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廉夫是個糊涂官,但不是一個壞官,聽著彌勒說出原委后,想一想這金陵地界的吏員,感覺這可能不是假事,因此也沒有什么推委,立刻帶著他去了慈航大殿。
慈航大殿修建在金陵城外一處高地上,除了大殿的主體外,其余地方場地俱用布簾布置隔開,參與這場法會的,除達官貴人外,還有本地的居民,以及被從各地遣送來的犯人。
法會現場看守松弛,彌勒跟不滿的姜廉夫走了進去,但見整個會場內詭氛沖天,此刻被一股古怪的梵音籠罩,這梵音并無實質內容,只一句‘南無阿彌陀佛’反復來去,但是現場的人都毫無所覺。
慈航大殿附近的梵音唄唱,帶著一股深深的邪意,但這股邪意普通人是知覺不到的。
普通人聽這邪音梵唱,只感覺這梵唱似乎唱到心底去了,越聽越愛聽,越聽越想聽,便是沒有迷怔的,要么會被這梵唱勾起愧疚悔恨,立即苦求皈依,要么被這梵唱勾得心神煩躁,如行尸走肉,想去聲音傳來的大殿一探究竟。
彌勒本想借著梵唱的影響,跟著姜廉夫去法會中心的大殿上看看,結果哪想這貨似乎一點不受影響,倒是跟著他的那些護衛,進場后就七零八落了。
“此會怎得如此松散,行人渙散,商販無序,若是達官貴人來此被沖撞了,怎生了得。”姜廉夫也是個糊涂人,沒有發現手下丟了,反而嫌會場內的安排不周,無人過來引見指路,秩序不太過于松散。
“姜兄,還有達官貴人來此?”彌勒聽著姜廉夫的話,不由得眉毛跳了跳。
“當然,此次護國法丈此次講經,不但有官員隨行,金陵地界上的各級官員及百姓,俱要來此瑾見,聽經沐心,我聽說今日巡撫楊大人、總督李大人都已經到達,只是不知在哪,怎的都無人來與我引路。”姜廉夫一邊為彌勒解釋,一邊為自己受冷遇而氣憤。
“走,咱們去大殿那邊,我幫你問問,你那朋友可在此處,又被扭送到哪里!”姜廉夫被彌勒一翻說得無了求仙之志,但還是以結交朋友的心態看他,引他前往大殿。
“咦,班侯他們呢?這里的人怎么……”姜廉夫引著彌勒走到慈航大殿前,方才察覺到自己的手下丟了,再看著殿門前縈繞著行尸走肉,以及跪在地上苦求皈依的人群,察覺到一絲不對勁兒!
“這里面無人看守么?”彌勒無視了四周若行尸的人群,看著緊閉的慈航大殿,不由得向著姜廉夫就問道。
“好像原有慈航法丈帶來的僧眾看守,但是……”姜廉夫看著那些跪在地上不停磕頭,只求皈依,還有身形晃悠如走尸的人們,心底已經開始冒涼氣,用帶著不確定的話語說道。
“那就是他們現在可能不在嘍!”彌勒問道。
“我不知道。”姜廉夫搖了搖頭,不能夠確定。
“阿彌陀佛。”彌勒看著啥也不知道的姜廉夫,不由得搖了搖頭,就地吼了一聲佛號,讓站在旁邊的姜廉夫忍不住捂起耳朵。
彌勒的聲音并不大,然而在金剛法力加持下,這聲佛號對于那些游蕩在法會里的人們來說,不亞于一聲驚雷獅子吼,整個人一下子清醒過來,原本那些不停在腦海回蕩的邪音梵唱,頓時如同蒙塵之灰般被洗去,整個人處于茫然中,只感覺太陽穴發炸。
也被彌勒的一聲獅子震吼,那原本從慈航大殿里,源源不斷傳出的邪音梵唱也一下子被打斷了,法會現場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子彌小師傅,你這是在…………?”姜廉夫放下捂著雙耳的手掌,只感覺一陣心臟跳動加速,還不等質問彌勒,放眼朝四周看去,只見所有人都如大夢初醒般的表情,不由得一陣后背發寒。
“何人膽敢在此喧嘩,可知破和合僧乃是五逆罪業之一,需下無間地獄!”就在所有人大夢初醒,感覺太陽穴發炸,姜廉夫放眼全場,身心發寒時,慈航大殿那一直緊閉的大門洞開,一位牛角發髻,頭戴珠串的俊顏藍服僧出來發話。
“妖孽哪里走。”
藍服僧的問話,并沒有得到回復,反而是一聲暴喝響起,緊跟著一支禪杖飛來。
面對著飛來的禪杖,藍服僧仿佛沒有重量一般被其釘到,待得禪杖立定后,那藍服僧的人仿佛消失了,飄飛的藍色僧服下,一只成人腰粗細、顏色黑亮的蜈蚣蜷曲著身體,首尾高高翹起,兩只觸須及千足不停劃動。
“妖怪啊!”姜廉夫看著被禪杖釘在衣物中的蜈蚣,不由得發出一聲驚叫。
滿場剛剛夢醒的善信們,聽著驚叫聲音,再由最前面的人看到藍服下的大蜈蚣,頓時齊齊發出驚叫,人群頓時慌張混亂起來。
“成事不足。”彌勒看著滿場混亂,以及已經不知到哪里去了的姜廉夫,搖了搖頭后,抬腳上前拔回禪杖,復又一擊將徹底蜈蚣擊死,然后拿著禪杖就殺進了慈航大殿。
慈航大殿已經修葺完畢,里面是一個類羅馬競技場的地方,只是規格小得多,中心是一座須彌座,而后周邊則是木質臺階,上面坐滿了大小官員,有上百多位,大小皆有,文武俱備,不過這些人已經完全沒了神氣活息,明顯已經死了。
可能沒有想到有人會殺進來,慈航大殿內沒有多少看守,就兩只頂著人身唱經的蜈蚣妖,被彌勒用禪杖打殺,繼而追向大殿后。
大殿后方有條階梯向下,里面是一處掏出來的陰涼深坑,坑中堆滿人手人腳,其中趴著無數大大小小的蜈蚣,正在污穢腥臭的血食中蠕動身體。
彌勒手持禪杖,看著尸堆血池里的蜈蚣蟲子,一陣眉心跳動和氣憤,但也無可奈何,他可沒能耐凈化掉這些東西,更不想進去和它們打,不過那個慈航普渡,倒是該叫普天同吃了。
彌勒只能順著尸山血池邊緣走過,但見遠處陰涼地穴血池中,明黃的法幡華蓋下,幾座無人的佛臺聳立,而佛臺后方則是一片空曠的場地,那里的巖壁竟能看到外面天景,只是不見陽光照下,又有三個紅色物體分外惹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