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前,陳功家廚房。
一家人笑意盈盈,圍著廚房灶臺,各司其職,忙個不停。
陳曦洗菜,陳有田掌勺,陳家寶燒火,陳功…額,身無長技,只好去搬柴火了。
柴火是陳家寶平日里得閑撿拾或收割的,在主屋廊下碼得整整齊齊。
陳功將雙臂伸展到最大,一次抱起盡可能多的柴火,大步朝廚房走。
由于視線被柴火遮擋,沒有看見地上的半塊磚頭,他被拌了一下,手不由得一松,一大半柴火灑落在地。
在陳曦的調侃笑聲中,他把剩下的柴火抱到廚房,馬上出來收拾落在地上的。
最后有幾根枯枝滾得很遠,差不多靠近院墻了,他走過去想要撿起,就在這時,系統突然出聲:
恭喜主人,挖寶App發現海黃木材一根,請小心挖掘!
“海黃?!”陳功一愣,他聽說過這個名詞,知道是海南黃花梨的簡稱,也了解關于海黃的一些詳細信息。
顧名思義,海黃的主要產地在海南島,其自古以來就是名貴木材的一種,曾被大量采伐用來制作家具。
明代黃花梨家具可以說達到了中國古代家具工藝、材料和審美三者融合的巔峰。
對海黃木材的追求又從明延續到了清,清中期后,由于原料資源枯竭,從宮廷到民間,不得不轉而選用產自南洋的紫檀等木材。
改開后,尤其是進入二十一世紀,民間對海黃家具的追捧方興未艾,海黃家具和原材料價格不斷彪漲。
就在去年,佳士得香港的一場古代家具拍賣會上,一對晚明蘇作海黃四出頭官帽椅拍出了驚人的八百萬港幣天價,從而再次推漲海黃木材尤其是最適合打造家具的陳年老木材。
“我家祖上沒當過官宦也不是地主,家里怎么會有海黃?”
陳功感到不可思議,按照系統地圖的指示,撿了根樹枝在泥地上劃撥幾下,露出一根木頭的一端長方形側面來。
說是木頭,不如說是一根泥裹木頭,黑乎乎的,被抓出來后還噗落落往下掉著潮濕的泥土。
木頭長三米左右,寬十五六公分,厚五六公分,拎著還挺重的。
陳功把它拿到井邊,壓了一桶水,用刷子仔細清洗掉外面泥土后,展現在他面前的還是一根黑乎乎的木頭。
靠近了仔細觀察,可以看到這層黑乎乎的東西下面的木紋,細膩流暢,就像國畫中寫意的山水筆法堆積在一起。
陳功明白,這木紋應該就是所謂的山水紋,而木紋上面這層黑乎乎的應該是所謂的包漿。
他進屋里找到一片刀片,小心地劃開木頭一端的一小處包漿,露出深黃褐色的木頭本色。
鼻子湊上去一嗅,香味很特別,類似檀香,卻淡很多,縈繞鼻尖久久不散,正如資料中對海黃香味的描寫。
“俺爺,墻邊土里怎么會有這么一根木頭?”他拎著木頭走進廚房。
“這個啊…”陳家寶露出思索之色,過了會才想起什么,說道:“這是一根門栓,你家造這套新瓦房時也沒用上,當柴火燒了又有點可惜,我就順手扔墻邊了,好多年沒看見了。”
“門栓?用海黃做門栓?”陳功驚呆了,追問道:“這是俺家祖上傳下來的嗎?”
“俺家以前小門小戶的,哪里用得起這么好的門栓,這是解放那年我去陳富貴家拿來的。”
“陳富貴是誰?”陳功疑惑道。
“他啊,你是不認識的,不要說你,連你爸,你小叔都不認識,他們出生時,他早就不在啦,留下的孩子也跑了,這么多年都沒有消息,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跳動的火光下,陳家寶神情寧靜幽遠,不知道是遺憾還是懷念。
“當年我得到消息過去時,他家的衣服被子鍋碗瓢盆床架窗架箱子牛車什么的,全被人搶光了,連兩扇大門都被大牛那娃一肩膀扛走了,就剩下門檻和門栓,我還算快的,搶到了門栓,后面來的人只能鋸門檻了。
那些可全都是好東西啊,那年頭除了他家,沒有哪家能用得起!”
他很感慨地嘆了口氣,問道:“這門栓怎么了?”
“沒事,我就是問問。”陳功擺擺手出了廚房,接著走出院門,朝爺爺說的大牛家走去。
大牛全名陳大牛,和陳家寶關系不錯,他的兒子陳二牛又一直在陳有范手下干活,所以陳功很熟悉,也認識他家。
村里靜悄悄的,沒人走動,也沒有幾戶人家冒炊煙,連本來喜歡追著陌生人狂吠的狗兒們都無影無蹤。
隨著上午交接儀式的舉行,山崗上挖到鉆石的消息更加廣為人知。
之前回來時,陳功就見到山崗上有很多人到處尋找,人數比昨天多得多,其中不僅有竹園村的村民,還有周邊好幾個村的村民,甚至有很多鎮子上的閑人都跑了過來。
對此,陳功頗為無語,昨天你們只需要挖地三尺,今天挖地六尺都沒用了!
要知道,連他都再無收獲。
可現實就是如此,滑稽可笑中帶著酸楚無奈。
這年頭,能賺錢的行當,民間哪個不是一擁而上?
抓金蟬,采野菊,養黃牛,扎金花,都是這幾年里風行過皖北鄉村的。
像挖鉆石這樣近似一夜暴富的美事,自然會引來更多的人潮。
不過陳四喜說了,明天起村里就會阻止人亂挖了,今天就當是給他們最后的機會。
十幾分鐘后,他悻悻回來了。
去的路上,系統沒有提示。
到了陳二牛家門口,仍然沒有提示。
他肉眼仔細鑒別,發現陳二牛家那兩扇大門雖然很古舊,卻不是海黃,而是棗木。
回到自家院里,沉思了會,他給門栓拍了兩張照,一張全局,另一張局部細節,然后發給名為果哥的微信用戶。
“果哥,幫我看看這根木頭。”
短短幾秒后,對方回了:“這看著很像海黃,你從哪里搞來的?”
“就在家里找到的,俺爺說是解放前陳富貴家的門栓,陳富貴解放前是地主。”
“這樣的話,那應該是老海黃了,總之可能性很高。你等會啊,我坐中巴馬上就到鎮上了,回來再仔細看看。”
“行,那就等你回來了再說。”收起手機,陳功朝廚房大聲喊道:“俺爺,果哥說他快到鎮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