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臺副總有輛公司配的專車，奔馳S600。
也不知是想給范連城一個下馬威，還是心胸真不夠寬廣，反正等范連城接到通知，下樓來到總部分口才發現，車里竟然已經坐滿，只能跟別人同坐另一輛車。
還沒嬌氣到非豪車不坐，也沒軟弱到遇見這么點小事，就跟孩子似的回家告訴老爸，讓當爹的來幫自己出氣。
笑著跟“臨時上司”澹臺文博副總打完招呼之后，范連城坐進了另一輛奔馳GLK的副駕駛位置上。
今天只是考察，實地看看土地位置，了解周邊情況，順便也從官方那里獲取到更加詳細的長遠規劃消息，諸如定位、交通、學校、醫療等等，順便去參加土拍的宣傳活動。
開車的是位中年人，看上去有四十多歲了，臉上笑容人畜無害，戴著副眼鏡。
顯然不認識范連城，這時候對范連城伸出手，笑瞇瞇說道：“自我介紹一下，我叫馮大發，別人都叫我老馮，項目規劃部的，剛從華北分公司調過來沒多久，上周才來，以前在四九城那工作。小兄弟你看起來挺年輕啊，澹臺副總的秘書？”
“算是吧，剛從國外回來，跟在澹臺副總身邊鍛煉鍛煉，你叫我小范就行。”
范連城露出笑臉，跟對方握了握手，將安全帶系好，前面那輛S600已經出發，另外還有輛S320，再有就是這輛GLK。
倒不是主動隱瞞身份，只不過低調習慣了，總不能剛見面就說自己是集團二股東，落在別人眼中會像是在炫耀什么，他覺得既然被送來學習，低調些沒壞處，否則就直接去坐那輛勞斯萊斯幻影了。
天氣比較熱，范連城穿著件白襯衫，下身則是條黑西褲。
落在馮大發眼中，自然而然就成了澹臺副總的秘書那一類，覺得這位小年輕長相挺不錯，還算有好感。
因此不介意多說幾句漂亮話，老馮繼續道：“突然接到通知說出差，連個準備時間都沒給，也不知道油費能不能報銷，你來公司多久了？澹臺副總親自出馬，項目估計小不了吧，四九城那邊的商業用地已經在規劃，說轉手就轉手，我聽說這是上頭被人抓住小辮子，也不知道是不是真事。”
“今天剛入職，那塊地的信息還在我手上，沒來得及看呢。至于出售那塊地……里面有點門道，反正肯定不虧就對了，別人要多加了兩個億。”
馮大發跟著前車，聞言下意識看向范連城，掛起笑容試探著問道：“今天剛來上班就知道這些，你小子有點意思啊，老實跟我說說，在公司上頭有人對不對？”
瞧見范連城欲言又止的表情，老馮再次開口：
“我就知道，要不然怎么剛來就能有榮幸，跟在澹臺副總身邊，他可是咱們公司的兩根臺柱子之一，我部門的頂頭上司！
你運氣不錯，我接連負責兩個項目，才有機會調來總部，把工資待遇又往上漲了漲。最關鍵的是再熬一年多，就有資格拿到內部的購房優惠，一省就是十來萬，頂得上我兩年工資了。”
范連城見對方嘴巴沒停，也不好自顧低頭看文件，想著路程蠻長，不用急于一時，索性問道：“這我真不清楚，工作多長時間才能拿到買房優惠？是買龍城開發的房子？”
“從繳納社保開始算，滿五年就行，身邊有朋友已經住進去了，告訴你個經驗，如果挑頂樓和底層買，還能再省不少錢，或者多個閣樓和院子。又不是七八十年代的磚瓦房子，現在頂樓漏水的概率很小，而且物業好，修理起來也容易，面積大點住著可就寬敞了，底層吧……就怕有人往下扔垃圾，煩得很。”
馮大發自來熟，天生就屬于話多，跟誰都能聊的那類人。
懂專業知識不說，酒量二斤白的不在話下，就靠這些本事，幫他討了不少巧，隔三差五在上司面前露露臉，更容易得到機會。
范連城聽他口音有些耳熟，點著頭追問道：“你是北方人對吧，我有個朋友說話語調和你差不多，怎么會想在魔都安家。”
“俗話說得好，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哪怕是同一家公司，在總部的機會當然更多些，晉升空間更大。就比如這次，以往很難見到澹臺副總的面，你才剛工作，跟馮哥我多學學，肯定沒錯。”
馮大發停頓幾秒，語氣惋惜：“可惜還是遲了，沒趕上上市，位置坐得不夠高，資歷也不夠，聽說跟老總一起打拼的那些高管，少數也能分到價值百八十萬的股票，一套房子就到手了。”
人生經歷擺在那，范連城自然不在乎什么房子，老媽留給他的淺水灣別墅，價值約為五個億，還不是連看都沒看就打算賣掉。
不過他也知道自己是例外，對旁人而言如今魔都動不動每平米售價過萬的樓市，想買到一套中意的房子的確不是件容易的事，劉震隆助理可不就因為老房換新房而開心到現在么。
覺得跟馮大發這樣的人多聊聊，能對龍城集團有個更全面的印象，因此范連城試探著詢問說：“我剛來不怎么清楚，你對公司印象怎么樣？今早聽說要查賬什么的，難道還有人敢貪錢？”
“哈哈！所以說你剛出來混社會，什么不懂，其他部門暫時不提，就負責采購的那幫人，如果有機會誰不往自己口袋里裝點，只要別過分，很難被查出來，幾百萬的生意，回扣拿個十幾二十萬，那是常有的事。
總部這邊我不清楚，反正據我所知，分公司里應該都有些貓膩，這種問題以后輕易別問別人，也就是我，老實人一個，壓根接觸不到錢，所以才跟你聊聊，要不然話傳到外面容易得罪人。”
老馮還不清楚自己干了什么，反正范連城是記在心里了，一路上跟老馮聊東聊西，收獲巨大。
此時此刻。
老馮正說著：
“跟官方做買賣，那也是買賣，該了解的信息一個都不能少。就連以前土地用來干嘛，都必須事先搞清楚，假如有化工廠、垃圾堆，又或者是墓園之類，即使建出房子也很難吸引到買家，多半會以虧本收尾。
就拿澹臺副總和那些個其他老總們來說，也在這種事情上犯過錯，你應該不知道四九城朝陽的那塊地吧，兩年前花整整八個億盤下來，那么大一塊土地，計劃蓋幾十棟樓，就因為挖到誰誰誰的墓，無限期停工了。先要考古隊進場，少說也得耽擱兩三年，后面估計還沒人敢買，損失可大了。”
馮大發能幸災樂禍，因為他不是股東，第一次聽說這件事的范連城，聽完可就頭疼了，畢竟損失的都是錢。
只不過他沒預料到的是，房價的上漲，這才剛剛開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