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年華畫居。
陳珂玥與郭三兩位女子,又躲著申用嘉在輕聲抱怨。
最近她們自己都感覺有點脾氣了。
當初投懷送抱,嘴上雖然說看中的是申用嘉的人,但其實更多還是因為申用嘉的身份地位。
倘若他不是大畫家,不是首輔申時行的兒子,她們也不會去招惹一個在感情上如此“不開竅”的人。
理想算是達成了。
成了申用嘉的女人,也懷上了他的孩子,如今全京城都知道。
可終究還是差強人意。
而且,還不就是那么一點點。
首先,申用嘉的“黃金右手”被生生砍斷,便意味著失去了大畫家的資格,也失去了源源不斷的財路。
這一點陳珂玥與郭三都能接受。畢竟只是失去一只手,申用嘉依然還是首輔的兒子,擁有很高的地位。
即便失去了源源不斷的財路,以申用嘉的身份,既是首輔的兒子,又是皇帝的好朋友,也會衣食無憂。
其次,差強人意的地方在于,她們兩個都沒有與申用嘉拜堂成親,也沒有住進真正意義上的申家,一直都陪著申用嘉住在嘉年華畫居里。
這一點陳珂玥與郭三也還能接受。
畢竟沒有拜堂成親沒有住進申家又能如何?還不是都知道她們是申用嘉的女人,腹中的孩子是申家的?
拜堂成親只是形式而已。
再說陳珂玥也不差這個形式。
可以說,這兩個差強人意的點,都在陳珂玥與郭三的可接受范圍之內,不至于讓她們動不動抱怨。
想著即便申用嘉的左手,余生就是達不到右手的水準,其實也沒關系。
這樣就不會招來其他女人了。
看,盡管當初放出消息,申用嘉可以續娶,但至今毫無動靜。
倘若黃金左手練成了,那又意味著財源滾滾,很能吸引女孩子。
但讓陳珂玥與郭三越來越接受不了的是,申用嘉那高傲的脾氣。
左手練不出來,沒人上門求畫,便沒有經濟來源,但還得生存啊。
這時候放下面子,去求求人家,推銷推銷自己的畫,即便畫得再爛,以首輔兒子的名頭,總還有人買吧?
可申用嘉就是抹不開面子,死活不肯求人,只知道悶頭練習。
這樣也行,爭取早日練出來,可每天的吃飯問題怎么解決?
不是還有個好爹嗎?躺著什么都不干也可以衣食無憂的啊!
誒,偏不?申用嘉又死活不接受爹娘的援助,給他送錢來都不要。
可把陳珂玥與郭三郁悶壞了。
本想跟著申用嘉過富貴的日子,這可倒好,過起了寒酸窘迫的日子。
申用嘉確實不挑食,盡管出身于富貴,但什么都吃,白開水加饅頭都能應付一頓,曾經過過這樣的日子。
但陳珂玥與郭三哪能行?
即便她們能勉強接受,腹中的孩子也是需要營養的啊!
偏偏申用嘉就是不上心。
這讓陳珂玥與郭三都心懷不滿,甚至有些惱火。
與申用嘉說過兩回,但人家似乎不當回事兒,當時點頭說知道知道,可事后毫無改變。
一天又一天還是老樣子,不去求人也不要爹娘的資助。
省吃儉用都不行,眼看就要斷糧。
總不能讓她們兩個挺著肚子出去干活兒吧?即便她們愿意,首輔與他夫人還不怕被人笑話?
申用嘉不肯低頭,而練就黃金左手又不是一朝一夕之事。
這樣的日子何時說個頭?
陳珂玥與郭三很是苦惱。
申用嘉何嘗不是?他的苦惱或許更多,只是不想表現出來而已。
黃金右手沒了,他當然知道,即便自己再勤奮再努力,要將左手練出來也需要大量的時間。
右手練了十年,左手要達到右手的水平,可想而知有多難。
可他就是不愿意低頭求人,包括他的父母,寧可自己咬牙挺著。
他當然也看出來了,陳珂玥與郭三對他頗有怨言;他也知道身為男人,該掙錢養家,他確實也在努力。
只是努力的效果暫時尚未出來。
可他就是不愿意低頭求人,也不肯花父母的給他的錢。
所以對于陳珂玥與郭三的怨言,他只能裝在心里當作沒聽見。
但這個苦,只有他自己清楚。其個中滋味兒也沒法與他人說。
只有朱翊镠與王安可以是傾訴的對象,但眼下兩個人都不在京。
他覺得自己現在唯一能做的事,就是不停地練習左手作畫的能力,爭取早日將右手作畫的感覺找回來。
“今天只能吃饅頭加咸菜了,再過兩天饅頭都沒得吃了。”
飯桌上,陳珂玥又嘀咕了一句。
“我會想辦法的。”
身為男人,申用嘉這時候當然要表態,沉默解決不了問題。
“你想什么辦法?賣畫?還是向你父母要?”陳珂玥一撇嘴道。
“總會有辦法的。”
“每次都這樣說,可辦法在哪兒?”陳珂玥搖頭,她都已經不想聽了。
“……”申用嘉沉吟不語,每次被問時就像被心被踩著一樣讓人窒息。
“珂玥姐姐,先吃飯吧。”郭三心地要仁慈一些,忙勸道。
“再過兩天就揭不開鍋了。”陳珂玥沒好氣地又嘀咕了一句。
郭三看了申用嘉一眼。
申用嘉埋頭啃著饅頭,感覺味同嚼蠟,但還得往下咽。
“你是首輔的兒子,不說低頭去求人家,推銷推銷你的畫怎么了?賣一點是一點,看看堆得那么高有什么用?又不能當飯吃。”陳珂玥埋汰地道。
“別人不想買,何必求著人家買?正因為我是首輔的兒子,更不能仗著爹的名頭去賣畫。”申用嘉堅持己見。
“好,那現在如此窘迫,接受你爹娘的錢總該可以吧?都是一家人。”
“爹娘的錢是他們的錢,拜拜接受不好。”申用嘉又搖了搖頭說道。
“大不了以后有錢再還給他們嘛。”
“爹娘不會要。”
“那過兩天怎么辦?吃不吃飯了?”陳珂玥懊惱地將筷子往桌上一撂。
“珂玥姐姐……”郭三使眼色阻止。
“……”申用嘉沒作聲。一次兩次無所謂,其實相處的時間久了,他心里也有些怨言,感覺兩個女人不理解他。
與他的理念還是不同。
“咚咚咚!”
忽然,聽到敲門聲,然后聽見有人喊:“請問申公子在家嗎?”
感覺聲音有點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