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沒想當救世主啊  第433章 反思,懺悔,抉擇

類別: 科幻 | 時空穿梭 | 我真沒想當救世主啊 | 火中物   作者:火中物  書名:我真沒想當救世主啊  更新時間:2020-06-20
 
第九條時間線的開局的確無限好。

在救世與《五百年規劃》的幫助下,人類進步斐然,取得了前所未有的大跨步,然而,在太陽系內的戰爭最終卻毫無還手之力的敗了。

看似打得有來有回,但其實戰局中的每個環節,都在不可逆的將人類推向絕境深淵。

Zs菌過于強大。

人類的科技進步在與Zs菌的對抗中沒能起到實質性的幫助。

這條時間線里的人類的確曾有過改變戰局的機會。

比如嚴格執行賴聞明制定的防護政策,絕不與地面接觸。

理論上,人類是有可能不被控制。

那么只要斷絕了Zs人類產生的可能,科技上的壓倒性優勢就不會被抹平。

這是陳鋒第一時間總結出來的,這次人類領導層犯下的最明顯的錯誤。

第二個錯誤決定,是人類該更果斷一點地摧毀地球生態。

既然已經放棄家園,就要放棄得更干脆些。

第三個錯誤決定的時間點更靠前。

人類不該在太陽系內留下這么多人。

這里有幾個不同的假設情況。

假定穹頂注定會降臨在太陽系內,本來就該走出去更多人。

但穹頂本身屬于復眼者掌握的工具,也曾離開太陽系去到比鄰星系。

理論上,假如人類在獵戶臂內的殖民地星系中相對平均的分配人口與資源,便有機會讓復眼者“患上選擇困難綜合癥”,把太陽穹頂轉而投放到別的地方去。

又或者干脆更極端一點,強行刻意的集中資源,在其他恒星系創造一個更大的星系級文明,專門用來吸引火力,被太陽穹頂盯上。

這招成功的概率不大,畢竟旅行者二號暴露的是地球的坐標。

如果將人類比作癌癥,將復眼者比作靶向藥。

復眼者開始行動,那么便是靶向藥的首次定位,目標必然只會是太陽系。

除非……在宇宙這個人體里發現了更大更危險的病灶。

陳鋒的判斷是,如果超階高層文明對人體極度了解,對太陽系也極度了解,多半能看懂人類在太陽系這個母星環境內的潛力。

超階文明與復眼文明對太陽系的重視自不必多言,不然這次也不至于龐大資源在太陽系內營造出Zs菌以消滅母星。

但如果,人類刻意的在外面留下綜合文明水平超越太陽系的殖民星系,說不定就能讓復眼與超階文明判斷失誤,誤以為那個殖民星系更適合人類發展。

所以如果時機成熟后,殖民地艦船故意到太陽穹頂之外作死暴露信息,那么是有可能將穹頂吸引走的。

那將能給太陽系內部的人以真正的自由,在等到謝賴聞明成熟,謝爾蓋出生之后,太陽系內的人類文明本可以創造更多。

在陳鋒的認知中,畢竟事實已經證明,人類在太陽系內的物理規則和宇宙環境中的潛力最大。

哪怕只是賭一下可能,也值得。

總之,留下整整16o億人的龐大人口,肯定是錯誤。

這三個最顯著的錯誤,最終凝聚成了如今太陽系末世的結果。

以華中云為代表的那一代世界政府領導層,錯過了很多次作出正確選擇的機會。

是這些人太笨?

未必見得。

這些人覺悟不夠高?

也未必見得。

所謂正確的選擇看似簡單,但把做決定的群體放大到整個文明,過程拉長到漫長悠久的數百年歷史,許多看似偶然的東西卻又成了歷史的必然。

人類產生三大錯誤決策的最終邏輯源頭卻又回到了陳鋒,以及由他親手締造的救世之上。

陳鋒創造救世的本意,是便于嚴格執行《五百年規劃》。

但在從二十一世紀到二十五世紀的近五百年演變中,救世在完成基本任務的同時,卻又在無形中形成了過于強勢的控制力。

一座看似只屬于救世,但其實又在方方面面無形中輻射影響著全文明的,被陳鋒深惡痛絕的思維繭房出現了。

陳鋒嘗試削弱自身影響力,并擴大救世規模的目的,本是打碎自己的個人形象,攤薄自身功績,打破思維繭房對文明的控制。

但不幸的是,他作為屠龍者,最終卻成了最強大的惡龍。

這次因他而生的繭房更強勢,影響更頑固。

比起第八條時間線里他的無心之失,這次他的所作所為,卻成了主動的親自給這繭房添磚加瓦。

在三大錯誤決策表象的背后,藏著另一個更底層的核心錯誤。

救世過于迷信陳鋒,思維被困在了陳鋒劃定的界限中,他們該更多質疑,更獨立的思考。

既然復眼者的手段可以從《世外之歌》變成s菌,再變成Z菌,那么當然也可能變成別的東西。

這本是很淺顯道理。

但那么多聰明人都沒想到,或者說即便有人想到了,但個人與眾不同的看法也沒能得到尊重。

因此,救世的功過得三分。

救世雖然推動了五百年的科技發展,甚至引導出了奇跡二十年,但在關鍵時刻卻又變成了導致太陽系人類敗亡的關鍵因素。

救世的人很努力,但方向不夠正確,最終扮演了不光彩的角色。

他們成為左右戰局的致命因素。

陳鋒自認為自己沒資格指責別人,因為本就是他留下的意識形態形成了絕對控制。

救世的思維模式源自他本人,看似民主,實則又容不得其他聲音。

比如安樂計劃這個看起來很美麗的東西,表面看起來是完成了物種的升華,但卻抹除了最有可能擁有不同意識的基因。

社會分層應該是無數個人自主選擇自然導致的結果,執政者不應該從地域和制度上如此強勢的劃定界限。

假如不采用安樂計劃,或許科技進程會稍微慢一點點,但在決定是否離開太陽系時,或許一部分安樂者留下的基因承載者,又能通過勸告和以身作則帶走更多人呢?

那又創造了另一種新的可能。

某個階段的錯誤,在另一個新的階段,卻又變成了正確。

這就是文明與歷史有趣的地方了,凡事辨證,流淌不休。

固化,就等于失敗。

這些,謝爾蓋在晚年時都曾意識到了。

這讓謝爾蓋很痛苦。

他無比崇拜陳鋒,甚至不想在心中質疑陳鋒。

所以謝爾蓋只是自己一個人做了決定,在臨死前宣誓退出救世,權當作發泄最后的不滿。

但從始至終,他沒指責過陳鋒一句。

謝爾蓋明知道自己的質疑依然是繭房中的質疑,終究也不肯親自打碎繭房的控制。

謝爾蓋認為自己沒有資格指責陳鋒,人類文明史上的所有人,也都沒有資格。

只有陳鋒本人,在看到這個結局時才有資格懺悔。

這是謝爾蓋的最高信仰。

陳鋒長嘆一聲,感慨著,“果然,我明明早就想到了。絕對控制的結果,就是崩壞。這明明是我最初的觀念,怎么就……自己悄悄的給忘了呢?”

依靠隱性的強權去強制掌控一切,包括人的意識形態,看似是推動文明進步的捷徑,也幾乎獲得了快速進步的表象。

但進步歸進步,文明卻在無形中變得脆弱,社會結構只是看似牢固,其實已然陷入危險境地。

當制度的本質出了問題,那么文明便失去了自我修正的能力,容錯率變低了。

意識形態,這簡簡單單四個字,卻從來就是人類文明發展中的核心。

原始社會有原始社會的意識形態,譬如善捕獵者受尊崇。

封建社會有封建社會的意識形態,譬如君權神授,皇恩浩蕩。

資本社會與共產社會,同樣有其不同的意識形態。

它不可捉摸,無處不在,從方方面面影響著社會中的每一個人的每一步抉擇。

它是文明意識的集合體,可被某一部分人引領,但不應該也不能被絕對的控制。

它終究應該是生產力和人類物種自然進化后用群體意識更主動做出的相對合理選擇。

如果說引領文明前行的時代領袖與歷史偉人掌握著航船的方向盤,意識形態卻根本就是航船通行的河道。

不排除有某一部分人,或者某種制度做出不合理選擇,把航道修歪了的可能性。

這種制度就必將被淘汰,就如長江黃河在歷史中曾多次改道。

航道曾經錯過,可航道錯誤并不會影響大氣層中的水循環。

只要地球上還有大氣層,還有雨雪霜降,長江黃河總會流入大海。

救世的問題就在于,在陳鋒本人尚未摸到真正完美的制度時,救世繼承者們就先將他在心中神化,再貿然的以為他已經懂了,把他留下的一切當成了不可動搖的金科玉律,進而變成了枷鎖。

這枷鎖無處不在。

用制度控制時間的確能取得極具迷惑性的快速進步,但缺點也不能忽視。

這次陳鋒付出的代價沉重,但經驗教訓上的收獲倒也豐富。

錯了就認,以后改進。

他決定下次盡量找到比較折中的辦法,不再無知的嘗試強行控制一切。

他現在就已經產生了比較全面的想法。

他的方向依然不會變,堅持以科技為第一生產力和核心要素,以文藝為輔。

但在科技發展上,他會用更靈活的方式將知識藏匿在機關中,根據外部環境的變化,采用觸發的方式逐漸拋出。

只讓自己和救世充當一個等待被人不斷發掘的知識寶庫,不再讓救世強勢的控制任何人。

另外,在科技的層面上,一些階段性的東西可以先收一收,放一放,只完成初步的實驗結論即可,未必要大面積的制造。

某些階段性的科技改變,未必有被全面普及的價值。

譬如初代奮進者。

在2351至2367年這十六年間,人類一共發送了十一艘初代奮進者,送出去三十三萬人,看起來還不錯。

但不能否認這十一艘初代奮進者消耗了大量本可以用來培育第一代戴森膜的生產力與科研力量。

陳鋒希望人類當初只是研發并進行技術驗證,卻不耗費人力物力制造初代奮進者,而是將當時尚且有限的資源更多投入到戴森膜計劃中。

甚至連第二代奮進號也不制造,那么第三代戴森膜便有機會在239o年前完成。

第一次投產的,就是能容納三十萬人的第三代奮進者。

那么從239o年到24o1年的這十一年間,第三代奮進者完全可以彌補前面幾十年厚積薄發暫且放緩的殖民腳步,讓領導層抉擇文明是否整體遷移的時間線再提前。

做這個決定的領導層自然而然的會換成華中云前面的那一批,或許又會有不同的結果,說不定就滿足了陳鋒期待。

陳鋒真的很想知道,如果復眼文明真上了當,把穹頂放到別的星系,自己過來之后能感受一次完全的自由,那究竟能有多爽?

在前五百年的文明進程里,諸如此類明明可以改良的細節還有很多,比當初胖子對歐禾集團的負面影響還要大多了。

陳鋒站起身來,走出閱覽室,先到謝爾蓋的克隆車間里逛了逛,然后又到地下基地各處看了看。

他先琢磨的是這地下基地是否具備宇航能力。

如果可以的話,那么直接開著這基地走人,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很遺憾,沒有。

謝爾蓋根本沒有離開太陽系的打算,只想藏得更深更安全,所以壓根就沒給地下基地配置太空航行引擎和太空級護盾。

地下基地性能的主要側重點是穩定性、續航能力與潛伏能力。

沒了念想之后,陳鋒的注意力又轉到物料庫存情況,其他設備設施的運行狀況,以及支撐小薇的智腦核心上,琢磨怎么把小薇搬走。

陳鋒花了大約三天的時間,對地下基地完成了深度考察,然后開工。

他順利找到了許多個具備基本功能的備用小型量子智能核心,以及一些小型引擎與護盾發生器等等。

他先對照著說明書拼裝出了臺具備能量護盾,單次運輸能力為一千三百噸,載荷空間達一千五百立方米的穿梭機。

他終于有完整的模塊化零部件可以用,以及使用說明書可以看了!

當然,以前的他即便手拿說明書也得抓瞎。

但這次陳大師已經用接近一年的制造了成千上萬起短路爆炸,進化成了陳大技師。

以前的散裝零件他都能搞定,現在的半成品模塊,更是不在話下。

陳鋒用了四天的時間,將地下基地中絕大部分應該帶走的東西全部拿走了。

包括大量的儲備可再生生物電池、中小型引擎、智腦芯片、各種檢測儀器與通訊儀器,還有兩套謝爾蓋親自制造的銀河戰甲。

只可惜他沒找到靠譜的中大型武器,大體都是些小威力的單兵裝備,比如中程能量手炮、連發狙擊、啟發式單兵機械甲蟲陣列等等。

總之,能用的都拉滿。

他利用秘密基地的庫存瘋狂升級了不少晨風二號上的配置,讓之前看來仿佛小作坊粗制濫造的晨風二號內外布局變得整潔很多,功能更全面,功能分區也更細化。

最重要的是,隨著他不斷添加進去智能芯片,晨風二號的智能化程度逐步提高,他個人操控這艘艦船時的工作量大為減輕。

3o2o年9月16日,陳鋒站在位于地下基地中央區域的一間超大房屋里,陷入了沉思。

他面前的半空中懸浮著一個邊長十米的正方體。

正方體表層呈半透明狀態,里面光點氤氳閃爍。

一根又一根量子電弧從正方體上的方格子里蔓延出來,正方體的每一面有一百根,共有六百根。

電弧的另一端,則分別連接在房間四壁的半球突起上。

這是小薇的量子智腦核心。

他要帶走。

一旦拆除,整個地下基地就將逐步失去控制,迅速崩潰。

陳鋒摁下按鈕,小薇進入短暫沉睡,懸臂從上方緩緩伸下來,智腦核心被送入檢修管道。

二十分鐘后,智腦核心將進入運輸穿梭機的載物倉。

四十分鐘后,地下基地外層的護盾將會崩潰。

基地將會被熔融巖漿吞沒。

陳鋒信步往外走去,然后來到車間。

他先走到最后兩臺依然裝著營養液的維生艙看了看。

福萊德斯·謝爾蓋最近的一次全面體檢顯示,他已經逐漸有基因崩潰的跡象。

頂多再過個兩三年,福萊德斯將走上他的前輩們的老路,通過小型穿梭機前往地面,然后漫無目的的在地面上巡脧,直至在某時某刻死于某地。

按照謝爾蓋預置的程序,當福萊德斯離開時,這兩臺維生艙中的某一臺又會開啟下一輪克隆胚胎的人工培養計劃。

假如一個失敗了,另一個緊接著繼續開始。

現在陳鋒拿走小薇的智腦核心,這兩個胚胎不可能出生了。

但陳鋒沒有什么罪惡感。

他之前就做了例行檢查,這兩臺維生艙里保存的干細胞中的dna早已亂成一團麻,不可能再被培養成型了。

操作記錄中顯示,在福萊德斯·謝爾蓋降生之前,克隆培養本就已在五年內連續失敗了二十三次。

“福萊德斯,跟我走吧,是時候離開這里了。”

陳鋒對旁邊依然發呆的福萊德斯說道。

少年茫然看著陳鋒,“跟我來?”

下一秒,陳鋒把人打暈,扛在肩膀上,往外走去。

此時外界正是深夜。

煥然一新的晨風二號停靠在山脈上,機械臂正將小薇的智腦核心小心翼翼往里面搬。

十分鐘后,晨風二號的最后一塊拼圖就將組裝完畢。

那么,他離開的時候就快要到了。

只差最后一件事還沒有完成,恢復與殖民地的通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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