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大小子,吃窮老子!
李秋跟二牛也就十來歲,還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很快就將那滿滿三大桌子的菜肴席卷一空。
兩人又將幾張小案桌都給搬開,身下還放著軟軟的坐墊,隨即便舒舒服服躺了上去。
爽!
二牛時不時打個飽嗝,手也在不斷揉著肚皮,一臉滿足,傻笑著:
“飽了!這回是真吃不下了...嘿嘿!”
隔壁營帳的酒、估摸著也喝得差不多了,好幾人都說起了胡話,也有一些人在絮絮叨叨著那些八卦的事兒。
無非就是一些奇聞異事、小道消息等,大多都是以訛傳訛,也做不得真。權當拿來充當一下談資罷了!
李秋則是翹著二郎腿,聽的津津有味!
也不知過了多久,那邊興許是有人喝高了,動靜也變得大了許多,好似還在耍著酒瘋,最后又失聲痛哭著:
“烏爾,那個畜生...”
“終于...終于死了呀!”
“哈哈哈!死得好,死得好!”
許是憋了很久,他又大聲狂笑了起來,笑著笑著卻又聲音哽咽,咬牙切齒:
“虎子,你們可知老梁...老梁是怎么死的?”
“他那支斥候隊就沒有一人回來!一個都沒!都死的慘呀!”
“梁叔是咱隔壁村的,為人...挺好的。當初還想讓俺認他做干爹哩!”二牛緩緩說著,眼眶卻也有些濕潤了。
“老梁就是被烏爾這個畜生抓住的,還押到了咱們城下!就當著那么多人的面,硬是這樣被一刀、一刀...”
他有些說不下去了,淚流滿面、好似極為痛苦,不少人也是長嘆了一口氣,紛紛出言安慰著。
好一會兒,那人才收拾了一下心情,道:
“老梁也是個漢子,縱是被那畜生剮了百來刀,渾身上下鮮血淋漓,就剩下骨頭渣子了,愣是沒哼一聲...”
“來,敬他!”楊大哥道。
“干了!”
其余人也紛紛端起了酒碗...
趁著醉意,好幾人也在紛紛說著早已壓抑許久的心事,甚至一度都極為失態,掀桌子、摔酒碗、乃至是動手打人,亂成了一團!
李秋的心情也比較復雜。
戰爭,永遠都是殘酷的!
這些人的精神也一直在緊繃著,好不容易能夠歇一會兒、松口氣了,那肯定需要大肆宣泄一番,要不然很容易出事。
再堅強的人,終究也會有脆弱的一面!
之后...
過去了也就過去了!
如今僅僅也只是需要發泄一下罷了!
正如他今日將烏爾射殺,當時的確有幾分不適應,甚至是渾渾噩噩,不知自己身在何方...
但現在...
呵!
殺了也就殺了!
一個畜生,為何殺不得?
況且在戰場上本就需要拼個你死我活!
不知不覺,就連李秋也沒有發現:他的心態已經悄然發生了變化。
...
二牛不聲不響已經睡了下去,在他眼角還有淚水劃過的痕跡。
這個看似憨傻的瓜娃子,其實也很懂事的,心里邊也比誰都亮堂著:
倘若他爹經常跑到戰場上去,怕是有一天也會變成那冰冷的尸體,淪為別人口里的談資。
但又不得不去!
大唐初立,國力自然還沒有那么強盛,那在周邊蠻子的嘴中,無異于是一塊肥肉。
而生活在這西陲邊境,老百姓們又談何能夠安居樂業?
為了讓一大家子能夠活下去,到沙場上殺敵立功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也不知該說你傻還是天真...”
李秋苦笑。
這瓜娃子無非就是想替他爹上戰場,但終究還是太瘦小了些,一是因為年紀不大,第二則是營養也沒有跟上。
不像李秋,小時候頓頓都有肉吃,那個頭也是蹭蹭蹭就往上漲,孔武有力,才十來歲身體就已經完全長開了。
而像二牛這般的,跑到戰場上去興許連炮灰都算不上!
被人一腳就給蹬趴下了!
搖了搖頭,李秋將邊上的被子取下,再幫二牛蓋好,又將火堆熄滅,把炭盆放到了一處通風口。
將這些都鼓搗好后,這才一咕嚕躺回了被窩中。
身為軍校生,他還真沒學過多少有關冷兵器時代戰爭的知識,興許一些戰略、戰術什么的能派得上用場,還有就是練兵、帶兵等。
但關鍵是他也不知道能不能成!
畢竟那時候學的也只是理論,這都還沒有付諸實踐過,就跑到這疙瘩兒來了。
不過李秋心里邊也清楚:一味地生搬硬套那些理論,不知道靈活變通,多半是要涼涼,那不就害人害己了?
并且那些太前衛的知識,也未必就適合這個時代!
這種事兒也急不來!
...
烏爾的死倒是讓那些蠻子消停了下來,玉門關的將士也過了幾天的安生日子,李秋則是繼續教著二牛槍法。
這些可都是保命的手段,這瓜娃子學的也很認真,倒是讓他省了不少的事兒。
這種日子過的既緊張又閑適!
而在不知不覺中,年關將至,從當前的局勢來說,大伙兒怕是都得留在這兒過年了。
就在這天,李秋躺在雪地上烤火時,孫景卻是氣喘吁吁跑了過來,隔了老遠,就罵罵咧咧:
“你們這兩個小兔崽子,可讓老子找了好久!真是不省心的玩意兒,遲早扎死了算逑。”
“喲?”
離近一些,他注意到了還在揮舞長槍的二牛,看了一會兒,笑道:
“這瓜慫,鼓搗的還挺像那么一回事兒嘛!”
二牛才懶得理會,只是瞥了一眼,就繼續練著槍式。
“嘖嘖嘖!”
這老頭兒竟直接就看了起來,還在旁邊時不時指手畫腳,捏著胡須,一副高人的模樣,渾然忘記了此行的目的。
李秋伸了個懶腰,道:“啥事呀?急急忙忙的...”
“也沒啥,就是你婆娘來了。說要見你。”老孫漫不經心道。
“撒子?”
李秋愣了愣。
這挨千刀的...
剛才說的是‘你婆娘來了’,還是‘你娘來了’?這一字之差,區別可大著!
絕對是故意的!
“哎呀,就是你媳婦兒!這還年紀輕輕的,怎么耳朵就不好使了?這是病!要不要回去后給你扎幾針試試?”
老孫來了興趣,兩眼放光。
“呵!”
李秋冷笑,稍稍沉吟了一會兒,還是決定回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