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申用嘉提出了要求,但三個人都不敢離開。
只是,見申用嘉扭頭過去,誰也沒有再說話了。
李寧與郭三都深深感到自責。
陳珂玥倒是看得明白,申用嘉就是這樣剛烈,倘若稍微軟弱一點點,就不會不顧安危空手奪大刀了。
那樣,也許就是另外一種結果。
朱翊镠的旨意很快送到。
將申用嘉送到遼東調養,這個李寧已經想到了,他也希望如此。
只是他沒想到,皇上的動作靜竟如此之大,不僅要將大欽島與砣磯島兩座島嶼上的居民全部押至遼陽,還要控制遼東半島、山東半島周邊所有島嶼上的居民,施行嚴格的肅清行動。
只是肅清出來的海盜最后要如何處置,李寧暫時并不知悉。
包括大欽島與砣磯島兩座島嶼上的居民,為何要全部押至遼陽?
收到旨意后,李寧第一時間問申用嘉,“申公子手臂有多疼痛?皇上吩咐將你送到遼陽調養,感覺可否上路?”
“隨便。”申用嘉心灰意冷地回道,想著這會兒死了才叫好,免得活受罪。
手臂上的疼痛依然不是他關心的問題。此刻他只感覺到心痛。
“皇上為什么要將島上所有人都押至遼陽?”陳珂玥詫異地問道。
“這個我也不是很清楚。”李寧搖頭回道,“皇上的旨意上并未明言。”
依他的意思,理應先審查,確定案件的主犯、從犯,是否押解遼陽。
至于島上其他無辜的人,也有必要送至遼陽嗎?而且無辜的人應該占據多數,作案的海盜終究是少數人。
為什么一個不留要通通送往遼陽?
李寧確實想不明白。
不過,他早聽過皇上行事往往出人意表,甚至神出鬼沒,也只能先將人送至遼陽再度了解。
既然申用嘉沒說不行,李寧下令即刻出發,先將所有人押至遼陽。
盡管這個決策讓島上居民都感到費解,然而沒有一個人敢跳出來叫囂,因為李寧的臉色實在難看。
申用嘉右手被砍斷,險些命喪大欽島,都知道這時候的李寧惹不得,那么多的將士鳥銃手也讓人害怕。
說不怕死是假的。
沒有人真的不怕死,只是逼急了不要命而已,并不代表不怕死。
郭黎明也只是鼓動島上居民時,說這里的人一個個與他同生共死。
可一旦冷靜下來,沒有人愿意白白送死,也知道生命誠可貴。
因而這時候沒人嫌棄自己命大,敢跳出來反對說就是不離開大欽島。
在憤怒與鳥銃的威懾下,大欽島全部島民被押解出島,包括膝蓋骨已經被打碎了的郭黎明。
同時,李寧讓人給砣磯島傳令,如法炮制,不管三七二十一,島民全部押離出島,然后一道進往遼陽。
李寧非常的強勢,因為這是皇上的圣旨,有敢反抗者格殺勿論。
這樣,兩座島嶼共一千人左右,全部被押解遼陽。
其他島嶼都在接受肅清徹查活動。
進遼陽途中,除了軍醫,申用嘉仍由郭三與陳珂玥照顧。
只是,他一句話不說,給人一種是生是死都無所謂的感覺——生也好,死也罷,都是這樣。總之,對任何人任何事都提不起一絲興趣。
見狀,李寧更是揪心得要死。
但事已至此,讓他有什么辦法?
不日,抵達遼陽,李寧的一顆心更是撲通撲通直跳。
只有申用嘉還是一副老樣子。
朱翊镠這兩天很揪心,一來擔心申用嘉的精神狀態,二來擔心傳到首輔申時行耳里該怎么辦?
包括王象乾也是一樣的,這兩天坐立不安心神不寧,做事一點狀態一點激情都沒有,疲憊不堪。
暫時也沒有心思管建州女真那邊。
直到探信的回來稟報說李寧將軍已抵達遼陽,才讓他們精神為之一振。
李寧飛馬疾馳,一個人率先進城覲見,其他人暫時都在后頭。
這時候他最擔心著急,一見到朱翊镠便拜倒在地,朗聲說道:
“臣李寧參見陛下!這次陛下交給臣的任務,臣沒有完成好,以致于讓申用嘉被海盜砍掉一臂,懇請陛下責罰。”
“申用嘉他人呢?”朱翊镠關切地道。
“回陛下,人還在后頭,稍后便到。”
“他情緒如何?”朱翊镠又問道。
“很不好。”李寧如實回答說,這時候他可不敢撒謊,“回遼陽的途中,他一句話沒與臣講,給人一種等死的感覺。他已經心灰意冷了,臣勸說無果,恐怕只有請陛下出馬了。”
“郭三與陳珂玥與他在一起嗎?”
“是的,陛下,途中幸得兩位女子照顧,那兩位女子對申用嘉都很好。”李寧這時候還看不出來皇上的態度。
“郭三的爹于與陳珂玥的丈夫也都在嗎?”朱翊镠接著又問道。
“回陛下,都在。”
“陳姑娘為何不與她丈夫一起?”
“她與她丈夫已經徹底鬧掰了,這次圍捕大欽島行動,就是陳姑娘事先揭發那宗海上劫掠事件,指證主謀就是郭黎明島主與她丈夫,另外還有砣磯島上的兩位主謀。”
“李將軍自感這次任務沒有完成?”朱翊镠這才提及。
“是的,陛下,臣的工作確實沒有做好,看到申用嘉心灰意冷的樣子,臣很是感到自責、愧疚。”
朱翊镠道:“那隨后朕再交給你一個任務將功贖罪吧!”
“多謝陛下!”李寧小松一口氣,好像感覺皇上也沒有多生氣。
很快申用嘉也到了,他被郭三與陳珂玥攙扶著進來。
可進來也不給朱翊镠行禮,面無表情,整個人像傻了似的。
倒是郭三與陳珂玥拜倒行禮,大方地自己介紹一番。
見到陳珂玥的第一眼,朱翊镠也是被她的容顏與魔力震撼到了。
感覺這個女子與眾不同。
但眼下無暇顧及,見申用嘉植物人似的模樣兒,他沒這個心情。
“申用嘉。”朱翊镠先喊了一聲。
“陛下……”申用嘉忽然跪倒,涕淚縱橫地哀嚎起來,像是壓抑了幾十年的感情,突然在一刻要徹底爆發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