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旁邊還站著幾個男人,見狀一下子就圍了上來。
女子卻是怡然不懼,稍微往后退一步,再抖抖肩膀把吉他包甩了下來,變成雙手抱持著吉他包。
她把吉他包當成了大砍刀,發了瘋似的拼命舞。
一時間倒是沒人敢靠近。
這女人狀若瘋魔,仿佛長在懸崖頑石上,被狂風吹卷得左搖右晃的雜草。
周圍還有很多人,畢竟誰都喜歡看熱鬧,但大家都在不由自主的往后退。
陳鋒遠遠看著這一切,莫名有些難過。
他想做點什么,但腳步卻又不由自主的轉向了旁邊,卻又遲遲邁不出去腳步。
等把人都逼退,女子才終于停了,雙手抱著吉他,用憎恨厭惡的目光看向在場所有人。
見她不再發瘋,先前那被打了耳光的年輕男子一手捂著臉,慢慢走上前來,“鐘小姐,吃個夜宵而已,犯不著這樣尋死尋活吧?”
陳鋒終于看清了女人的臉,正是鐘蕾。
他的嘴慢慢張大。
管還是不管?管得了嗎?值得嗎?
青年說完話,其他幾個男子不動聲色的從四面八方圍住了鐘蕾。
鐘蕾咬緊牙關緩緩說道:“我說過我不認識你。我也沒興趣和你打交道。你們讓開,我要走了。”
青年聳聳肩,“我知道你接下來要去風花趕場,沒事,我給風花的老板打個電話。就說你今天臨時有事去不了,我幫你請假了。走吧,給個面子?你看,我被你打一耳光都不和你計較。”
鐘蕾并不屈服,“滾開!你的面子關我什么事!”
見她油鹽不進,那年輕男子給旁邊的幫兇使眼色,想來強硬的。
就在這時候,旁邊卻傳來大聲的喧嘩。
“喲喲喲,長見識了。這都9012年了,咋的,還有人學高衙內當街強搶民女的咯?很能干嘛!有倆臭錢,開個跑車,就以為捅破天那么大的事也能用錢擺平?你吃滿漢全席長大的啊?”
陳鋒單手拿著手機突然在旁邊出現,閃光燈照著,鏡頭正對準了所有人。
他在錄像
他終究還是過來了。
一邊拍,陳鋒還一邊大聲吆喝,“哎!都來看熱鬧啊!漂亮妹子都看好自己啊,女朋友漂亮的也看好自己的妞啊!看見沒,富二代多能耐,當街把你妞綁上車,回頭還用錢砸暈你,怕不怕?”
隨著陳鋒的主動出頭,再吆喝得如此響亮,這邊本就人來人往,很快,之前那些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吃瓜眾,紛紛圍攏過來。
這群小年輕們有點沒反應過來。
過去他們囂張慣了,隨便在街上怎么鬧,但都沒人說什么。
所有人都知道,這世道管閑事沒好結果。
即便真有不開眼的強出頭,被他們揍出了事,他們用錢也都能給擺平。
作為富人,他們有一整套對付窮人的辦法。
但他們的一切操作都盡量得藏在暗處,如果被拍下視頻發上網,那就會喧囂得世人皆知,雖然還是能搞定,但不大不小也是個麻煩。
“你什么人?你在胡說八道什么?我和鐘小姐是朋友,我們邀請朋友去吃飯怎么了?你少狗拿耗子多管閑事。”
先前被打一耳光那青年在短暫思量后,狡辯道。
陳鋒笑著往前又走一步,“朋友?既然是朋友,那是不是應該體諒別人?”
說著,陳鋒又看向鐘蕾,眼神暗示她該靠過來了。
鐘蕾抱著吉他站在原地卻有些扭捏。
她下意識的不想靠近陳鋒,畢竟這也是個挺討厭的人。
今天自己如此狼狽的一面又剛好被陳鋒看見,更讓她覺得沒面子。
如果這就跑他身邊站著,豈不是又欠上了他的人情。
但最終鐘蕾卻還是趁機跑到陳鋒身邊。
兩害相權取其輕吧。
那年輕人在她背后大聲喊道:“鐘小姐,你可要想清楚。我知道你想當明星,想唱歌。你總該明白自己現在的處境,你知道現在想出名有多難。我說過我可以幫你。這對我很容易。”
“你可以去打聽打聽我周阿是什么人。想巴結我的人多了去,我給你機會,你應該珍惜才是。今天你要是走了,這芍林路上的酒吧,以后你就不用來了。”
原來這年輕人叫周阿。
周阿的話說得很明白,就是在威脅鐘蕾。
陳鋒隱約想起一件事來,在另一個未來的時間線里,鐘蕾成名之前的確過得很苦。
直到多年后,當她名滿天下時,才被人挖掘出真相。
說是她早年時得罪了一個姓周的權貴二代,被打壓得很慘。
陳鋒沒想到自己竟撞見了現場,還攪合了進來。
他頗有種身為凡人不留神闖入歷史重大事件的奇妙體驗感。
不過最后的結局表明鐘蕾終究沒有就范,所以其實自己不出這個頭,她應該也沒大礙。
陳鋒略感尷尬,只道命運無常。
陳鋒身旁的鐘蕾聞言卻聳了聳肩,對周阿的威脅混不在乎,“呵,無所謂。你愛怎樣怎樣。”
如果她怕了別人的威脅,那她就不是她了。
“好,你說的。”
周阿當場摸出手機,給她正要去的下一家名為風月的夜場大股東打電話。
鐘蕾沒再管周阿,而是抱著吉他轉身就走。
陳鋒稍一尋思,從后面跟上。
沒過得兩分鐘,鐘蕾的手機響起,接通只嗯嗯了兩句,她便掛斷電話,扭頭往回走去。
她要回家了。
周阿說到做到,怕是從今天開始,鐘蕾真沒辦法繼續在芍林路的酒吧里唱歌了。
二人一路同行往韋斯頓的方向而去。
她不主動開口講話,陳鋒與她也沒什么好說的,索性稍微落后兩步,掉在后面,省得尷尬。
一路沉默。
鐘蕾抱著吉他的背影顯得有些蕭瑟。
到公寓樓下時,她終于用蚊子般的音量低聲說道:“謝謝。”
“哦,沒事。”
接下來又是相顧無言,二人進電梯,出電梯,進屋。
臨上樓前,鐘蕾稍微頓了一步,“就是連累你也得罪姓周的了,恐怕他回頭也會找你麻煩。”
陳鋒無所謂的擺手,“我本來就一無所有,他能怎么找我麻煩?”
“倒也是。”
見他如此灑脫,鐘蕾勉強笑笑,“還是你的心態好。”
“接下來你打算怎么辦?繼續唱歌嗎?”
陳鋒叫住了打算上樓的鐘蕾。
她搖搖頭,又點點頭。
“我不知道。以前我拒絕過不少人,但都沒周阿這么難纏。我大約也有一點感到厭倦了吧。這樣的日子的確沒什么意思,又看不到希望。”
一邊說著,她一邊用不舍的眼神看向自己的吉他,“為了供我學音樂,家里花太多錢了。實在不行的話,我就離開漢州吧。”
她的語氣很蕭瑟,透著股厭倦的味道。
陳鋒真想告訴她,千萬別放棄,你將來會成為貝多芬那個級別的人物。
但他終究沒開出這口。
說了或許就不靈光了。
“恩,你有你自己的打算。早點休息。”
鐘蕾躺在床上,墊高了枕頭,腦子這才稍微空閑下來,回憶起先前的事情。
當冷靜下來后,她才稍微感覺到有點后怕。
鐘蕾知道自己性子雖然剛,但畢竟只是個女流之輩。
當時已經動手打了周阿一耳光,如果不是陳鋒舉著手機出現,讓周阿等人投鼠忌器,她知道自己怕是在劫難逃。
即便不被綁走,但被打一頓多半免不了。
對周阿這種惡人來說,應該不存在什么不打女人的原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