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賓館睡覺，你可以聽到很多奇奇怪怪的聲音。
吵架的、搓麻將的、打牌的、唱歌的、新聞聯播的、打架的......
這些你都會習慣，不過當你總是聽到“嘿嘿嘿”、“哈哈哈”、“呵呵呵”無意識的笑聲時，你就會毛骨悚然，思考一個問題——
娘的，隔壁這是在干什么呢？！
......在孫立海把七名在賓館吸“笑氣”的青年人帶回警署，初步了解這四男三女的社會關系，發現他們是同一家單位的同事，因為平時工作壓力大、工資少、領導摳，好久都沒有快樂地大笑過，其中個子最高的男的找到了渠道，買了一小瓶香水大小的笑氣，錢大家平均出，但是在吸笑氣的時候，幾個人沒辦法分勻，笑著笑著就打了起來，然后其中一個感覺最不快樂的，報了個警。他偏執地認為，其余人搶走了他的快樂......
和警署內的同事完成交接，記錄了今日辦公的臺賬，瞥了眼手表，3:07，嗯，如果按照每日24小時的標準進行規定，現在孫立海的行為應該說是記錄昨日的經辦事項。
可是，像他們這樣的工作，早，是醒來的時間，晚，代表著睡覺的時間，中午什么的，只有有打盹的時間才算數，沒有打盹休息，哪來的中午？
“尊敬的孫立海警官，您遺漏了一天的臺賬未予以記錄，請及時填寫說明至辦公室。”
看著彈窗內的消息，孫立海張了張嘴，終究按耐下想要罵人的沖動，按照同事的說法，自己好歹也是有女朋友的禽獸了，說話還是要注意分寸的，尤其是自己罵人之后，女朋友會去及時舉報！然后大肆宣揚！
一件非常嚴肅的事情，一擴大，那就成了一個笑話，那么就需要換一種方式來發泄一下自己的情緒——
“腦子去哪里呀？腦子去哪里？......”
哼唱著《外勤之歌》，孫立海把今天經辦的事項都及時進行填報，并且對于同事的申報內容進行確認。
現在啥都在大搞大數據、云數據，看個表、看個圖就能窺見全貌，啥都選擇可視化，而他們就是最為基層的數據輸入源......
噠噠噠地把經辦內容進行填報，并且把現有的紙質材料依次掃描上傳。
當然，技術的進步還是有好處的，比如無紙化辦公，它的好處在于他們需要掃描的材料少了，丟失或忘記材料的可能性大大降低。
終于把最后一個字敲好，孫立海重重地靠在了椅子上，一口氣松了下來，整個人攤了，腦海一片空白，重重地打了個哈欠。迷迷糊糊間，似乎有睡過去，似乎又沒有，強打起精神，仰頭揉捏了一下自己的脖頸，順帶再次看了看手表。
“這么晚了啊。”
孫立海撐起身子，前往康黎的卡座，不過那里早就沒了她的身影。
走上前去，就看到玻璃杯下面壓門著一張倒扣的紙張，寫著“給孫立海”。
孫立海四下看了看，辦公室內已經沒有人了，唯有角落監控的紅外線還在不停閃爍，告訴著孫立海它在認真工作著。
小心地把椅子拉開，坐在上面，雙手扶著桌沿，附身探頭，狠狠地眨了眨眼睛，稍微擺脫了一點疲倦：
“這是打印機里面的紙張，是對折后撕開的一般，毛邊處有壓痕，應該是在對折的時候扣過去的，康黎喜歡折紙，那次去她家，我看到了很多千紙鶴，排列的非常整齊，顏色也都是白色......都是白色......難怪這間辦公室的用紙量會比別的辦公室高那么多，原來有‘小偷’！”
仔細觀察了一番，在腦海中得出了一個根本不會去驗證真實性和準確性的推理。
坐直身子，把杯子微微抬起，把其下的紙張給抽了出來。
翻了一面，孫立海下意識地閉上了眼。
“娘的，不敢看啊！”
當看到康黎丟到垃圾桶內的邀請函，他的心思就無端地感覺很亂，本來是想著晚點和康黎談談，可是沒想到會忙到這么晚。
雖然不知道這張紙上到底寫了什么，但他心中也有一點推斷——
康黎是因為他才不去特辦處的。
這點，他心里還是有點譜的。
不過這種話如果付諸于紙面，那么他心中積壓的煩亂和不安，就會轉化為愧疚！
特辦處，那是一個新的領域，會掌握到一般人不會掌握的本領，這是屬于康黎的前程和機會。如果因為他而改變，這種選擇其中蘊含的希望，是他沒有辦法承受的。
現在兩人雖然在談戀愛，享受著戀愛中的甜蜜，可是對于婚嫁，都有意無意地避開了。
沒有房、沒有車、沒有存款、沒有時間、沒有精力，寫不完的材料，加不完的班，越來越深的眼窩，越來越大的眼袋，額角愈發寬大，頭發日漸稀疏......
自己不應該是康黎的良配，可是自己真的很喜歡她。
孫立海的手下意識地用力，但聽到紙片“嚓嚓”的聲音后，他才稍微松了松手頭的力道。
該面對的，還是要面對的。
他這段時間高負荷的工作，未嘗沒有逃避面對康黎期許的意味。
作出一個選擇，或許是下意識的，但背后的邏輯如果深刻剖析的話，都是綜合考慮的結果。
就比如，騎士如果不去拯救公主讓她和王子結婚，那么不僅會背叛自己內心堅持的忠誠，而且會導致自己面臨......失業的風險。
“立海，你知道見鬼是一種什么體驗嗎？那種感覺簡直是糟糕透了！那地方肯定是神奇的，但人家做不到啊！我不去哪里，大多數是我自己的原因，和你沒有關系，不要想太多了。”
最了解你的人，要么是你的對頭，要么是你的愛人。
孫立海的緊繃的弦松了一下，站起身，在這間辦公室的角落，找到了碎紙機。
啟動，把手中的紙張插入，等到全部攪干凈后，他回到康黎的座位上。
康黎的位子總是清凈清爽的，把杯子往旁邊推了一點，他便趴在桌子上休息一下。
待會，還有法醫的尸檢報告要拿，為了及時得到反饋，他把手機聲音調節到最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