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續調查案件已經沒什么意義了。
在接下來的一整個白天里,剩余的三人各自忙碌其他事情。
歐夏夢讓自己強行冷靜下來,拿出拷貝的承載了大量數據的迷族符號,以及從梁志初的房間里翻出的筆記本和筆。她沒去翻閱前面的梁志初的個人隱私,只是想把筆記本后面的空白紙張利用起來,嘗試用手算的方式完成冶煉法的最后一步驗算,把復雜的數據整理成可以被輕易描述的方法結論。
她不知道還能不能離開,只是想著,如果自己也死了,留下點什么東西,多少也能死得更有意義一些。假設其他科考站里的同行面臨的處境與自己一樣,也失去了量子數據的協助,那么在整個j919上,有機會用紙筆完成最后一步計算的,也只有自己了。假如大家都就此死亡,迷族符號金屬板也全部遺失,那么之前那么多年在這顆星球上的投入就全白費了。如果想辦法把最后的公式計算出來,并且用更可靠的載體把這少量信息存儲下來,即便人都死光了,項目也不算失敗。
薩曼莎則給努爾阿洪打著下手,嘗試進一步提高古董廣播設備的性能。
經過兩天多的時間,各個科考站中的人們似乎都在各顯神通。其中一個科考站找到了增強對外發送的廣播信號強度的辦法,將自己這邊的狀況以簡要文字的方式對外廣播了出去。
努爾阿洪雖然無法回復,但卻大體知道了些信息。
對方是距離塔拉盆地117號科考站大約三百公里的倫琴山脈9號科考站,在昨晚以及前天晚上,也出現了兩起兇案,死者是兩名和歐夏夢一樣的科學工作者。
隨后倫琴山脈9號科考站又公布了增強廣播訊號的方法,很快的,各個科考站陸續都將自己的情況對外公告出去。
努爾阿洪大驚失色,幾乎所有科考站中都出現了異常死亡,死者身份各有不同。
但卻都有一個共同點,那便是全部科考站中能駕駛小型快速武裝艦的專業駕駛員都還活著。
努爾阿洪將自己收集到的情報告知了歐夏夢。
傍晚時分,三人再湊到一起,試圖從這現象中分析出一點什么來。
薩曼莎說道:“這很可能是一場復眼者通過滲透攻勢向我們發動的襲擊。無論如何,我們應該撤離。”
歐夏夢搖頭,“可能性不大。三年前在我出發往j919來之前,我看過最新的戰報,復眼者很難在三年內滲透到j919所在的位置。”
努爾阿洪:“但的確有這可能,不是嗎?而且更可能的是,復眼者掌握了遠程控制我們的戰士的未知手段。”
“這太荒謬了。現在人類的科技水平已經超過復眼者,過去能控制我們思維的量子共鳴已經不再奏效。而且我們的戰士都接受過意志強化訓練,西塞塔并未表現出被控制的跡象。”歐夏夢搖了搖頭。
努爾阿洪:“你的意思,是真有第四者制造了所有謀殺案?并且不是駕駛員?可如果不是復眼者,又會是什么勢力?能做到同時對星球上的所有科考站同時發動攻擊,并且這攻擊還每天只殺一人?”
這個問題,把歐夏夢難住了。
她考慮片刻才說道:“當下最好的選擇,是盡快撤離。請求特種軍事人員前來接管現場。”
努爾阿洪:“但我們的駕駛員是直接嫌疑人,沒有他我們沒辦法升空。另外,我認為我們有責任,也有必要進行更深度的調查。我們是當事人,可以看到更多信息,我們有責任摸索出更多真相。即使要交給軍事人員接管,也可以等其他科考站的人先撤離,他們也會對外發送情報。”
三人再度陷入沉默。
誰也不曾想到,兩個小時后,努爾阿洪突然沖出他的宿舍,先發出一聲凄厲的咆哮,隨后嘴里鮮血往外狂涌,再蜷縮著身子倒在了地上。
他臨終前似乎想說點什么,但終究一個字也沒喊出來,哆嗦了幾下,再無聲息。
117號科考站里,僅剩下兩個幸存者,以及一個嫌疑人。
聽到慘叫而沖出來的歐夏夢與薩曼莎面面相覷,既驚恐又迷惘。
最大的嫌疑人西塞塔還被囚禁著,卻又出現了第三個死者。
“這……這是什么情況?”薩曼莎恐懼得嘴唇直打顫,“要……要不然我們把西塞塔放出來?”
歐夏夢搖了搖頭,“等等,我想想,我再想想……”
二人正說著,時間過去三分鐘,地上努爾阿洪的尸身呈現出青黑色。
歐夏夢心頭暗驚。
這是中毒的癥狀。
最大的嫌疑人,變成了看似人畜無害的薩曼莎。
但歐夏夢并未說破,而是不動聲色的挪向通往囚室的通道口。
“薩曼莎,你先在這里等等。我還是去把西塞塔放出來再說。”
隨著努爾阿洪的死亡,作為高級研究員的歐夏夢,自動成為了最高領導人。
釋放嫌疑人西塞塔的權限,自然也在歐夏夢身上。
薩曼莎麻木的點點頭,并未提出質疑。
半小時后,擁有一定專業技能的西塞塔完成了對努爾阿洪的尸體解剖,死因確定了,的確是食物中毒。
在西塞塔公布結果時,薩曼莎嚇得一下趴坐到地上,直搖頭,聲淚俱下的辯駁,“不……不是我,我沒給組長下毒。再說了,我們的飯菜都是一鍋起來的,為什么我們沒中毒,就他一個人中毒?這不合理!再說了,你們之前一直在說動機,我才是最沒有動機的那個人啊!你們別這么看著我!”
歐夏夢先看看西塞塔,再看著軟倒在地上的薩曼莎,又瞧瞧醫療床上的努爾阿洪的尸身,腦子里一團亂麻。
事情陷入徹底的僵局。
什么都做不了,卻只能眼睜睜看著接二連三的死人。
并且毫無疑問的是,如果不做點什么的話,接下來還會死人。
誰也不知道下一個受害者是誰。
歐夏夢花了半個小時來收集其他隊伍廣播的訊息。
部分隊伍已經駕駛著小型武裝艦升空逃離,還有部分隊伍也在準備。
死亡人數達到三個人的科考站已經過半,還有少部分科考站已經死得只剩一兩人。
“不能再拖下去了,必須立刻撤離,否則我們所有人都會死在這里。”
西塞塔堅定的說道。
“好吧,西塞塔你去準備一下。”
“ok。我把艦船調整成手動模式,再到手工點燃引擎,大約需要四個小時。在這四個小時里,你們倆都各自注意安全吧。”
西塞塔說完,便直奔艦船船塢。
歐夏夢則把離子束槍、合金繩、努爾阿洪的碗筷盤子刀叉等等疑似兇器拿了出來,齊刷刷擺在大廳工作臺上。
在離開之前,她試圖重新整理分析一次案情,進行最后的嘗試。
她腦袋里無數數據、過往的實驗記錄、j919上的機械生態系統研究報告、死者的各種死亡細節與其他科考站的幸存者的現狀在反復翻騰。
最終,她的目光卻落在了梁志初的筆記本上。
此時筆記本平開著,上面是她自己手寫的計算數據草稿。
“我再做最后一次計算。”歐夏夢自言自語道。她心中已經多多少少有了點直覺。
她再度抓起筆記本,拿起筆。
同時,她說道:“薩曼莎,你幫我把機械邏輯思維增強藥劑拿過來。”
歐夏夢決定最后拼一把。
就這樣灰溜溜的逃走,她不甘心。既是為了研究,也是為了那些死得不明不白的人。
薩曼莎聞言,納悶道:“歐博士你要做什么?那種藥劑會讓你的大腦發生不可逆的機械化……”
“請幫我把藥劑拿來,謝謝。”
歐夏夢打斷薩曼莎,再度催促道。
三個小時后,歐夏夢放下手中的筆。
她眼前的筆記本已經被寫滿了最后一頁。
她長出口氣。
心中已經有了明悟。
歐夏夢提起離子束槍,走向船塢。
歐夏夢:“西塞塔,我打開了你的作戰服的功能。你拿著這個槍,到基地門口去,對著天空,按照我所說的頻率扣發。”
西塞塔:“你要做什么?”
“給外面的人發送一些信息。另外,我們要成為最后一支離開的隊伍。”
“什么意思?”
“沒什么意思,按我的命令去做,謝謝。你是軍人,現在我是你的上級。你應該無條件執行我的命令。”
“你要破案,給其他人報仇嗎?”
“不該問的,不要多問。”
或許是藥劑的作用,又或許是在短短幾天內經歷得太多,且一直活在莫名的恐懼之中,讓歐夏夢迅速蛻變了,此時的她看起來性格大變,顯得極其冷漠,且十分強勢。
西塞塔神情一凜,不再言語,轉而將離子束槍的功率開到最大,再把槍口對準了天空。
離子束搶雖然是便攜式單兵武器,但以人類當前的科技水平,如果將功率開到最大,殺傷力還是頗為可觀,離子束可以沖破j919上稀薄大氣的束縛,直入太空。
從太空中的遠處看去,便能見到星球表面如同探照燈一般,按照某種特定的節奏,一閃一閃的吞吐著光束。
隨著距離的推移,光束逐漸擴大,直到跨越接近八千萬公里的距離時,才徹底消散。
光束走得比其他被迫使用手動模式的艦船升空更快。
在其他科考隊尚未離開大氣層時,歐夏夢將自己想傳遞出去的信息發了出去,并被外面巡邏的小型護衛艦采集到。
做完這事后,歐青嵐、西塞塔、薩曼莎三人進入小型快速武裝艦的駕駛艙,但并未急著點火,只讓動力引擎預熱著。
至于松田正仁、梁志初、努爾阿洪三人的尸體,則早已被放進貨倉。
時間又過去八小時。
偌大的j919星上,巨大的采掘機器靜靜的停靠在山脈下、平原上、深海底……
這些原本永不疲倦的巨型機械變成了徹徹底底的死物。
天空中如漁網錯結的懸浮載重吊軌上,原本川流不息的負重式掛載機三三兩兩的停著。
吊軌時不時發出巨震。這是j919上原生的機械巨鳥正在撲擊。
過去,一旦有機械巨鳥靠近吊軌,都會被人類的無人武裝機械迅速撲滅。
巨鳥甚至已經行成生物本能,知道碰到吊軌得繞著走。
但現在沒了無人武裝機的掃蕩,巨鳥可以恣意宣泄多年積攢的憤怒,啃噬著上面的金屬。
時不時的,吊軌中的反重力裝置遭到徹底破壞,連帶著一大塊金屬倉結構,恍如倒塌的不周山一樣從天空轟然砸落向地面。
繁華的j919星在短短幾天時間里,已經迅速呈現出荒涼破敗之景。
人類在j919上數十年如一日努力建成的一切,如一場行將落幕的喧囂盛會,正以極快的速度敗落。
但這卻又是這星球上的原生機械生命的狂歡。
“可以出發了。”
歐夏夢對坐在駕駛位上的西塞塔吩咐道。
西塞塔點點頭,開始以極快的速度擰動眼前的各種閥門、實體按鈕。
此時原本干凈清爽的駕駛位操作平臺,早已不復從前。各式各樣的粗細不等的線路胡亂攪渾在一起。
還有銅芯奔放的暴露在外,隨著西塞塔摁下開關,時不時的還有火星子飛濺出來。
線路的另一端則連接著各種各樣規格大小顏色不同,花花綠綠,形狀各異,排列亂七八糟,一看就能逼死七八個強迫癥的實體按鈕面板,充滿了蘇維埃重工業風格。
這都是西塞塔在幾個小時內完成的“杰作”。
反正只圖起飛成功,只要進到外太空,就能立馬得到救援,但求能用且勉強靠譜就行,西塞塔也不追求什么美感,就連那些按鈕,大多也是他從自己的私人收藏,從一大堆古代手辦上拆下來的。
伴隨轟隆隆的震動,武裝艦緩緩升空。
薩曼莎感嘆著:“總算能離開這鬼地方了。終于……結束了。”
西塞塔并未說話,而是正全神貫注的盯著眼前的各種指示燈。
此時其他科考站的飛船早已陸續升空,部分飛船甚至已經飛出了j919的大氣層,進入外太空。
直覺告訴他,歐夏夢將己方飛船安排在最后一個離開,必定有深意。
他不知道會接下來會發生什么,但心里依然充滿危機感。
西塞塔深吸口氣,目光轉向右手側邊的一柄搖桿。
先前,他利用多余的準備時間,把武裝艦頭部的機炮也勉強恢復了開火功能。
雖然沒辦法像以前那樣自動鎖定自動開火,但西塞塔以前曾練習過手動鎖定,一旦接敵,只要給他兩發試炮校正的機會,不說彈無虛發,他至少能做到在十公里以內90以上的命中率。
在他修復機炮時,歐夏夢這個學術型人才也出了主意,幫他調整了供能模塊的參數,將機炮的主供能模塊和數個備用模塊同時鏈接起來,把機炮的射擊續航能力提升到了正常情況下的五倍。
轉頭目視著窗外不斷閃爍飛退的云層,歐夏夢搖了搖頭,“還沒完,我不會就這樣灰溜溜的當逃兵。”
薩曼莎:“什么意思?”
歐夏夢打開腳邊的箱子,從里面摸出把微型相位手槍,扔給薩曼莎,自己則是扛起更大一號的離子束槍,“我已經以臨時指揮官的身份,給了你武器授權。和我一起去艦橋吧,得準備戰斗了。”
“戰斗?”薩曼莎疑惑不解。
歐夏夢點了點頭,“是的,這顆星球上的蓋亞意識,一定會用盡全力趕走我們。”
薩曼莎:“蓋亞意識?”
“是的。我們都錯了,j919上有智慧生命。現在,我已經完成了與它有關的全部計算,我知道了組成j919上的機械智慧生命的特殊合金的本質。那東西與地球生命的氨基酸的確是一回事,但它又是蓋亞意識的神經遞質。j919這整顆星球,本身就是一個具備獨立思維的智慧生命。”
薩曼莎:“但我們以前和行星生命打過交道啊。它們的思維都很慢,一個念頭的轉動就要幾十萬年時間。”
歐夏夢:“所以這次人類碰到了一個特別的、狡猾的對手。但我不會讓它如愿。”
武裝艦懸停在j919的大氣層交界處,再向上一步,便是代表著自由的浩瀚宇宙,往下一步,則又回到了星球的大氣平流層之內。
此時,整顆星球的表面正發生著劇烈的變化。
它正在震動。
伴隨著震顫,強大的引力波正在撕扯著星球附近的一切。
武裝艦內因劇烈的共振而響起嘎吱嘎吱的聲音。
下方,天塌地動,群山斷裂,深藍色的海洋沸騰。
身穿太空作戰服,露出姣好身段的薩曼莎站在艦橋上。作戰服上蔓延出的繩索將她牢牢固定在艦橋護欄上。
薩曼莎低頭往下看去,卻發現j919的大地正在虛與實之間倏忽閃爍變幻。
“這是什么情況?”她訝異的問道。
歐夏夢終于開始解釋,“它正調動自誕生起幾十億年來積蓄的大量電能,準備啟動一次目標未知的折躍穿梭,離開這里。”
薩曼莎:“電能?儲備在哪里?”
“在整個j919上的每一個質子、中子、電子、輻射、微波……里。它是一個生命,不能以工程學的常識來揣度。”
薩曼莎:“那也包括我們嗎?”
歐夏夢:“是的,現在的我們也屬于它的一部分。但只要我們的飛船再向上飛五十米,就不包括我們了。一直以來,它本來就在刻意地制造死亡,試圖將我們趕走。”
薩曼莎:“那我們還不趕緊走?為什么要停在這里?”
歐夏夢:“因為我不想讓它逃。沒有人可以在殺死這么多人類之后還逍遙法外。它必須付出代價。”
“可它正在試圖折躍,我們無法阻止!”
“不,它不能帶著我們一起走。我是歐氏一族的后人,是領袖的嫡系下屬。在我的體內植入了一縷領袖陳鋒的遠程意志投影。如果我死在這里,亦或是被它帶走,領袖一定可以找到它。它害怕我們,害怕人類,更害怕我們的領袖。”
不遠處的天空,已經有密密麻麻的各型機械生命正以極快的速度飛撲而至。
大的狀若海島,小的形如麻雀,堆積在一起,遮天蔽日,宛如海嘯中的巨浪。
此情此景,讓薩曼莎這個非戰斗人員心生恐懼。
她大喊道:“但一切的根源是我們試圖拆解它!它只是在自衛!它也只是反抗。懲罰它是那些戰士們的事情!求求你了,我真不想死在這里。我們……”
歐夏夢搖了搖頭,抬手開槍,準確命中一只飛撲而來的翼展達到十五米的巨鳥,嘴里說道:“宇宙里并不存在絕對的正義,一切都只是相對而言。我要的也不只是懲罰它。我是一名科研人員,我要得到它的全部。根據我對軍隊體系的了解,我們需要再堅持一分鐘,別讓它把我們趕走,那它就走不了了。我需要你和西塞塔的幫助,只靠我一個人的話,它要將我扔進太空,實在太輕松了。”
此時,武裝艦的機炮也開火了。
功率開到最大的機炮以每秒數百次的頻率開火,眨眼間便掃倒一大片機械飛獸。
歐夏夢與薩曼莎的通訊器里響起西塞塔發狂的咆哮。
作為一名身經百戰的戰場精英,他已經憋屈壓抑了太久。
現在,他終于找到了明確的戰斗目標。
他沒有努爾阿洪的那么多顧慮,更懶得如歐夏夢一樣考慮和計算太多東西。他只知道一件事,看見敵人,殲滅敵人。
一時間,局面陷入焦灼。
被蓋亞意志操縱的機械飛禽悍不畏死的往前撲來,部分直沖艦船,試圖將藏匿在艦橋裝甲后方的歐夏夢抓出來,還有一部分則沖到武裝艦下方,將其一直向上拱去。
歐夏夢與薩曼莎手中槍械一下接著一下的開火。
無需仔細瞄準,只要打出去,肯定就能命中點什么。
武裝艦不斷旋轉,機炮炮管已在高負荷的超能反應沖擊之下發紅發燙。
也不知過去多久,機械飛禽的撲擊強度驟然減緩,只停在遠處而不靠近。
薩曼莎已經累癱在艦橋上,“怎么了?什么情況?”
歐夏夢同樣輕松不到哪里去,但她臉上帶著股得償所愿的解脫感。
她仰頭看著天空。
星空中,一艘長約三千余公里的紡錘巨艦靜靜地停在那里。
巨艦頂端的殲星巨炮正吞吐著恐怖的能量波動。
在巨艦的后方,隱隱約約透射出氤氳迷霧。
那是人類吸收了數萬年前封鎖太陽系的穹頂中的科技后,自行研發出來的封鎖穹頂,性能更強,控制力更高。
j919上的蓋亞意志已經無處可逃。
它錯過了最好的潛逃時機。它深知這一點。它放棄了。
“蓋亞意志一直在控制星球上的原子運動。開槍殺死松田正仁的,不是人,就是我手里這把槍。勒死梁志初的繩子,也只是那根繩子。繩子上面出現的指紋,是它自己演化出來的,那是為了混淆我們的判斷。毒殺努爾阿洪的,是他本人的刀叉。刀叉上的金屬被改變了性質,賦予了劇毒的特性。”
“雖然人類已經如此強大,但我們不能否認我們的身體依然脆弱。對我們而言,宇宙依然不可思議,依然危機四伏。不管技術手段再強,人類依然要心存敬畏。”
七十年后,歐夏夢如此說道。
遠處,重獲自由的j919正緩緩飄向遠處。
從現在開始,它想去哪就去哪。
人類并未摧毀j919,破解了它全部奧秘的歐夏夢,成為了它的溝通者,用了七十年的時間,將它數十億年生命中積攢的智慧悉數轉化為人類可以理解的科學知識。
人類得到了新的蓋亞戰艦。
與過去的無人戰艦截然不同,蓋亞戰艦可將整個飛船生命形態化,具備更強的能量轉化效率,更好的自修復特性,更好的環境適應性,以及與星系級主腦更協調的類人智慧。
百年之后,新型蓋亞戰艦將會伴隨領袖陳鋒一起,出現在室女座超星系團的各處,向尚在負隅頑抗的復眼文明發起致命一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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