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變化,天道隱沒。
九霄云外,昆侖之巔,媧皇宮中,金鰲島上……
圣人所在,六圣的神色在天道隱沒的時候紛紛變化,隨即,下意識的掐指算計,然后,變化的臉色開始難看起來。
圣人,天道之下的最強者,寄托天道,可借用天道變數,算計過去未來,而這種力量也讓圣人早已經習慣了知曉過去未來。
無數年以來,圣人無所不知,無所不曉似乎都成為了本能,現在,天道隱沒,這種知曉過去未來的本能頃刻間也跟著消失無蹤。
那種早習慣的東西消失,而且,還是能給自己提供便利的習慣消失,這卻是讓圣人很是不習慣。
而天道隱沒蘊含的意義更是讓幾個圣人心中惴惴不安。
量劫,針對的可是眾生,除去已經合身天道的鴻均道祖,哪怕圣人也是在量劫當中的,甚至,無量量劫來臨的話,就算是天道本身都無法避免,更不要說道祖。
這量劫也可以說是唯獨能夠給圣人帶來危險的存在。
現在,當全知全能的力量消失,圣人心中由不得不安。
“十二金仙速來見我……”
“西方眾人自今日開始……”
“金鰲島,截教門下自今日開始……”
一個個聲音在天地之間響起,無一例外,都是嚴令門下弟子不許外出的。
雖然天庭需要神仙,而鴻鈞道祖也說了周天之數必須補齊,但,圣人雖然是圣人,卻并不是六親不認,所以,誰也不想自己門下的弟子無端端的應劫。
六圣指令而下,隨即,六大圣人身影出現在九天之上。
“天道隱沒,大劫將起,這周天之數,必須盡快補齊,否則的話,接下來量劫怕不知道究竟要牽扯到什么……”
九天之上,準提目光淡然的看向其余四個圣人,老好人接引則安靜的站在準提身后。
“周天之數,誰補,光上位正神就需要三百六十五,而其余雜神再加天兵天將,不下二十萬,人族羸弱,就算能夠填補十萬天兵天將,剩下的近十萬雜神又該怎樣出來……”
通天冷冷的看向準提。
西方二圣總共也就百多人,此時準提的話語分明是想要東方三清湊齊那周天之數。
洪荒年代,以東方為尊,三清弟子連帶徒子徒孫數以十萬,嚴格說起來,的確是夠湊齊周天之數,然而,真湊齊了這周天之數,三清所立的三教也就算完了。
“通天道友如果有什么建議不妨說出來,只要需要我西方助力的,我西方絕無二話……”
準提聽著通天的話冷然一笑,隨即甩了甩手退后兩步。
反正西方現在就小貓兩三只,就算三清非要西方做什么,撐死西方也就是將所有人派遣出來,準提心中卻是半點不著急。
“截教門下弟子數萬,弟子又有只交,足有十數萬,都是披毛帶角之輩,或可上封神榜……能為神仙,對那群披毛帶角之輩也是恩賜……”
就在這個時候,原始的聲音突然響起。
一句話,頓時讓在場的其余五圣臉色齊變。
通天臉上涌現無比的怒火,其余四圣則是微微頷首,隨即看向通天。
截教門下,慣來有教無類,所以,多數的弟子都并非靈根,而是洪荒的各種獸類,那種種獸類,不少都沒有跟腳,注定修煉再長時間也不可能有什么成就。
若是能成為神仙,雖然是受到天庭的約束,但也算是一個出路。
對此,太上,女媧,甚至西方二圣都覺得沒有任何問題。
只是,通天本人卻并不這么想。
通天性格極為高傲,而且,本身作為主張殺伐的圣人,也有著寧折勿彎的性格,在通天的心中,他的每一個弟子都是有機會問鼎最高的。
現在,原始卻是想要將那些弟子統統送上封神榜,成為天庭的奴隸,通天哪里能夠接受。
“闡教門下弟子也是不少,緣何不讓闡教弟子頂上去……”
通天怒目看向原始。
沒有絲毫的猶豫,通天直接開口懟起原始來。
原本,原始說出之前的話倒是真的為通天那些弟子好,此時,聽到通天不客氣的反問,原始的心中也忍不住有點怒火上涌。
“吾之門下,盡是天地之靈,如何能夠與披毛帶角之輩相提并論……那些披毛帶角的,怕也只有三弟你才會當做寶貝……”
滿是不悅的話語從原始的口中吐出,一句話全部說完,原始心中卻才微微一愣。
最后那句話,他本是不應該說的,出口后也極為后悔。
而隨著原始的這句話出口,周圍其余幾個圣人臉色也是微微一變。
三清由來是一家,雖然原始和通天都有著不同類型的傲氣,但,兩人的兄弟情感卻絕對沒有半點虛假。
而通天和原始分家,通天搬到金鰲島,固然有門下弟子的關系,但和外界相傳的原始憤怒通天弟子將昆侖弄的烏煙瘴氣之類不同,真正的原因是通天的弟子太多,昆侖著實不夠住而已。
但,現在,原始的這話出口,倒似乎驗證了之前兩人分開是因為原始不喜通天的弟子,覺得那些披毛帶角的將昆侖給弄臟了。
“且不要動怒,收斂心神,你們難道還沒感覺,你們已經受到了量劫的影響……”
就在通天眼神開始露出怒意,想要爆發的時候,太上的聲音低沉響起。
人教之主,三清的老大,鴻均道祖之下第一圣人,太上無情,一氣三化清的無上道者此時展現了自己的不俗,輕輕一句話卻是立即點醒了原始和通天。
一瞬間,兩人心中猛的一驚,然后,玄功運轉,霎時間腦子清明開來。
只不過,再如何的腦子清明,那恩怨卻是已經結下。
“我金鰲島的弟子絕不主動上榜,量劫之下,大家各安天命吧……”
通天沉下心來,確定體內再不受量劫影響,隨即淡然的看了眼其余五圣,留下一句話身影轉過人已經消失在九天之上。
“量劫,本是眾生都需要牽扯其中的,我闡教弟子也不會置身事外,這場量劫,誰上榜,誰又能逍遙,就按通天說的,各安天命吧……”
原始哪怕心態已經平和下來,但看著通天傲然轉身消失,也忍不住冷哼一聲開口。
說完這話,原始也轉身消失在九天之上。
九天之上,隨著通天和原始離去,剩下的四個圣人沉默下來。
好半天之后,女媧看了看其余三人緩緩開口。
“媧皇宮清冷,我就讓靈珠子下凡吧,再不行,我那一對護法童男童女也可以下凡,反正我本也是孤家寡人,媧皇宮就算留我一人也就夠了……”
帶著嘲諷的語氣中女媧緩緩開口。
“師妹嚴重了,便讓靈珠子下凡就夠了,我八景宮一脈,也是人煙稀少,就讓玄都下凡吧……”
太上微微沉吟了下,隨即緩緩開口。
太上,成圣后創造的是太上無情道,超然出世,本來早已經不沾染半點人世情感,此時,說出這話卻是微微猶豫了下,可見,量劫之可怕,也可見太上對于唯一的弟子玄都終究還是存在情感的。
太上忘情,這是太上從道祖合生天道,舍棄情感悟出的無上大道,然而,不曾真正的超脫,將自身化作天道一部分,又有誰能真正無情,便是圣人也不可能。
“我西方……”
“我西方便讓麾下所有弟子都出世,歷劫吧……”
隨著太上的話語,接引臉色微微一顫,隨即開口,只是,話還沒說出來,準提已經搶過話頭跟著說道。
西方,現在有的弟子不過一百多人,準提一句話卻是全部丟了出來,看上去極為磊落,只是,準提話語落下的時候,接引似乎還想說些什么。
“師兄,我們該走了,若是西方所有弟子都歷劫,我們兩個也該將西方收拾一番,否則,那許多西方的人族又該如何存活……”
淡然的話語,接引隨即沉默下來,緊跟著,準提身上力量散開,連帶著接引一道直接消失在九天之上。
“真正險惡,話不實……”
看著西方二圣消失,女媧冷笑一聲開口道。
話落下,跟著女媧也消失在了原地。
九天之上,瞬間冷清下來,太上站在原地,目光平靜的看了看通天和原始消失的位置,又看了看女媧消失的位置,隨即平靜轉身,整個人已經消失在九天之上。
天上一日,地上一年。
六圣在九天之上商議不過短短片刻,地上卻是已經過去兩個多月。
西岐,密林之外,姬發隨著幾個道者快速而行,這個時代,大地之上雜胡混居,西岐實際上早已經是邊界的邊界,再往外,就不再是文明之地。
雜胡之地,蠻夷眾多,其中不乏生吃牲畜,茹毛飲血的。
洪荒年間,巫妖兩族融入人族,終究是帶來了極大的影響,人族,便是上古時期也是文明種族,然而,巫妖兩族,就算全盛時期,也是不忌血肉的。
這雜胡便是源于當年的通婚。
多年下來,這些混血的人族雖然大多融入了人族當中,但也有那么一些逐漸的從人族中分離了出來。
這些含有高等級巫妖血脈的混血,體內野心過于強烈,卻是絲毫無法融入文明。
西岐往北的雜胡便是這樣的混血。
而在這個時期,這些混血更有一個讓人恐懼的名字,鬼方。
“老師,我們真的要去拜訪鬼方嗎……”
行走在山道之上,姬發的臉色微微有點蒼白。
作為西伯侯姬昌的嫡二子,姬發在擁有了高貴身份的同時,也注定了這輩子和姬昌的位置無緣。
哪怕帝辛曾經創造過非嫡長子繼承王位的奇跡,但,很遺憾,帝辛不但本身優秀,他的兄長更從未曾表現的超過帝辛,而姬發這邊不同,姬昌的嫡長子姬考自小就有著極優秀的名聲。
孝順,有為……總之,整個西岐都知道,姬昌的大兒子是一個頂頂優秀的人,是西岐的天定繼承者。
這情況下,姬發如果甘于平凡倒也沒什么。
那樣一個優秀的兄長頂在前面,姬發完全可以做一個混吃等死的紈绔,奈何,姬發的心中也有著雄心壯志,或者說野心。
姬發也想做一做西岐之主的位置。
所以,自很小的時候開始,姬發就拼命的努力,奈何,天不從人,姬發越是努力,越是發現自己和姬考之間的差距,這情景一直持續到某一天姬發在野外遇到一個神仙才終止。
哪一天,姬發在野外遇到了一個自稱來自天上的神仙,這神仙自稱天命在西岐,而姬發則是順天之人,注定是要取代帝辛的。
這樣的話語本來姬發倒也未必會信,但,就在這神仙說出這話不久后,關于帝辛在女媧廟提不太好的詩的傳言就滿天下的散了開來。
于是,姬發開始信了這神仙的話,并且,拜了這神仙為師。
而事實證明,這神仙似乎也的確是想要幫姬發的,至少,就這段時間以來,這神仙教了姬發很多東西。
到現在,姬發已經完全知道自己該如何去做,才能慢慢的取代了自己那個大哥。
“你若是想要這個天下,那就必須將所有能調動的東西都調動起來,鬼方,這本是你西岐的威脅,但只要你走這么一趟,鬼方就會成為你試探殷商的工具,所以,這一趟走不走,你可以自己決定,如果現在你后悔,那為師依舊還會幫你想別的辦法去慢慢謀劃……”
那自稱神仙的老者在山道上停下腳步看向姬發開口道。
天命在周,這是圣人在天道不曾隱沒之前算出的,而姬發則為天道欽定之人,這也是之前算出的。
這神仙卻是來自昆侖,是闡教三代弟子中的一位精英。
上古時期,三皇五帝,闡教二代弟子不少獲得了好處,現在,量劫落下,二代弟子被原始嚴令待在昆侖,卻是到了三代弟子獲得機會的時候。
只是,這三代弟子永遠不知道,當他們走下山的時候,量劫已經在他們身上打下了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