝禮,役使雷霆,鬼妖滅跡,精怪亡形,內有霹靂,雷聲隱名。”
念到這里,鄭子布身上氣勢如虹,已是騰空飛起,大神官忙道:“阻止他。”
不待眾人反應過來,他伸手一翻,手中出現一面鏡子,大神官咬破手指,以血液涂抹在鏡面之中,嘴里念念有詞,那血液自鏡面滲入,消失不見。而鏡中突然飛出一團黑氣,在大神官頭頂盤旋。
“去!”
大神官沖飛騰在空中的鄭子布一指。
那團黑氣并未現出形體,卻在大神官指揮下,化為四道長索,沖鄭子布四肢卷去。
鄭子布不慌不忙,憑空卻出現四道雷光,正好劈在黑索之上,將黑氣所化長索劈散開來。
那團黑氣忽然凄厲哀嚎一聲,震的讓人雙耳鼓蕩,卻是退回大神官頭頂,顯然是被雷光所克,受了重創,連黑氣都淡了許多。
而這時,眾人已經反應過來各種暗器紛至沓來,然而鄭子布早就來到符陣之上,暗器都被符陣所阻,反彈回去。然而符陣經此一擊,也是有些搖晃。
“快攻擊符陣。他沒這么強。”
大神官看出符陣虛實,此時眾人也不用大神官再提醒,直接攻擊起符陣來。
眾人攻擊雖然有數,但是合力起來,整個符陣不過十息,就已經搖搖欲墜起來,恐怕再有三息,就要崩碎。
鄭子布并未制止,仍是念念有詞,身上氣勢更是恐怖,顯然是在醞釀什么大招。
這時,整個符陣已經到了極限,猛然收縮擴張,反復三次,轟然暴碎,化作點點光芒,消失于天地之間。
脫離屏障,大神官并沒有任何得意,只因這道符陣只是鄭子布隨手布下,只為阻他們一阻,現在已是完成目的。此時他真正的殺招已是完成。
他的雙眼中迸發出道道雷光,連連喝道:“雷帝”、“雷發”、“雷更”、“雷郁”、“雷夔”、“雷順”、“雷鱗”、“雷骨”、“雷牛”、“雷波”、“雷吉”、“雷利”、“雷虛”、“雷亨”、“雷徑”、“雷畢”、“雷軒”、“雷興”、“雷多”、“雷居”、“雷壘”、“雷霆”、“雷希”、“雷弗”、“雷延”、“雷尊”、“雷逆”、“雷役”、“雷壽”、“雷呼”、“雷徑”、“雷吃”、“雷度”、“雷羅”、“雷釋”、“雷離”。
每念出一個字,便如悶雷響起,在天空激蕩開來。
而三十六道符咒似乎有所感應,同時雷光大作,最終滾滾雷霆交織成一片,滾滾雷光將天地化作熾白一片。
“三十六雷霆帝將聽我號令,結陣。”
鄭子布周身雷霆電蛇纏繞,此時宛若化身遠古雷神,竟在空中連行七步,踏罡步斗。
“發!”
一聲大喝,宛若雷神怒吼,響徹天地,隨即,天地無聲,天地一白。
方不言隔著這么遠也忍不住閉上眼睛。
無數雷光自天空而降,化作雷龍電蛇,向眾人撕咬開來。
“啊!”
“呃!”
“哇!”
只聽得慘叫連連,待方不言再睜開眼,只見方才戰場,一片狼藉。
而包圍鄭子布的忍者,已是十不錯一,化作焦炭,肢體不全。
幸存下來的人,傷重者滾在地上慘叫哀嚎。一時間,血腥味,烤肉味,空氣被電離后的臭氧味……種種味道密布,此處宛若真實的人間地獄。
“魔鬼,魔鬼啊。”
僥幸的漏網之魚,面對如此慘景,也有忍不住崩潰的,揪扯頭發,撕碎衣服,大喊大叫,然而已是瘋狂。
“呲,嗶哩!”
偶爾空中還有細微銀白電蛇略過,昭示著那一場天地自然的偉力并未徹底消失。
看到這一幕,方不言雖有震撼,心中波動卻是不大。
誠然,這等聲勢,在滄海世界,即便是他和萬歸藏這樣的強者全力一擊,也是不及。然而此界不同于滄海世界,天地元氣異常活躍,極易撬動,是以異人出手往往可帶有種種異相,雷霆火光只是常態。只是鄭子布分明施展的是一套極為高明的符陣之術,巧借些許天地之力,有天地之力加持,聲勢更是駭人也不為過。
“咳,咳!”
一陣咳嗽以后,自殘肢斷臂中,忽然站起一個人來,卻是大神官,他竟然存活下來。只是全身焦黑,須發也沒了一半,看起來狼狽不堪。
即便是這樣,大神官也忍不住仰天大笑一聲。
“活下來了。”
他臉上還是一副余悸的表情。卻沒有像其他幸存下來的人一樣立即脫離現場,反而盯著一處,殺意涌現。
在那個位置的人,就是鄭子布,他比大神官要凄慘許多,整個人連站也站不起來了。
“我得先殺了你,不然你遲早是帝國的阻礙。”
他是仗著高深的修為,才從無邊雷海中挺過來了。回想起方才鋪天蓋地的雷霆,大神官至今還是心有余悸。
他明明知道鄭子布是用了某種秘法,此時也付出應有的代價。但是大神官已經決定,一定要殺了鄭子布,不能給他任何成長的機會。
因為鄭子布給大神官的震撼是在太大了。
“你的潛力無窮,所以我只能殺了你,不然,你會成為帝國的大敵。”
大神官又說了一遍。撿起一把手里劍,慢慢接近鄭子布。
鄭子布好像是失去了知覺,對這逼近的殺機,一點也沒有反應。
方不言知道自己該現身了,不然鄭子布真的難逃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