間諜在古時有什么稱謂?叫細作。
唐代的間諜機構,其實就是不良人。而唐代官府負責探案緝捕的,實際上就由縣尉這類官員去實施。當時大縣縣尉下有大批專門實施探案與緝捕的衙役,小縣則直接由縣尉通過耆老、理正、村正、保長、鄰長來實施探案與緝拿。武成是小縣,其縣尉當然凡事得親自出馬,帶著縣衙衙役去辦案。
呂和昶在去武成前與其兩個信親胡原與姚明揚精心策劃了一番,考慮各種因素,制定了一套嚴密的行動方案。
首先是想辦法甩掉了那個惹事生非的尚九卿,為此他也費了點心思,照顧刑部尚書的面子,避免他與來俊臣間的關系鬧僵。呂和昶明白,從利害關系的角度而言,刑部尚書對他們這些下邊的人來講,很重要。如他與酷吏來俊臣鬧僵關系而被貶被殺,那他們這些手下人的下場也一樣悲慘。所以,呂和昶自然對此也煞費心機。
呂和昶采取都事姚明揚的意見,先讓府里的伙夫做了一道用玉米面與婆婆丁攪伴,加醋填酸地蒸出幾只窩頭,再加一碗用爛白菜,凍蘿卜之類燉制的湯。然后擺到自己的客廳里。
完了,他就讓府內人員請了尚九卿,讓他在自己的對面坐下。
“尚員外,”呂和昶畢恭畢敬地笑著:“刑部尚書讓你帶著一支人馬去武成縣辦案,讓我去協助你。”
員外,應為員外郎,是唐代的一個官職,但尚九卿不是在冊官員,也無力通過科舉考試爭取。這一點,刑部尚書實在無能為力。但為了討好來俊臣,他也不顧下屬的反對,硬是給這位街頭流氓加了一個員外的尊稱。
“這是什么?”尚九卿奇怪地指著桌上的玉米窩頭與爛菜湯問。
“我們去鄉下,得像鄉下人一樣過上十天半月,甚至幾個月。但鄉下人吃的多為這樣的飯菜。”呂和昶笑著說:“我特地讓人從那里弄一點來,你先嘗嘗,如覺得沒什么,我們明天就出發。”
“哦,”尚九卿端起盛窩頭的盤子,嗅了嗅說:“吃這個?我總來沒吃過,也不會吃這樣的連狗都不愿吃的東西。”
“可我們到了那里,就得吃這種飯菜呀。”呂和昶擺出了一臉苦相:“我也不想去啊,可尚書非讓我去不可呀。沒辦法。”
“那你難道不帶著這里的米面肉菜去么?”尚九卿不以為然的說。
“這樣怎么行?我們去了,得住在農戶家吧?農戶的鍋里全是這樣的飯菜,我們能當著他們再做好吃的么?同時,我們也帶不了那么多東西呀。”
“那我不去了。”尚九卿憤憤地說。
“可刑部尚書不準哪。”呂和昶擺出一副無奈的樣子,說。
“反正我不去了,我可以通過我姐夫跟尚書說一聲。”
“那行。”呂和昶暗喜。
就這樣,他們如愿甩掉了尚九卿,也免去了來俊臣找刑部尚書的麻煩。
刑部尚書聽了來俊臣的話,明白這些都是呂和昶設的套路,心里雖有氣,但也不好發作。
反正,他自己也覺得讓尚九卿去,只是為了裝裝門面,讓來俊臣欣賞而已。呂和昶說得很有道理,萬一這個惹事生非的尚九卿鬧出事,讓崔劍鋒抓住把柄的話,這可不是鬧著玩的。
這不,來俊臣一替其妹夫說情,刑部尚書也來個順水推舟,立即接受。結果,來俊臣也滿面推笑地說了一大堆客套話,走了。
就這樣,呂和昶帶著其人馬,直奔懷南鄉六合村而去。
自然,他們被六合村最高長官陸桐接待,因六合村是大村,不像普通小村那樣只設村正。而是依照唐代的村里的組織(以四戶為鄰,五鄰為保,百戶為里,五里為鄉,每里置里正一人。一個自然村為一村。),村正上面還設了一個理正,主要負責調查戶口,課置農桑,檢查非法,催納賦稅。
聽呂和昶的自我介紹,看他們亮出的魚符,陸桐心里犯起嘀咕來。自從其村里發生命案后他心里一直坐立不安,大有大禍臨頭的感覺。
現在來了刑部人員,他更不敢怠慢,忙讓里內的公務人員,請一名廚師辦一桌豐盛的晚宴接待。
“你別緊張,”呂和昶看出了陸桐的心態,在宴席上拍了一下敬酒的陸桐,瞇著眼笑道:“我們是來查天神下凡案的,與你村發生的奸殺案沒什么關系。”
“是為這事來的呀?”陸桐一直懸著的心才稍平息下來。笑著說:“這案不是崔公來查辦的么?”
陸桐只是一個偏僻山村的小理正,當然不懂唐朝京師官場套路。見他們也是從洛陽來的朝庭重臣,就當是一路人。
“我們與崔公不是同一官府的。”呂和昶掃視一下桌上落座的隨從與村里來陪酒的公務人員,壓你聲音說:“我們來這兒的事,你們得保密,不要告訴任何人,包括崔公及其帶來的官員。”
“遵命。”落座的村官齊聲回應。
“你給我們找一戶生活條件較好的大戶,讓我們悄悄住進去,不要聲張。”呂和昶邊喝酒夾菜,邊把嘴挨近來給他敬酒的陸桐耳邊,低聲說。
“行,我一會就派人去安排。”陸桐點點頭,悄聲應答。
“不,不,”呂和昶搖搖頭:“這類事,還是你親自去布置吧,不要讓任何人知道。”
“好,我現在就去。”陸桐會意地點著頭說。
“別忙,等宴席散了,你才去。”呂和昶笑著搖搖頭,耳語道:“散了宴,我們二人也好好聊一聊。”
“好。”陸桐受寵若驚。
此時,崔劍鋒則仍在縣衙前面的那家春來客棧里。此時朱廣財已回洛陽揄相關不良人案卷去了。
至于朱廣財去偷案卷的事,崔劍鋒并未反對。雖然都是從事探案與緝捕的機構,但內外有別,互相束縛。為了辦案,他也不得不這樣做。
而呂和昶悄悄進住六合村的事,崔劍鋒則渾然不知,仍蒙在鼓里。
崔劍鋒不知呂和昶悄悄進住案發地,呂和昶卻早已得知崔劍鋒的手下朱廣財通過八百里加急通道飛速返京的消息。
只因摧劍鋒想了解的不良人結構與人員的文案,恰恰是唐朝刑部所管理的機密。而不良人本身就是刑部管轄下的一個分支機構。相當于今天的從事諜報工作的部門。
當然,呂和昶還未把朱廣財的急急返回洛陽的原因與崔劍鋒想偷他們的機要部門及人員文案聯系到一起。
自從朱廣財回洛陽搞不良人機構文案后,崔劍鋒一直擔心他出事,坐立不安。
而朱廣財剛過八百里加急江南東道北部一個接力驛站,就被那里的不良人盯上了。
剛到洛陽皇城,在客棧,其馬匹也被人偷去。這事與刑部是否有關,不得而知。
不過,狄仁杰對此只以笑來報之。
“我看,偷我們的馬的事,肯定是刑部不良人搞的。”朱廣財當時憤憤地說。
“為什么這樣說呢?”狄仁杰問。
“為了不讓我們與他們對著干吧。”朱廣財沒好氣地說。
“有這個必要嗎?”
“有,沒了馬匹,我們回不去了。這不是一般的馬,而是八百里加急接力用的備用馬。”
“象我們這樣的機關,難道連兩匹馬的問題都解決不了么?”狄仁杰反問。
“這,”朱廣財被問住了。
“如他們想阻止你,不讓你們與他們對著干,那還等你到京師才下手偷馬么?完全可以在你途中急奔時用箭射死你的馬。”
“哦,”朱廣財似乎悟出了什么,點點頭,說:“狄公說得有道理。”
“凡事應多動腦子才行。”狄仁杰嚴肅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