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毛青年似乎認出了灰袍祭祀的身份，瞪大眼睛說道。
灰袍祭祀微微一笑，說：
“是的！”
“你為什么要騙我們來這里？”
也許是環境使他的心放松了下來，黃毛青年臉上帶出了質問。
“為什么要騙你們？騙你們對我們有什么好處？”
灰袍祭祀笑了笑，露出一副你賺了的表情。
“你們的性命？錯了，如果想要殺你們根本沒有必要費那么大的周章。”
幾名戴著帽兜的男子走了出來。
“他說的沒錯。”
幾人摘下頭上的帽子，露出了真容。
是在他前面進來的幾人。
說話的是一名相貌普通的中年女子，語調輕盈，宛如魅惑。
“這里就是祈福之泉，你可以向神明許下任何你想要的愿望。”
戚，騙誰呢！
不過。
眼前的景象真的有一種像是仙人存在的仙境一般。
黃毛青年的心又開始搖擺不定了。
可是。
“萬一是真的呢！”
黃毛青年嘀咕了一聲，抬頭望了一眼幾個人。
表情有些茫然。
過去的經歷告訴他，在告誡他。
天上不可能會掉餡餅。
也沒有什么許愿成真的好事。
可是。
所有人都面帶微笑，并且為他讓出了一條道路。
小徑通幽，在它的盡頭。
‘祈福之泉’正靜靜散發著點點熒光。
黃毛青年望了一眼后方。
來時的路已經消失不見，只剩下這無垠星空。
“我許愿想回家可以嗎？”
想了一下，黃毛青年問道。
聽到他的話，所有人都點了點頭。
灰色祭祀的中年人笑著說道：
“當然可以，你不用擔心那么多，如果我們真的想要你死的話，你感覺你現在還能活著嗎。”
說著，中年人手勢比劃了一下，讓出了一條道路。
黃毛青年點了點頭，慢慢地沿著小道走上臺階，緩緩走向那似乎童話中的祈愿之泉。
不過就在他即將走到的時候。
略顯沙啞的聲音帶著一絲警告的意味：“如果那個的確是你最想實現的愿望，那也無可厚非，但是我們的‘神’只可能實現你內心最渴望的愿望。”
“有什么比命和活著還重要！”
黃毛青年心里暗罵一聲。
走上了泉水前。
清澈的泉并不大。
在底部呈現幽藍，同時又有星光閃爍。
還沒等黃毛青年觀察完，一道帶著神性威嚴和慈悲的聲音在黃毛青年的腦海里響起。
“你想要獲得我的庇佑？”
這話語不帶魅惑，未知的存在似乎在與他共鳴。
雖然內心已經害怕極了，但是黃毛青年還是顫顫巍巍說出了此刻他心里的唯一想法：
“我，我想要安全回家。”
“呵呵！”
聲音笑了笑，說：“這似乎并不是你內心最渴望的愿望，我實現不了。”
“不，這絕對是我最想要實現的愿望......”
黃毛青年急忙辯解道，只是不等他把話說完，通透的泉水中似乎出現了一幅畫面。
“怎，怎么可能！”
黃毛青年的眼神瞬間一變。
在泉水中倒映著一副畫面。
那是一個看起來帥氣的青年，身穿價格不菲的服裝，此刻似乎喝的有些醉意，醉醺醺的找不到方向。
而在他身邊，一個黃毛青年面無表情地舉著一把刀。
那個人，是自己。
“明明是游手好閑的一個人，卻因為其優越的出身，使得他一開始就擁有絕大部分人哪怕奮斗一輩子都無法擁有的財富。”
“你心里知道，哪怕你再努力，再奮斗，直至你的生命終結，你收獲的財富可能還比不過人家一年的收入，這就是現實，是靠你自己永遠也無法改變的。”
聲音高高在上，來自‘神靈’的審視，輕而易舉探進了黃毛青年的靈魂深處。
“你，你說的不對，我......”
“你的心里不是有過想要取代他的念頭嗎？”
這是一種赤裸裸地誘惑。
內心深處最為黑暗的念頭在此刻被剝離，被觸發。
黃毛青年的臉色變得刷白。
這的確是他曾經想過的念頭，但是。
“這只是當時的念頭，不作數。”
黃毛青年咬了咬牙，拼死否認這一點。
但是他自己清楚，他有點動搖了，徘徊不定。
這個‘神’似乎可以實現過去的那個‘愿望’。
“那你現在就不想代替他嗎？”
“認清你內心的最深處的愿望，我就可以替你實現。”
聲音漸漸柔和，就像是情人在耳邊的呢喃。
卻又像是無力抵擋的誘惑。
一幅幅畫面出現在黃毛青年腦海里。
帥氣青年一個酒瓶砰的直接甩到了黃毛青年頭頂。
“滾遠點，你不用來這里上班了！”
畫面再閃。
漂亮的女孩站在黃毛青年身前，眼神低垂：
“章豪，我們分手吧！”
艷陽高照，但是卻無法溫暖黃毛青年的內心。
漆黑之夜，手術室前，門緩緩打開。
幾名身穿白大褂的醫生走了出來，為首一人略帶歉意：
“對不起，錯過了最佳救治時間，請您節哀。”
錯過最佳救治時間的原因其實很簡單，沒有錢。
一抹猩紅漸漸爬上了章豪的眼睛。
“如果你有錢，如果你替代明子敬的身份。”
“你就不用再看老板的眼色，你也不用在意你曾經女友的拋棄。”
“也不會再遇到因為錢不夠，而使得出車禍的母親錯過救治時間。”
“你的過去已經這么不堪了，就不想打破，不想顛覆，不想有一個更好的未來嗎？”
青灰色的霧氣彌漫在黃毛青年周，在他的脖頸上，一個福字鬼面緩緩明暗。
“這才是你最想要實現的愿望！”
隨著最后一句話落下。
紅血絲已經爬滿了章豪的眼睛，連帶著雙手也因為心情的激動，暴突出一條條青筋。
“我！”
聲音響起，帶著一絲失去行尸走肉的迫切。
在下方的灰袍祭祀首領眼睛瞇了瞇。
成功了。
“啪嗒！”
打火機的聲音響起，淡淡的劣質煙味彌漫開來。
黃毛青年不知道從哪里取出來一根煙，一圈圈煙霧彌漫開來。
給這‘仙境’再次添上一層虛幻。
“我許愿！”
黃毛青年的聲音回蕩在整個星空里。
沸騰的泉水在這一刻凝固。
“嗬嗬嗬！”
低低的笑聲響起，卻又帶著一點哭腔。
黃毛青年抽了抽鼻子，轉眼間卻又帶上了一股不一樣的爽朗笑容：
“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什么東西，但是你肯定不會是什么正兒八經的神，神經病差不多吧！”
也許是想透了什么。
黃毛青年的聲音帶上了一股輕松：
“其實從我進來的時候，無論許不許‘愿望’，我估計我都無法離開這里了吧！”
“喂，你應該就是專門在找我這樣的人吧，可能自卑，可能有欲望，但是我們總會有那么點相似的特質，或者說貪婪？”
說到這里，黃毛青年紅著眼眶緩緩從樓梯上走了下來。
一步一步。
整個世界開始扭曲變化。
狹小的房間，呈現八邊形。
青灰色的光芒籠罩，灰質的墻壁上，每一面上都是一個扭曲的類人型陰影，同時跳躍著扭曲而又怪異的舞蹈。
像是某種特殊儀式的祭舞。
在房間中間是一個泉眼，深灰色的泉水涌動。
發出“咕嘟咕嘟”的聲音。
詭異古怪的符文一圈圈從內向外環繞著泉水。
地面上侵染著各種各樣的血腥味。
眼前的變化黃毛青年似乎沒有注意到，依舊自顧自地說道：
“你與其說是實現人的愿望，不如說是挖掘出人內心深處最為陰暗的一面，最為貪婪的欲望，來實現你的某種目的。”
“咕嘟咕嘟。”
泉水依舊冒著泡。
灰袍祭祀此刻已經變成了面無表情，看黃毛青年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個死人。
黃毛青年看了一眼那幾個剛才和他說話的人。
此刻面目一種失去生機和活力的呆滯，似乎已經不具備思考能力。
“呵，‘活人’！”
如果傀儡也算活人的話。
“哪怕實現了所謂的‘愿望’也只是變成他們一樣而已。”
黃毛青年頓了頓，輕聲說道：
“不知道你是什么怪物，但是有一點我現在知道了，你不懂愿望，你只知道欲望。”
灰袍祭祀面無表情說道：
“你的愿望是什么？”
“我的愿望啊？”
就像是一種祈禱，黃毛青年，不對，章豪抬起了頭。
“大概是回到16年前，我十歲的時候。”
“我爸爸媽媽，還在的時候吧。”
話音剛落。
灰色的泉水洶涌而上，吞沒了黃毛青年。
一陣古怪的低語聲中，灰袍祭祀緩緩匍匐跪下。
“是，我馬上帶領他們前往祭靈臺。”
而就在黃毛青年的最后一句話落下之后。
靈臺鎮外。
宛如機械的啟靈。
一陣鐘鳴陡然沖破虛幻的迷霧，徘徊到天空之上。
黑暗與群星交織，宇宙之間。
扭曲的銀河流轉。
穿過一層層虛幻的迷霧。
一個由星月組成的字緩緩浮現。
那是‘心’。
永夜司，啟靈塔上。
白狐的仙人緩緩抬起了頭。
黑暗之處。
黑色的身影牢牢捏住自己的胸口。
暗紅的光輝彌漫在其周身，有一種沖破束縛成為實質的意象。
“我好像，好像忘了很多，很多重要的東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