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者盤坐在那里，像是與周圍環境融于一體。
“李道友來了。”張天師微微睜開眼睛，目光之中透著一絲平淡，就像是個普通的老人一般。
“張天師返璞歸真，道法自然，不愧一派宗師之名。”千穿萬穿馬屁不穿，不過李澤到也沒夸大，張天師之修為確實已到化境。
“當不得當不得，道友謬贊了。道友所為何事九元師弟已經與我詳說了，不瞞道友，此事絕非是老道迂腐，實在是牽扯太多，實難成事啊。”張天師婉言否決了李澤的提議。
“天師是有何顧慮，不妨說出來，也好點播晚輩一二。”李澤恭敬的問道。
“李道友所圖是為眾生平等，可謂上感天心，老道本應順勢而為。可是這人，妖二族卻是積怨難平，道友若要此事成行卻不在一朝一夕間。”張天師笑著說道。
“敢問天師，是覺此事時機不對？也就是說，天師您不反對人，妖二族共處于世？”李澤扣著字眼問老天師道。
“哈哈哈哈，你這小子。這世間萬物講究一個緣法，妖族本也就是生活在此界之一族，我又有什么資格反對呢。”老天師笑了起來，眉眼間都帶著一絲慈祥。
李澤考慮過更多狀況，可萬萬沒想到老天師會是這副態度，他當下也不知該說些什么。
老天師看破了他的心思，站起身走到他的身邊：“來，道友隨我走走。”說完當先往山下走去。李澤緊隨其后，錯開半步距離。
天師走到溪水旁，彎下身子掬一捧清水，一條小魚順著溪水游入天師手中。
“道友請看，這條小魚便是世間萬物。”天師說完又將小魚放歸溪水之中。
李澤所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隨后老天師又指了指山間的飛鳥：“你看，他們也是世間的一部分。你可知，為何人能接受他們的存在，唯獨對妖族避恐不及。”
“或許是因為妖族太過強大，所以人族才會對其產生恐懼吧。”李澤回答道。
“你說的沒錯，妖族太強大了，在人族尚未崛起之時，他們便已君臨天下，掌控世間，那時候他們奴役人族，以人族為食。后來人族圣人，人皇輩出，才逐漸扭轉局勢，給人族崛起創造出了條件。現在天地間已是末法時代，妖族沉寂，無數妖族不得化形這才能將他們控制在一定區域不得涉世。可是如果靈氣復蘇，妖族再度崛起，卻再無圣人可制衡他們了，所以，道友還需三思啊。”
張天師停頓片刻又道：“天地萬物所在這世間都有其存世之道理，不過若是沒有絕強武力震懾他們，還是不要放他們出來為好。”
李澤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此前確實是他太過一廂情愿。妖族與人族間的恩恩怨怨他一概不知，只覺兩族都存于華夏，便可以和睦相處下去。
“那老天師有什么高見？”李澤還想聽聽老天師的意見，畢竟老天師無論是閱歷還是見地都比他強，而且思慮更加周全。
“呵呵，老道士老了，有時候也會變得迂腐，以后這方天地還是你們年輕人的。道友還需順應本心，去做你覺得對的事便可。”老天師并沒有給出實質性的意見，只是讓他隨本心而行。
“謝過老天師指點。”李澤不知這順應本心到底是何意思，不過老天師肯定是有他的用意的。
“好了，道友隨我去參加我的出關宴吧。這閉關數載，口服太過清淡，也是該開開葷腥，讓腹中有些油水了。”老天師說完自顧自的大笑起來。
李澤看著老天師如此隨性，清苦閉關也坐得，酒肉葷腥也不忌，心中暗嘆這便是修道有成之心境，自己何事才能做到老天師這般心如止水，隨遇而安。
李澤跟著老天師，王洛海跟著李澤，三人自埃山而下，順著山道又上了龍虎峰三清殿。
此時殿后院中已經坐滿賓客，這些都是各門派前來祝賀的，真正龍虎山弟子都在后院。
只見老天師閑庭信步一般走到主臺，端起一碗水酒，放在鼻前問了問：“何以解憂，唯有杜康。不錯不錯，竟是百年杜康。”
說完，老天師高舉酒碗朗聲：“老道今日出關，多謝各位前來捧場。老道士謝過各位，在此先干為敬。”說完，老天師仰起頭，將杯中之酒一飲而盡。
在場賓客紛紛起身，高聲祝賀著老天師出關，杯盞碰撞之聲不絕于耳。
隨后，老天師當下酒碗，向后院走去。這外面之事自會有門人打理，老天師露個臉也算是給了他們面子。
李澤本想在這外院找一座席入座，沒想到卻被王洛海拉著，一起跟著老天師走向內院。
龍虎山有頭有臉的人物齊聚于此，等老天師跨過大殿院門，只見眾龍虎山弟子紛紛長身而起，拱手附身，齊聲高喝：“恭迎掌教真人出關。”
其音浩蕩，在這山間如空谷足音回蕩不止。
張天師將手往下壓了壓，然后雙手背與身后，步伐輕快的走向掌教之位。
王洛海拉著李澤找了處位置坐了下來，其他人見李澤是與掌教真人一同而來也沒多說閑話。
“好了好了，都坐下吧，我們龍虎山什么時候講究這些表面文章了。”老天師坐在上手之后，又壓了壓手，讓眾人坐下。
“我這一閉關就是數載，現在見你們個個精進不少很是欣慰，大家也不要拘著了，該吃吃該喝喝，吃飽喝足了就去修行吧，功課可不能拉下。”老天師說完，便用筷子夾一塊鹿肉放于嘴中。
一眾門人見老天師動了筷子，這才紛紛入座，拿起筷著吃了起來。
“王師兄，這天師他不再說些什么？”李澤見老天師就草草講了兩句便開吃了有些迷惑，一般這種場面，怎么著也得有幾撥輩分高一些的前輩真人講上個把鐘頭才能開吃啊，這怎么省略的這么徹底。
“太師伯不喜歡那套，自他接任掌教之后，我們龍虎山就沒講究過排場，就這出關宴也是來的賓客太多了，不得已才擺的。”王洛海回答道。
李澤聽完，又對老天師灑脫率性有了更深的理解，傾佩之情溢于言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