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3年,10月7日,蘄州。
蘄州以南的江面上,六艘白色涂裝的巨艦正拉著煙柱,向北疾馳。
這支艦隊外圍是四艘江級驅逐艦,中央則是齊頭并進的“風云”和“雷霆”兩艘戰列巡洋艦。
風云號的艦橋上,各類信息正不斷匯往艦長贏平上校的手中。“蘄州已經易幟了?真是……”
他們10月2日從黃島軍港出發,3日晚抵達崇明,4日晚到建康,5日晚抵達池州,6日晚抵達江州。江州還在宋朝掌握之下,他們本打算就地休整一日,可到岸后聽說蘄州事態緊急,于是今日便匆匆趕來了。江州和蘄州距離雖近,信息交流卻很不通暢,他們在江州并不知道蘄州事變的情況,現在見到城頭掛上了元旗,不免錯愕。
這次行動以海軍為主,若是蘄州不失,很容易就能把元軍堵在西邊,而一旦被他們突破了蘄州,往內陸一散,幾艘戰艦再先進也拿他們沒辦法了。
他的身邊,一名英氣的年輕人站了出來,用洪亮而堅定的聲音說道:“還好,宋軍仍在抵抗,蘄州并未真正失陷,而我們已經到了!”
這名年輕人穿著一身專門剪裁的嶄新海軍制服,但肩上的軍銜章卻是陸軍樣式,這看上去有些奇怪。但知道內情的人都不會有疑問,因為這名叫何盛的年輕人正是最近越來越顯山露水的穿1.5代之一,將來注定是要掌管大局的,海陸軍的分野對他們并沒有太大意義。
這支機動分艦隊的提督是旗艦雷霆號上的符凱偉,何盛本該在他身邊學習,但他嫌不自在,跑到了風云號上來“輔佐”贏平,這就讓贏平不怎么自在了。
看著前方密密麻麻的大小戰船,何盛舔了舔嘴唇,說道:“呵,元軍已經占了上風,前方的帆影盡是敵人嗎?”
這時雷霆號傳來了“進入戰斗,自由開火”的命令,贏平便順水推舟對何盛道:“既然如此,何少校,前露天炮位馬上就要進入射程了,你就去指揮吧。”
“是!”何盛也不推辭,對他敬了一個軍禮,轉身便對火控組下了指令:“選定目標,就選航向角正二十二度的那艘蘄水河口里最大的船,迅速測距,將參數傳遞給一號炮塔和二號炮塔!”
火控組迅速在一堆儀表上操作了起來,很快,艦橋前方一高一低兩個炮塔向右旋轉起來,四門巨大的炮管向上小角度抬起——
何盛左手持通話器,右手平指著目標,意氣風發地喊道:“開火!讓這幫野蠻人見識一下這絕世火力吧!”
隨著他的命令,“轟、轟、轟、轟”四聲巨響依次從前方傳了出來,硝煙冒起遮蔽了前方視野,而四枚巨大的炮彈一邊旋轉著一邊穿越硝煙向前極速飛躍過去……
數秒過后,三枚炮彈偏離了目標,砸出了三道水柱,但仍有一枚不偏不倚正中了被選定為目標的那艘龜船——厚重的船殼仿佛豆腐一般被穿透,彈頭輕松扯出一個大洞,砸入了船艙之中!
然而還不僅于此,瞬息之后,這枚給龜船中人造成了巨大驚恐的大彈頭突然爆裂開來,強烈的火焰和沖擊波橫掃了整個船艙,不僅給臨近的人造成了慘重傷亡,還進一步引燃了各炮位上的火藥,整個船艙自內而外轟然發生了強烈的爆炸!
如此成功的戰果,不僅讓戰場上的元軍和宋軍震驚無比,就連贏平和何盛等人也有些意外。
喜出望外過后,何盛再次激動地喊道:“沒錯,這就是120炮的火力,這就是文明的力量!繼續開炮,殲滅他們!”
風云號和雷霆號是燎原級的第三、四艦,于今年八月初首次下水。兩艦的基本結構與之前的燎原號和真炎號完全一致,不過根據臨安干涉戰爭的經驗,對舾裝進行了一定的調整。
根據實戰表現來看,實際上這級船根本不需要這么多炮。因為限制投射量的因素并不在于火炮的數量或射速,而在于硝煙的積累速度——一旦乒乒乓乓打熱鬧了,硝煙形成煙云遮蔽了視線,那么即使火炮還有余力,也沒法打了。所以,后續艦干脆把整個下炮艙都給砍了,它已經在之前的戰斗中盡顯疲態,往往浪一大就沒法開窗,還不如砍了多點空間裝人裝貨呢。
現在,原下炮艙的炮窗被封閉(或者說本來就沒開),兩舷位置變成了封閉的煤倉,既能增加續航力,也能在受攻擊時增加防御力。如此一來這層甲板變得極為安全,考量后又在里面增加了兩個彈藥預處理室,底艙運上來的彈藥先在里面整備完畢后再運到上層去,節省了炮位上的工作量。
但相應的,實戰證明靈活且能對陸支援的主炮非常有用,所以舾裝時又在后部加裝了一部炮塔,形成了前二后二的布局。同時,為了改善相鄰炮塔之間相互干涉的情況,炮塔和炮艙的布置又相應有所調整。
后橋樓的側舷火炮被完全移除,同時樓體也縮短了兩個炮窗的長度,在后方留出了一段位于炮艙之上的平臺,這個平臺就用來安置新增的那部炮塔。如此一來,新炮塔,也就是三號炮塔,就比原本安裝在艉甲板上的四號炮塔高了一截出來,形成了“背負式”布局。這樣一來,燎原級憑借速度優勢放風箏的時候,后兩部炮塔就可以同時朝后射擊了。不過不能朝正后打,因為有后桅桿和支索擋著,這稍微有些遺憾,但沒辦法,這問題直到二戰都沒解決呢。
相應的,由于三號炮塔是直通底艙的,所以又占用了底下炮艙的兩對炮窗的空間。這部分空間沒法安裝火炮了,那么兩側舷板干脆往后收,使得這處艙室的形狀變成了一個倒三角形。這略微改善了重心,同時也形成了傾斜裝甲,在遭受攻擊時有更好的防御力,但更重要的是增大了四號炮塔的射界,使得它能向側前方開炮。
同時,只剩兩對炮窗的后橋樓的側舷板也收成了一個類似的梯形結構,以增大三號炮塔的射界。橋樓里面沒放炮了,現在改成了一個副艦橋,用于指揮后部火炮。
前部的一號炮塔和二號炮塔也進行了類似的改裝。炮艙前段向前延伸出了一段三角形的平臺,將二號炮塔抬高了一層,使得前兩部炮塔可以對前方同時射擊(同樣不能朝正前打),這在追擊時很有用。
改造之后,全艦有八對側舷炮與四部炮塔,正好可以分為四個部分,也即前露天炮位、前炮艙、后炮艙、后露天炮位,每部分包括四對側舷炮或兩個炮塔,可交由一個炮兵分部操作,形成了更簡明和模塊化的指揮結構。總體來說,改裝后的燎原級火炮數量相比之前的66門大幅縮減,但戰斗效能不降反升,不僅在于效率的提升,還在于主炮換裝了最新的120mm口徑的18式中型艦載速射榴彈炮!
18式發射重達18kg的彈頭,比88炮重了150,但威力提升的比例還不僅于此,因為維持強度所需的壁厚增加的不多,就有更多的空間可以容納裝藥了。因此,比起之前88炮更多的是通過引燃木板來間接摧毀船體,現在的120炮可以通過更直接的爆炸來造成傷害,殺傷能力顯著增強。
今日的實戰便證明了這一點。原本元軍龜船船殼厚實,就連五千斤的滑膛炮都拿它沒辦法,可面對18式發射的巨大錐形炮彈,這厚實的船殼卻輕松被穿透,任由脆弱的內部被榴彈掃蕩。即便是特意為這片戰場制造的龜船也如此脆弱,更別說其它普通戰船了。
不光風云號,雷霆號也開始了炮擊,同樣取得了卓越的戰果。隨著她們逐漸接近戰場,后炮塔和側舷炮也加入了戰斗,四艘江級也靈活地尋找起了輕小型目標對付起來。
一時間,長江蘄水之上響起了連貫的炮聲和爆炸聲,局勢瞬間發生了逆轉!
“轟!”
兩艘燎原級分頭行動,風云號去了前方鴻宿洲鎮壓戰場,而雷霆號則在蘄水口外微速航行,渾身上下816門火炮向外噴吐著火舌,清掃周邊的元軍戰船。
前不久,這些元軍戰船還在長江和蘄水上耀武揚威、狼奔豬突,然而現在面對從天而降的東海戰艦卻全無抵抗之力。
元軍最初見到這兩艘巨艦的時候只覺得新鮮、奇怪和驚慌,現在卻將之視為噩夢中的怪物,避之不及。在他們的眼中,側舷的八座炮窗如同閻羅殿一般,前后的四座巨大炮塔更是產生了金剛一般的壓迫感,巨大的炮管不斷轉動俯仰,炮口不時噴吐出火光,巨響隨之而來,幾乎每一聲響都意味著大難臨頭。
這跟之前完全是不同級別的戰斗!
江面之上,爆炸聲幾乎連成一片,不時有一艘元船變成了燃燒的火堆,剩余的元船肝膽欲裂,慌不擇路。不少船奮力往蘄水深處逃去,卻一頭扎在淺灘上——這卻未必不是個好結局,因為火炮暫時放過了它們,船上的水兵便有時間跳水逃上岸了。
河岸上、蘄州城內、各營地之中,無論是宋軍還是元軍,看著這瞬息萬變的局勢,都感到驚心動魄、目瞪口呆、不知所措。別人還好,反正已經一片混亂也無所謂了,唯獨蘄水西岸的高達部最為尷尬——他們建制完整,剛占領了西山營地,然后就撞上了從長江上來的東海戰艦,這該怎么辦?
雷霆號的艦橋上,艦長喬達指著北邊陸地上的元軍對帶隊股東符凱偉請示道:“提督,那幫子元兵聚在一起,正是最好的靶子,要不要搞他們幾炮?”
符凱偉看著那密集的人群也咽了一口口水,但還是抑制住沖動,說道:“先不要動,打散了就不好抓了,暫且留作人質吧。蘄水里那艘大戰船還在堅持,派漢水號和綦江號進去,看文天祥還在不在,把這小子給我接過來,問清楚現在的情況再說!”
兩艘江級收到電報,即刻往蘄水內行進過去。這種平底蒸汽船在淺水環境中如魚得水,輕巧地繞過水面上一塊塊燃燒的殘骸,抵達了吉州號旁邊。
之前圍在吉州號旁邊的幾艘元船要么被擊毀,要么已經逃離,只余一艘之前已經撞破舷板卡在一起的仍掛在上面。吉州號上的宋兵見到援軍大顯神威后士氣大振,已經將元兵逐退,甚至反攻到了那艘敵船之上。
兩艘江級感覺這個局面不太好處理,只對元船打了幾發實心彈做出了威脅,然后漢水號繼續在外警戒,綦江號前行繞到了吉州號后方,與它靠攏。
一隊海軍陸戰隊上到了甲板上執勤,與吉州號上的人喊了幾聲,確定無虞后,陸秀夫三下五下攀著桅桿上到了艦橋頂部,喊道:“宋瑞兄,可還安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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