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顯然,這問題是得不到答案了。
不過不管怎么說,這還是將所有人都嚇一大跳,并且為之而感到深深的后怕。
只顧著執行女媧計劃,保護唐天心那一脈,竟沒發現還有更重要的一脈正在戰場上出生入死。
尤其是鄭墨兩口子,緊張自責得都快恨不得一頭鉆進合金地板里去。
二人各自回想起自己多年來許多次險死還生的經歷,禁不住的冷汗涔涔。
自個死了事小,可萬一就此斷了先哲的復活之路,那怎么得了。
除此之外,二人又覺得感覺分外詭異。
每個人在接受基礎知識教育時,都或多或少的被不可避免的灌輸了對先哲的景仰。
但現在倒好,自己與先哲的爺爺奶奶竟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并且很有可能成為復活先哲的親生爺爺奶奶。
這簡直……
讓人既扭曲又竊喜!
二人再回頭看著襁褓中的幼子,內心也是感觸良多。
這臭小子命可真好,還沒滿月就內定了媳婦,連兒子可能也內定了。
等等,咱們的兒媳婦在哪?
根據史料記載,先哲陳鋒的母親名為梁蕓。
如果假設成立的話,再有一個月,另一個梁蕓也該降生了。
必須讓這兩人在2996年前見面,否則就得出大事。
時間只剩25年了。
如果另一個梁蕓是在帝國本部誕生,那豈不是……
謝天謝地,僅僅兩周過去,云頂戰區率先完成人口遺傳信息大普查,發現了一名即將成熟的人工胚胎新生兒的遺傳信息與梁蕓也高度相似。
指腹為婚這事兒,就這么定下來了。
世說好事要成雙,2972年底,時年29歲的唐秦也得到了自己的兒子。
被女媧計劃壓制了整整十余年的唐秦終于得到解放,也加入了唐夏傲的特戰隊,開始與鄭墨夫婦并肩作戰。
唐秦一入風云便化龍,很快便與在智慧機師領域和戰斗員領域堪稱雙絕的鄭墨組成了強大的二人組。
此時云頂星域已經形成新的作戰體系。
以四大戰區為核心框架,不同的戰區既各自負責防御與生產自主,同時也需要配合云頂總指揮部統一協調安排的總方針,當敵人也學會集中兵力強攻某一處時,另外的戰區也必須盡快做出反應,前往救援。
在此基礎上,又活躍著大量不受戰區節制,直接受命于云頂總指揮部的特戰隊。
其中又以唐夏傲領銜的大禹特戰隊規模最龐大,共有百萬中型戰艦,其中還有十余萬艘具備持續折躍能力的強化艦,還有以童玲、鄭墨為首的頂級單兵戰力。
大禹特戰隊具備較高的自主決策權,可以靈活游走在四大戰區中的任何一處。唐夏傲選擇主要駐扎在防御最為薄弱的第三軍與第二軍戰區的交界處,隨時保持高度警惕。
在這范圍附近,往往是哪里有意外發生,哪里的防線壓力過大,大禹特戰團便會以最快的速度抵達。
在某些特定情況下,大禹特戰隊也會進行遠距離機動,參與到云頂總指揮部制定的大型戰略中。
同時大禹特戰隊也完成了內部整合,把百萬戰艦分配為一大三小四支艦隊。
大的主力艦隊共有四十萬戰艦,三支小的則各有二十萬戰艦。
比起別的綜合艦隊與駐扎基地,大禹特戰隊只需承擔戰斗任務,無需參與生產與科研,并且全員精銳,戰斗力端的是十分了得。
在唐秦進入特戰隊后,唐夏傲舉賢不避親,經過短暫考核便將其中一支二十萬戰艦組成的小型艦隊交給了唐秦,又將新晉崛起的鄭墨分配給他。
自此,大禹特戰隊中的黃金二人組便成立了。
在戰場上,唐秦負責制定中小規模戰役的總體行動方案,鄭墨則要么負責以智慧機師的身份操控著八萬小型智能艦在后方運籌帷幄,以精細微操攻城拔寨,要么親自披掛戰甲到前線一邊與別的頂峰戰士一起沖鋒陷陣,一邊操縱智能艦攻敵側翼或在正面吸引火力。
二人一日千里的飛速成長,讓周東來等人欣喜不已,并在心中情不自禁的憧憬著虛無歷史中由陳鋒、唐天心、歐青嵐等人組成的多架馬車引領文明時該是何等光景。
這般心態看似有些幼稚。
但其實他們也會累,也會時而自卑,擔心自己依然做得不夠好,渴望著那個越是得不到,就越是向往的人類終極領袖的帶領。
或許有人會說,周東來等人都已經代表了人類文明的最高層,怎么還會像個未成年人一樣,產生如此“接地氣”的思維,實在對不起他們手握大權,一人執掌億萬生靈的權柄。
但人類的有趣之處正在于此。
普通人總會用自己相對狹隘的目光去看待偉大的人,并在自己的心中給對方附加上這樣那樣非凡的光環。
因為距離太遠,無法真正接觸,普通人眼中的領袖從來就不是真正的領袖,而是自己心中想象出來的領袖。
古代有個諺語,一名封建時代的學者讓老農去幻想國王的生活,老農說,“國王一定是用金鋤頭干活。”
這看似荒誕可笑,實則未嘗不是真理。
很多人都忽略了,再偉大的人,手中握著再大的權柄,也一樣得吃喝拉撒,上大號時一樣得狼狽的坐著,剪頭發時一樣得理發師讓低頭就低頭。
人不管站到再高的位置,剝去他身上的無數個光環之后,他的本質也一定是人,一定會有七情六欲,也一定會在午夜夢回時感到疲憊與辛苦,同樣也會渴望著得到別人的幫助與拯救。
以周東來為代表的帝國領導階層,同樣如此。
為什么會這樣?
那是因為每一個領導人在成為領導之前,一樣得經過年少懵懂的少年時代,一樣會在青春期行事叛逆。
在帝國共和的競爭升遷體系之下,沒有人生來便可當領袖。
即便是鄭墨與唐夏傲、唐秦這樣的“天命之子”,也是自一出生起便不得不面對數量基數無比龐大的同齡人競爭。
當他們把勤奮與天賦完美的結合到一起后,先展現出足夠的能力,才能被提拔至低級領導崗位。
隨后,在新的崗位上,他們一邊要面對新的競爭,一邊繼續強化能力,鍛煉自己的意志與心性,發揮自己的天賦。
當他們再一次超越同齡與同級后,才能被選拔至下一個階層。
譬如一來便是小型艦隊指揮官的唐秦,當初在后方參謀部里時,便早早成為了上校級參謀官。
他升職很快,但靠的從來不是他是唐夏傲之子,僅僅只是因為他的能力提升太快,他總能配得上更高的崗位。
帝國共和中的每一個領袖,無論高低,無一不是從基層在殘酷且強烈的競爭中一步步走出來的。
起點低從來就不是領導人的缺點,反而是優點。
正因著這些人曾經像普通人那樣生活過,思考過,在其登上高位時,才會明白占據人類群體最大比例的普通人需要的是什么。
只有知道人為何物的人,才能引領人類走向正確的道路。
當然,更高的職務的確會在某種程度上將人“神化”。
但這所謂的“神化”并不是讓這人變成三頭六臂的天神,而是隨著能力越大,責任越大的升遷過程中,自己的職務反過來會其心靈進行刻骨銘心的熏陶。
舉一個例子,在唐秦剛剛成為統帥二十萬戰艦的指揮官時,他與前任指揮官完成工作交接,他站在二十萬戰艦整齊擺開的太空陣列之前。
他縱目望去,在無盡的星空背景之下,在并不遙遠的璀璨銀心耀光照耀之下,二十萬艘軍容肅然的戰艦在太空中輻射擺開,形成一個龐大的傘狀軍陣,唐秦的心底最先涌起的,卻不是驕傲自滿的情緒,而是會忍不住的想,這些戰艦里四千萬名兄弟的性命便交到自己的手上了。
從今往后,自己所做的每一個決定,將至少關系著四千萬人的生死,在參與重大任務時,更會關系著數億數十億乃至數百億人類同胞的生死。
這是巨大的榮耀,更是難以言喻的壓力。
但凡是有點人性的人,只要意識到自己身上背負著如此多人的期望與命運,便根本克制不住想把一切個人榮辱與生死拋卻腦后的沖動。
帝國共和體制最大的魅力,正在于可以將一名有才華但卻在精神品質上生來平凡的普通人,一步一步的沿著文明體系往上推,直到將他推到他能力的邊界。
并且還能保證這人在成為很容易被神化的高級領袖時,依然還記得自己人的本質。
不排除在某些情況下,某些個體會沉迷在權勢中,內心受到腐化,意志不再堅定,轉而要么剛愎自用,要么脆弱易怯,要么貪圖個人享受。
這種人,便代表著“腐敗”。
但命運公約的出現卻又將一切“腐敗”的苗頭提前掐死,讓人類變得空前團結,只剩下在同一個信念指導下不同理念的沖突。
目前人類公認的信念有且僅有一條,那便是面對復眼者的威脅,沒有妥協,只有反抗這一個選擇。
事務的最高決策依據只有一個原則,一切為了更好與更有效的反抗,只要能達到這目的,任何代價都可以犧牲。
信念無比堅定,原則更是高于一切。
這看起來很好,但凡事有利有弊。
在帝國共和與命運公約的雙重作用下,能得到所有人最高程度的認可,任何命令都能被不折不扣毫無保留完美執行,徹底壓過理念沖突的最高領袖只有一個人,那便是尚未出生的陳鋒。
至于其他人,每當產生不可調和的理念分歧,便只能通過投票表決來權衡。
可有的時候,投票表決也做不出決定。
2975年時,云頂星域第三軍團駐地中出了一件大事。
在第三軍團駐扎的星域中,有一顆中等恒星,該恒星里有一枚人類從其他軌道轉移至宜居帶的大型行星。
在該行星中繁殖的是一種思想相對簡單,但單體戰斗力極強的復眼奴族——蜥蜴人。
蜥蜴人的體態看起來酷似地球上的蜥蜴,同為碳基生命,生理結構與冷血動物類十分相似。
蜥蜴人原本生活在銀心區域,但在人類成功策反后,從銀心區域舉族搬遷來此,加入了人類的多元宇宙體系內。
雖然在搬遷的途中蜥蜴人全族損失慘重,人口損失率高達90,但終究有十億人在2968年成功抵達,并在2975年重新繁衍至百億人口規模,且為人類提供了大量的精英戰士,甚至還組成了一支由蜥蜴人為主的特戰艦隊。
為了配合蜥蜴人的發展,同時協調雙方關系,人類給蜥蜴人派遣了一支行星發展顧問團,團長為退役老軍官麥肯·安塞爾。
麥肯·安塞爾是第二代無名之輩,并且當初曾在自由意志聯盟中身居高位,后來改過自新,在命運公約印記的指引下,進行了深刻懺悔,并立志用畢生奮斗彌補自己曾經犯下的過錯。
他的意志與信仰格外堅定,在跟隨2816小分隊前進的路上,多次參與戰爭,多次在一線經歷生死,并且多次執行重要任務。
但凡是有需要,他總會自告奮勇的選擇參與生還率最低的艱難任務,但好巧不巧的,他每一次都機緣巧合的運氣爆棚活了下來,直到2968年因年事已高,思維反應速度下滑,而不得不以上校的軍銜退休。
照理說,此時的他本可選擇安享晚年,亦或是接受人體冷凍,但他卻渴望繼續奉獻自己最后一絲余熱,成為了蜥蜴人星球的顧問團長。
多年以來,麥肯·安塞爾的工作干得不錯,直到在2975年2月時,蜥蜴人星球內部發生內亂。
在歷史上,由于情感思想相對簡單,蜥蜴人的社會體制與人類的原始社會其實十分相近,為部落聯盟制。
即便科技已經十分發達,蜥蜴人也習慣用在線會議,聯合投票的簡單方式決定重大決策,從來沒有誕生過公認的最高領袖。
但在加入人類社會后,或許是受人類的影響,又或許是終于從復眼者的壓迫統治中解放,蜥蜴人內部開始發生微妙的演化,一名情商與智慧雙絕的蜥蜴人在2969年誕生,并用短短六年的時間獲得了超過60部落的絕對服從。
他甚至找人類要了個印歐語系的名字,叫蘇博,寓意為超級蜥蜴人。
2975年2月時,蘇博決定掀起一場小規模的內戰,以迫使另外40的部落誠服于自己,將蜥蜴人的社會結構從原始社會推進至封建帝制。
通常情況下,人類對奴族內部的權力更迭均采取睜只眼閉一只眼,不加干涉的方式處理。
因為人類根據自己的經驗,認為給這些奴族適當的自行演變自由,有助于幫助奴族在快速演變中發掘自身潛力。
不少學者也覺得,接觸了不少人類科技的蜥蜴人是該進行一次快速的文明推進,以整合其看似散亂的簡單思維了。
但這一次,麥肯·安塞爾卻認為蜥蜴人的封建帝制不符合人類共和體系的原則,果斷出手擊斃了蘇博這個剛剛誕生的領袖。
這是人類開始收攏奴族文明以來,對異族的第一次直接干涉。
這本來是一件小事,但萬萬沒想到,本來看似在抵抗蘇博的另外40部落領袖公開表態,他們正在快速完善律法,準備完全誠服于蘇博,他們也在等待著新領袖帶領他們崛起。
這下事情便猛的鬧大了。
麥肯的行為打斷了一個奴族文明的自由進階過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