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因為玉兒之死，我才和箬安結下了梁子。所幸后面化開了，否則我都不知，我幾時才能抱得美人歸。”水澤空看著身旁的花霓裳，面上滑過一縷溫柔。
而后望著洛歌正色道，“臭丫頭，可能尋到我家阿凝？”
一直坐在邊上喝茶，緘默不語的魏無痕也看了過來。
“自古情之一字，出過無數奇跡。小狐貍對令女疼愛有加，自是可以尋到的。”洛歌微微一笑，抬手將水逸書的生辰八字給燒了去。
那紙張燃燒的一瞬間，竟然有一道奇異的光芒飛了出去。
若非眾人眼力好，只怕是要忽略了的。
“她沒有死，尚且還在陽間。且隨我來。”洛歌目光微微一動，而后一步跨了出去。
眾人趕忙跟上。
魏無痕亦是跟了上去。
路上，看著洛歌離去的背影，魏無痕總覺得少了些什么。
少了什么呢。
魏無痕忽而想起來，少了一個祁酒。
祁酒在兩年多前，便已隕落故去了。
可憐了這丫頭，上一世無果而終，這一世只怕又是要如此了。
魏無痕輕嘆一口氣，眼底滑過一抹眾人看不到的憐惜。
當洛歌停下來的時候，已經是數百里開外了。
她停在了一片渺無人煙的戈壁之上。
“這里，什么都沒有啊。”以為自己心心念念的小姐兒就在此處，水澤空和花霓裳趕忙四下望去，卻是失望起來。
“這里卻是沒有。不過，有海市蜃樓啊。”洛歌伸出芊芊素指，指向前方。
眾人頓時順著她所指的方向抬眸望過去。
那里本是一片荒蕪，在陽光照耀下，隱隱約約呈現出了一片隱秘山莊的模樣。
洛歌快速雙手捻訣，一道陣法赫然浮現在眾人腳下。那陣法發出一道刺眼的光芒，待到光芒散去的時候，眾人已然身處山莊之內了。
稚女源源不斷的啼哭從前面傳來。
水澤空的瞳孔頓時一縮。
“阿凝！”花霓裳的心都要揪起來了。
她正欲上前，卻見一個身著星辰長袍的邪魅公子哥兒抱著一個粉雕玉琢的稚女走出來。看到他們似乎也并不驚訝。
“還以為你們要許久才能找到這里，倒也是挺快。”混沌挑挑眉。
“混沌，把我家阿凝還給我！”水澤空紅著眼上前，那一身靈魂威壓赫然浮現出來。
這兩年來，水澤空和花霓裳勤加修煉，修為早已到了天階之境。且莫說這一輩，便是在老一輩中，都算是凡界的佼佼者了。
“到了本座手里，便是本座的東西。憑甚還你？”混沌冷冷一笑。
他之所以不殺水逸書，是因為他發現這小稚女的身上，有一些極其熟悉的氣息。
也是因為這熟悉的氣息，所以他才選擇暫時留著水逸書的性命。
否則按著往常，他早便將她的精血吃掉了。
“十多年前你殺了我妹妹玉兒，今朝若你再殺阿凝——我水澤空起誓，此生此世和你不共戴天！”水澤空咬著牙，目眥欲裂地看著他。
混沌不屑嗤笑：“本座倒要看看，如何一個不共戴天之法。”
“混沌，把孩子還給他。”洛歌淡淡開口。
側眸看向這個戴著斗笠的黑衣少女，混沌忽而生出一分熟悉感，便仔仔細細打量著。
洛歌緩緩摘下斗笠，挑眉看著前者：“認出我了么？”
這一副容貌較之前世，變化了不少。不過混沌記那張臉，記了千萬年，又怎么可能沒有認出來？
當下便微微怔住了。
與此同時，羌棣一步跨出猛然將正在哭的小姐兒給搶到懷中。
而后退回，遞給水澤空和花霓裳。
一對夫妻忙上下打量起自家小阿凝，見她無甚大礙，適才松了一口氣。
而小姐兒到了爹娘懷中，便下意識止住了哭泣——許是哭的累了，便一頭倒在娘親懷中睡過去了。
“千萬年前，洪荒之時，我在混沌星河初次啟蒙心智，修行時走火入魔。有一紅衣女子入星河而來，見我心底純凈，便出手救下，為我取名混沌。”混沌輕聲呢喃著，眼神似乎有些空洞。
羌棣微愣。
想不到，小美人兒竟是混沌的救命恩人。
“若是當時推演的話，我便不會救你，任你自生自滅了。”洛歌淡淡看著他。
混沌的面色一變。
當年姬云蘇在救了他之后便離開了，而他因為是混沌星河誕世的，吸納的都是來自星河的力量。
那力量里，包含了九界的七情六欲。
其中最多的，是星河幫著過濾的邪念。
他不甚吸入邪念，于是成為了洪荒四大兇獸。
后來被姬云蘇親自封印在混沌星河之內，欲要借用星河的力量將他身上的邪氣凈化掉。
他陷入了沉睡之中。
只是不知多久，心口隱隱約約地跳動。
他便蘇醒了過來。
因為源自星河，所以他也能夠看到星河里傳來的畫面。
他看到姬云蘇被玉無情用逐日弓，射下了仙界，生死不明。
心頭焦急下，他便強行破開姬云蘇的封印，帶著重傷的身子，下意識來到凡界。
又是一番沉睡。
待到再度醒來，已是滄海桑田了。
彼時，他遇到了公子依。
公子依也救了他一命。
為了找到姬云蘇，混沌便與公子依締結了契約，成為了他的妖獸。
他因為控制不住的邪念，開始不斷地吃人。
公子依本便是邪教中者，對此倒也不懼，便四下派出通天教子，尋找女子來供他食用。
他之所以不殺水逸書，便是因為在她的身上，嗅到了當年姬云蘇的氣息。
心頭隱隱一動間，他便放過了水逸書。
“神上——”混沌緩緩啟唇，目光里多了一分不明意味。
“我已非當年，莫喚我神上了。混沌，我救你一命，不是讓你來禍害蒼生的。若你執迷不悟，我便親手收回你的命。”洛歌說到此處，目光不由冷了下來。
混沌的身子微微一抖。
傳音入密叫眾人離去，洛歌再度看向混沌。
當年便是因為他，才讓小阿離變成那般模樣。
又是因為他，小狐貍才會失去了最最疼愛的妹妹。
而混沌來到凡界，是因為她自己。
她卻在多年后蘇醒過來，在無形之中，幫著混沌償還了這些。
這便是冥冥中注定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