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羅蘭來到這個世界已經有五年有余,但他最遠只到過回音山谷,山谷位于白石堡后方,是一片荒無人煙的山林。
這個世界有法術的,這點毋庸置疑,但到底有哪些法術?又如何使用這些法術?山外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樣的?
到目前為止,他仍舊處于一無所知的狀態。
每隔一段時間,長則半年,短則一個月,就會有人上門挑戰弗米亞。這些人每次上門,都是破口大罵,怒斥弗米亞是嗜血的惡魔,褻瀆神明的死靈法師。
弗米亞則會哈哈大笑,坦率地承認對方的指控。
再然后,雙方就會大打出手,雖然弗米亞禁止他和薇思觀看戰斗,但隔著城墻,羅蘭依舊能感受到或強或弱、或激昂或緊迫的法力波動從墻壁那邊傳過來。
可聞卻不可見,時日一久,羅蘭心中的好奇就如野草一般瘋長,隨時都有可能失控。
現在,他意外得到了這張破損的法術卷軸,心中自是喜不自勝,如如在沙漠走了三天三夜,滴水未進,眼看就要渴死的旅人,突然找到了一眼清泉。
他下意識就要將卷軸塞進衣服帶走,但塞了一半,他又停了下來。
“弗米亞謹慎、多疑,怎么會在花園中遺留下法術卷軸?5年了,他對戰斗類法術只字不提,更嚴禁我詢問。如果我暗中學習,一旦暴露,絕對會被他嚴懲,甚至直接被殺死。又或者說,這根本就是他對我的試探?”
4年多前,他還天真的向弗米亞請教法術問題,結果卻被弗米亞狠狠地威脅了一通,事后還抽了他足足五鞭子,差點讓他當場斷氣。
刻骨銘心的痛苦回憶讓羅蘭不得不謹慎行事。
“我真是傻了,我不是還有思維實驗室嗎?”
思維實驗室最基礎的能力,復制!
只要是羅蘭親手接觸過的物品,就能將之復制進實驗室。復制品和真品一般無二,所有屬性都一模一樣。拿復制品做實驗,出現什么結果,在真品上肯定也是同樣的結果。
羅蘭手拿卷軸,心中低念:“復制。”
下一刻,他就看到卷軸一分為二,一實一虛,實的還在他手上,而虛影則飄進了羅蘭的身體。同時,羅蘭感到身體微微一麻,這代表復制成功。
羅蘭將卷軸放回到了荊棘叢中,又小心仔細地抹去周圍的痕跡,這才長呼了口氣。
‘但愿弗米亞從沒見過這個卷軸。’
這時,時間已經接近凌晨四點,草葉尖端上開始出現水滴。這些水滴晶瑩剔透,閃爍著淡藍色的柔光,就如世上最完美的珍珠。
“純水凝露出現了!”
羅蘭忙拿起水晶瓶,將瓶口湊到葉子底下,耐心等待凝露自然落下。
十幾秒后,這滴凝露成長到小拇指尖那么大,葉子終于支撐不住,微一點頭,凝露就如珍珠一般滾落而下。
“叮~”
凝露落在瓶底,聲音清脆悅耳,如玉珠落盤。
羅蘭卻來不及欣賞,立即將瓶口移到另一張花葉之下,不過半秒,這顆凝露也悄然而落。
要在太陽升起前收滿一瓶子的凝露,可不是一件容易事。
羅蘭就如跳舞似的,在花園中左挪右移,上接下撈,忙的是焦頭爛額。
大約2個小時后,第一縷陽光越過山坡照射進花園時,羅蘭堪堪收集滿一瓶純水凝露。這些純水凝露高度透明,又泛著一絲天藍色的微光,似乎蘊含著濃郁的生命力,讓人看著就忍不住想把這玩意喝了。
記得有一次,羅蘭收集了一瓶半的純水凝露,弗米亞心情愉快,就多說了一嘴。據他說,這東西是絕好的煉金材料,只要再加上幾味藥,就能配出質量上佳的法力恢復藥水。
“哎~我要是能得到法力恢復藥水的配方就好了。”羅蘭心中羨慕,可惜,他現在受制于人,也只能憑白給人打工了。
帶上滿滿一瓶純水凝露,羅蘭重回白石堡城堡,朝城堡第三層走去。
這條路他走了上千遍了,熟悉地不得了,沿著潮濕冰冷的臺階一路往上,又經過一段螺旋石梯,就是一條幽暗空曠的走廊。走廊的盡頭是一扇黝黑的厚重鐵門,鐵門口的地面上,躺著一頭恐怖的獨眼魔,正是劊子手格羅德。
時間還早,魔鬼正在酣睡,如大象一般龐大的身體蜷縮成一團,匕首一般的利爪收在爪墊中,腦袋埋在懷里,鼾聲打的山響。
羅蘭輕手輕腳地走到距離獨眼魔20米外的地方,停步,耐心等待。
他可不想打斷這個怪物的美夢,這家伙有起床氣。
五年前,一個倒霉的附魔師因為吵到他睡覺,被他當場生吞活剝。也正因為如此,羅蘭才得以擺脫地獄般的圈欄。
耐心等了小半個小時,格羅德終于睡醒了,它伸了個懶腰,全身筋骨肌肉一齊賁張,發出一陣‘噼里啪啦’地爆響聲。
隨后,他轉過頭,臉正中間,如燈泡一般的碩大獨眼眨了眨,看到了羅蘭。
“喂~小東西~干嘛的?”獨眼魔的聲音甕聲甕氣,甚至可以說是口齒不清。
這家伙腦子不大好使,還是重度臉盲,在他眼里,所有人都長一個樣子。
羅蘭將手中水晶瓶舉起來,說道:“主人的純水凝露。”
“喔~原來是你這個小東西,進去吧。”格羅德讓開了身體,碩大的獨眼卻不懷好意地打量羅蘭的身體,舌頭不時地舔下嘴唇,口水更是止不住,在嘴邊掛了好幾溜。
羅蘭被看的發毛,將純水凝露緊緊抱在懷里,低著頭,快步從格羅德身邊走了過去,經過格羅德身邊時。這該死的獨眼魔竟然用力地吸了吸鼻子,喉嚨里發出‘咕嘟’一聲咽口水的聲音。
‘該死的獨眼魔!’羅蘭心中暗罵,他感覺自己在走鬼門關。
好不容易穿過了大門,里面又是螺旋石階,但這回石階不多,只有半圈,走完后,前面出現一個鋪滿鹿皮地毯的華麗大廳,大廳正中間擺著一張又長又寬的桌子。桌子周圍,十幾個半透明的影子正來來回回地走著。
這里是尖塔第一層,也是弗米亞的餐廳。
大廳里的影子是人形,看不出具體面貌,他們手里端著食盤,不斷將各種各樣冒著濃郁香氣的食物放在餐桌上。
‘是幽魂奴仆。’羅蘭低下頭,不敢多看。雖然不是第一次,但每一次見到,他仍覺得心里冒涼氣。
長桌后坐著一個男人,大概三十多歲,眼窩深陷,面目慘白,身上穿著華麗的銀線黑袍。他手上閃亮的餐刀上下飛舞,不斷地將各種各樣的美食送進嘴里。
他就是弗米亞,白石堡的主人。
弗米亞看見了羅蘭,卻將他當成了空氣,仍舊專注地進餐。
羅蘭用眼角余光看了眼長桌,只見上面擺著各種各樣的精致菜肴,烤羊羔,雉雞濃湯、煎鹿排,鮮美小魚湯,松茸蘑菇,鱈魚煲......足有三十多個,擺了滿滿一桌,空氣中充滿了濃郁的食物香氣。
這些年,羅蘭就沒有正經吃過一頓飯,這時候,他口中唾液控制不住增多,肚子里更是抗議一般的咕咕直叫。
這些都是身體不能,完全控制不了。
似乎察覺到了羅蘭的目光,弗米亞端起一杯酒,輕抿了一口,漫不經心地說道:“對施法者來說,有兩件事最重要。一是充沛的體力。二是愉悅的心情。顯然,精致美味的食物能同時滿足這兩個需求。”
羅蘭低垂目光,沉默不語。
弗米亞并不需要他的回答,指了指桌邊被吃了一小口的鹿脯肉:“這道鹿脯沒有做好,口感有欠缺。”
話音未落,桌邊一個幽魂奴仆猛一哆嗦,立即跪倒在地,磕頭如搗蒜。
弗米亞不耐煩地揮了下手:“別來煩我,退下!”
幽魂奴仆如觸電一般蹦起來,跑了。
緊跟著,桌上的肉就‘活過來’,猛地一跳,在空中劃過一道曲線,‘啪嗒’一聲,落在了羅蘭身前的地面上。
“昨天的附魔圓環,我非常滿意。這塊肉,賞你的。噢~對了,先把純水凝露給我。”
侮辱似的賞賜,如果是在地球的,羅蘭絕對會爆出國罵,十有八九還會揮過去一記老拳,但在這里,他甚至連拒絕的余地都沒有,除非他不想活了。
低著頭,將裝滿純水凝露的水晶瓶放在長桌上,而后退回原地,撿起地上的鹿脯肉吃了起來。
他吃的很香,咀嚼時沒有發出一丁點兒聲音,神態恭順地不能再恭順了。
這塊肉中包含有豐富的營養,這些營養能讓他身體變得更加強壯......只是,必須忍受侮辱。
弗米亞的笑聲在他耳邊響起:“不用在我眼前演戲,羅蘭,我一眼就能看到你眼里隱藏的火焰,就和當年年輕的我一模一樣,這也是我留你活到現在的最大原因。可惜的是,我不僅擁有野心,還擁有和這份野心相配的天賦、智慧、幸運,所以我成了你的主人,主宰你的命運。至于你,什么都沒有,你不過是糞坑里一條比較肥碩的蛆蟲罷了,無論你怎么掙扎,這一生都注定和屎尿為伍。”
羅蘭仍舊一言不發,甚至連動作都沒變過,就好像什么都沒聽見。
弗米亞心性狹窄而殘酷,容不得半點頂撞,是典型的小人得志。面對這種人的羞辱,他目前唯一的選擇,就是沉默的接受。
羅蘭的話深埋在心底:“鱉孫,你別讓我找到機會,否則我一腳踩爆你小子的卵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