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林凝眉注視著這位中原武林第一人,大唐當中,寧道奇出場的情景只有三次,臨水羨魚釣寇仲、深巷笛音退魔門、飄雪禪院戰天刀。
雖說只有三個名場面,但寧道奇雖了然無痕卻光華而不遜色。
然而相對與畢玄和傅采林來講,寧道奇似乎少了一點的威風八面,畢玄可以名震草原而挾名以治平衡;傅采林可以獨尊高麗奕劍五霸刀,而寧道奇所能做的,卻只是隱于山林中笑戲滄浪水。
之所以如此,是因為寧道奇這個中原第一人的位置有些尷尬,好似無論是石之軒,還是宋缺都能與之匹敵。
石之軒尚未進入精神分裂狀態之時,寧道奇受慈航靜齋之邀,兩度截殺,結果都以兩敗俱傷而結束。
而宋缺天刀之名響徹天下,沒有人可以藐視他背依嶺南冷眼觀中原的威勢,寧道奇也不可以。
但天下三大宗師,自有可取之處。
在楊林看來,如果說畢玄是沙漠中用沙礫磨出來的,傅采林是樓閣中用完美修飾出來的,那寧道奇就該是江南中用山水孕育出來的一個靈性的奇葩。
正是這個靈性的奇葩,卻以他獨有的方式來詮釋武道、天道、人道的結合,按理說寧道奇應當清靜無為是非空,且無欲無求,畢竟他的道的根源是道家,是老莊……
但楊林一直不明白,為何這樣一位中原第一人會心甘情愿去替慈航靜齋賣命呢?
所以他有著深深的疑慮。
而寧道奇則一整衣冠,笑道:“剛才碧仙子危在旦夕,老朽情急之下出手,還請靠山王海涵!”
楊林聞言笑道:“寧兄,你來干什么,你我都心知肚明,何必惺惺作態呢?”
寧道奇聞言露出詼諧且宛如頑童般的眼神,不解的說道:“靠山王此言何意?”
楊林眉頭一皺,看向眼前的寧道奇,發覺對方仿佛是一個慈善的老人,鶴發童顏慈眉善目,哪怕是灰色的長袍依然罩不住他那無爭的眼神,仿佛其中唯有念念不忘的天地萬物及有情眾生。
在寧道奇的這種氛圍的感染之下,楊林心中不由的滋生出一絲無欲無求的感覺,他手中的囚龍棒仿佛重若千鈞,他第一次有了想要放下的沖動。
楊林的一身功夫雖然已經臻至天下絕頂之列,但他與高手爭鋒太少,以前的世界他幾乎都是橫推的,不似黃系這種高武世界,是意,是道,更是對天地至理的解析。
雖說楊林看不起寧道奇的為人,但這與寧道奇這一身功夫無關,畢竟對方是中原第一人,名垂天下的大宗師。
楊林的武道意志極為堅定,但他卻想看穿寧道奇的心,想要看穿則必須進入,這就好比想要出世則必須入世,否則何來出世之說?
而寧道奇的功夫在黃系當中不是天花板,他對道的理解也不是天花板,但對如今的楊林來說,仍然是一座高山,當然了,這座高山是可攀的,甚至是可以被打爛的。
寧道奇也不好受,因為他感覺眼前的楊林就似一個鐵血戰神,戰無不勝,攻無不克,對方身上的那種鐵血煞氣,與他恬靜的氣息剛好犯沖,再加上楊林功力超絕,引起天地異象,這片天地也在隨著楊林的心情而起起伏伏。
雖然只是一個眼神的功夫,但楊林仿佛過了一個世紀那么久遠,寧道奇亦然。
“好厲害!”
這是雙方心中同時的感受。
楊林收懾心神,沉聲說道:“寧兄,你當日從南陳取走和氏璧,卻絲毫不曾想起天下正統,反而將其送入慈航靜齋當中,你說本王是何意?”
寧道奇聞言長嘆一聲說道:“老朽活得時間夠長,王朝更迭,猶如雨后春筍般密集……”
寧道奇這真的是在感慨世事無常,并不是在挑釁楊林,不過這老頭子可能是倚老賣老慣了。
楊林可不慣著他,只見楊林目露寒光,手中囚龍棒斜指寧道奇,冷聲喝道:“我大隋蒸蒸日上,國勢如日中天,你身為中原第一人,不說替我大隋遮風擋雨,反而說出這等話,你可知就憑你這句話,本王就可以殺你!”
“靠山王,好大的殺性。”寧道奇捋著胡須笑道。
楊林默然片晌,沉聲問道:“你可曾殺過人?”
寧道奇微一錯愕,雙目清澈,十分坦然的說道:“我從未開過殺戒,靠山王為何有此一問?”
楊林聞言冷笑道:“本王的囚龍六訣,是從大小血戰中磨練出來的殺人之法,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在過程中雖沒有生死勝敗,后果卻必是如此,本王的殺性豈能不大?”
“還有當日本王自慈航靜齋取走和氏璧,為的就是引出你,包括剛才與碧秀心的大戰,否則的話,以本王的武學修為,早就拿下碧秀心了!”
寧道奇沉默了半響,用包含著童真的目光望向楊林,然后問道:“靠山王,為何要引出老朽?”
楊林聞言沉聲說道:“本王出身軍旅,軍旅之事向來是以一而成,以二三而敗,素有兵權歸一、兵權貴一之說,國家也是一樣。”
“慈航靜齋向來以天下蒼生為己任,甚至有代天選帝之說,我皇兄雄才大略,我大隋又鎮壓四方不臣,還需要慈航靜齋嗎?”
“欲除慈航靜齋,必先除寧兄你,這個理由夠嗎?”
“更何況慈航靜齋的老尼姑及梵清惠皆是專攻權術之輩,她們恐怕早就想要除掉本王了,本王豈是坐以待斃之人?”
“所以,寧兄,除非你肯歸順我大隋,否則你我一戰勢在必行!”
寧道奇聞言雙手合什,神色樣和的油然道:“靠山王,你就這么有把握能勝老朽?”
楊林聞言哈哈大笑道:“寧兄,本王知道以你的功力加上這位新晉宗師,若真是一門心思想逃,本王及須陀、文通三人是絕對留不下你們二人的,不過本王費盡心思的布局,你真以為你還能逃得掉嗎?”
寧道奇聞言頓時默然,他輕聲說道:“看來靠山王是信心十足,不知外面埋伏了何人?是定彥平,還是楊素,亦或者是史萬歲等人?”
這些都是隋軍當中有名的大將,更是大隋的鐵桿支持者。
楊林聞言心悅誠服的說道:“果然不愧是寧兄,既然已經被發現,那就全都出來吧!”
楊林話音剛落,自四面八方方出現八騎,他們全副武裝,或手持雙槍,或持銀槍長槊,或擎長刀彎弓,個個血煞之氣沖天,皆是戰場上的無敵驍將,他們分別是魚俱羅、定彥平、賀若弼、韓擒虎、邱瑞、伍建章、史萬歲、長孫晟八人。
這八人全是楊堅楊林兩兄弟的鐵桿擁護者,而且各個驍勇善戰,有萬夫不當之勇,尤其是在這黃系世界當中,軍中宿將,一旦將自身武道與戰場氣勢相融合,那絕對是宗師級的高手,這八人有歷史上的名人,也有興唐傳中的高手,更兼有大唐中的魔門高手,用他們來對付寧道奇、碧秀心實在是再好不過。
八人的氣勢練成一片,天空仿佛變成了黑云,遮住了初升的太陽,甚至是整片天空都傳壓迫之感,仿佛天都要塌下來,武道之勢竟能至于廝,碧秀心不由的臉色一變。
而寧道奇則露出好奇的神色,問道:“這難道就是靠山王麾下的八大金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