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通!”
胡老板再也扒拉不住柜臺,一屁股坐地上,雙眼呆滯,四肢亂顫。
“四百多萬,我的天!”
“我沒聽錯吧,真有這么值錢?”
“顧景舟是誰?他制作的紫砂花盆怎么會這么值錢?”
十幾名圍觀者這時候再也忍不住,大聲鼓噪起來,不斷有路人被吸引過來,詢問過原來的圍觀者知道事情經過后,同樣加入了高聲追問的隊伍。
“老爺子,要不,您就先給大家講講?”陳功建議道。
看著周圍情緒激動的圍觀者們,裘教授也很無奈,不得不點頭答應。
“請大家安靜,下面就請這位裘老先生先給大家介紹下顧景舟先生和他的紫砂器!”陳功大聲說道。
“既然大家這么感興趣,那我就簡單介紹一下顧景舟先生吧。”
裘教授面朝街道而立,神態平靜寧和,就如在課堂上為學生講課。
“顧景舟先生是我國紫砂之都江南省宜興人氏,1915年出生,18歲起從事紫砂制作,1996年去世。
他是我國工藝美術大師,被譽為紫砂史上唯一可以與明代紫砂大家時大彬媲美的一代宗師。”
好像是很厲害的樣子!
圍觀群眾們似懂非懂,氣氛并不熱烈。
“估計在場沒有專玩紫砂的,所以不了解顧老先生的藝術成就和歷史地位,大家還是喜歡看更直接明了的經濟價值。”
裘教授幽默地說道,現場哄然大笑,有人鼓起掌來。
“請稍稍安靜下,我就隨便報幾件顧老先生作品近幾年的拍賣價吧,相信大家聽了會有更直觀的認識。”
“11年,京城嘉德春拍,鷓鴣提梁壺,805萬。
12年,京城瀚海春拍,大提壁壺,1288萬。
14年,滬上春秋堂秋拍,玉壁提梁壺,1633萬。
15年,京城東正秋拍,松鼠葡萄十頭套組茶具,9200萬,競買者相信有很多人聽說過,影視圈的名人楊子。
18年,京城東正春拍,扁腹壺,3450萬。”
隨著一個個拍賣價格報出來,現場圍觀群眾不斷發出哇喔的驚呼聲,氣氛愈來愈高漲。
“老爺子怎么記這么清楚?”陳功湊到岑可待耳邊小聲問。
岑可待耳朵瞬間紅了,稍稍避開些距離,小聲說:“老師和顧老先生八十年代就認識了,關系還不錯,家里也收藏了好幾件顧老先生的精品。這幾場拍賣會,他應該都有去參加,就是沒有太大收獲。”
“我明白了。”陳功嘿嘿笑了,裘老爺子大概是錢不夠,沒有拍到心儀拍品,所以印象才會這么深吧。
突然感覺背后悄然無聲,他回頭一看,胡老板雙手撐在柜臺上站著,臉色蒼白,嘴唇微顫,雙眼發紅,正死死盯著自己。
心里咯噔一下,他趕緊抱緊花盆,另外示意岑可待一起稍稍走遠些,以防萬一。
“那這個花盆呢,確認是顧老先生的作品嗎?”
“對啊,如果是的話,到底值多少錢呢?”
“對,老先生請說說看,會不會也值幾千萬啊?”
圍觀者中陸續有人大聲發問,所有人的目光瞬間集中到陳功懷里的那個花盆上。
“回到我這位小友從胡老板店里買來的這個紫砂花盆上,通過盆身詩畫、盆底款印,以及胡老板的自述,我可以確認,這個花盆是顧老先生1942年時于滬上刻制,當時他在標準陶瓷公司當雕塑顧問。
至于價值,之前我也提到,顧老先生一個梅花詩文紫砂四方筒花盆,去年拍了四百多萬,不過…”
裘教授擺擺手,制止了圍觀者們的新一輪驚呼。
“那件作品制作于八十年代中期,是顧老先生藝術創作的巔峰時期,且盆身詩畫由美術大家徐秀棠先生繪畫,器型大方,實屬罕見,所以藝術價值很高。
而這件作品屬于顧老先生的早期作品,且是隨手之作,詩畫也是自繪自刻,藝術價值遜色一些,器型又屬于小品類的案上盆,所以我給出的估價是五十萬到六十萬之間!”
“老先生,你不會為了自己買就故意報低價吧?”有人大聲說道,立刻有很多人附和。
“照我看吶,這花盆到底是不是顧景舟的作品還有疑問呢!”有人大聲說。
“這話怎么說?”有人問道。
“他們就是一伙的,說不定就是做局,吸引我們來搶著買這個花盆!”那人得意洋洋地說,好像真的揭露了一個騙局似的。
“對啊,說不定真有這個可能!”很多人驚叫道。
“這幾個人看著不像壞人啊!”有人尤自不太相信。
“壞人要都長得一眼能看出來,那還會有這么多上當受騙的嗎。”
“這話有道理!”
現場議論紛紛,很多人看向裘教授幾人的眼神都不對了。
史文管,岑可待,甚至連陳功,都又氣又惱,忍不住想要發聲,卻被微笑著的裘教授伸手攔住了。
“我可以作證,裘老先生的話絕對句句屬實!”人群外忽然有人高聲說道,聲音有力,沉穩,不容置疑。
圍觀群眾都回過頭去,一個穿著警服的年輕男人帶著幾名同事,擠開一條路往里面走。
“這是分局的趙隊。”有人認出來了。
“警察都說了沒問題,那肯定不會是騙子。”
“就是這樣!對了,那個說騙子的,警察都來了,該你站出來了啊!”
那人早就不知道躲哪里去了。
趙磊帶著人走到店門口,對裘教授幾人點點頭,轉身對圍觀群眾大聲說:“這位裘老先生是金陵大學考古系的教授,所以我說他的話絕對可信,大家沒有疑問了吧?”
“金陵大學考古系教授!那是絕對大牛啊!”圍觀群眾里有好幾個市場里的店主,算是大半個懂行的,這時齊齊驚呼。
大家自然再無異議。
“小友,那我們就按六十萬的價格進行交易,你看怎樣?”裘教授笑瞇瞇看著陳功。
“老爺子,要不,還是五十萬吧。”陳功不好意思道。
“我缺那十萬嗎?”裘教授作吹胡子瞪眼狀。
“行,行,就按您說的辦!”陳功眉開眼笑,把花盆送到他手上,“東西我先給您,錢您什么時候給都行,我不急。”
“你不急我還急,你把銀行賬號發我,我馬上讓人轉給你。”裘教授抱緊花盆,老臉笑開了花,說著話眼睛卻只顧瞅懷里的花盆。
“不,不行!”胡老板突然從店里出來,張牙舞爪地直撲裘教授而去,“介個花盆是我滴!”
還沒等他靠近,趙磊迎上去抓住他后脖,一把把他按在地上,熟練地反綁雙手拷上,這才把他提溜起來,厲聲呵斥道:“你想當眾襲擊他人,搶奪財物?”
“不,我不是襲擊,我是拿回我的花盆,介個花盆是我滴!”胡老板連話都說不清楚了,雙眼通紅神情猙獰,拼命掙扎著。
陳功走過去,笑瞇瞇地直面他:“噢,可憐的胡老板,介個花盆是我滴,不是你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