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抹谷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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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里是棚戶區外山腳下的一片空地。
一場晚宴剛剛結束,達卡一家離開不久,空氣中還蕩漾著食物的香味。
陳功坐在一塊石頭上,瞇起眼看著交融在一起閃爍的星光與火光,心滿意足地撫摸著自己微微鼓起的肚子。
達卡一家用一只烤全羊招待了他們一行,與國內西疆地區不同,廓爾喀風味的烤全羊往羊肚子里塞了很多果蔬:土豆,青椒,洋蔥,蘑菇,魔芋,香蕉,蘋果,黃瓜…
刷了油和烈酒的羊肉加上這些果蔬,在火焰的作用下,從外到內完美地滲透互補融合,最終呈現出一種特別的口味,令人難以抗拒,食指大動。
陳功幾人都吃得飽飽的。
只有夏爾,幾乎沒有吃多少肉菜,整個晚宴一言不發,拼命地喝著達卡家私釀的木薯酒。
達卡一家人也幾乎沒有和他講話。
這是今夜熱鬧的氣氛中唯一的不和諧之處。
“夏爾就交給你了。”卡米麗婭小聲說道,深深看了陳功一眼,又擔心地看看夏爾,搖搖頭起身離去,她要去幫桑妮準備大家睡覺的地鋪。
小張和青山也稍稍走遠些,隨意找了塊石頭坐下。
“你還好吧?”陳功看了眼夏爾。
夏爾正眼神迷離地眺望著遠方燈火點點的抹谷城,手里緊攥著酒瓶,聽到陳功的問話,也不看他,幽幽說道:“好久沒有在夜里坐在這里,一邊喝酒一邊看著抹谷城了,上一次還是十六年前。”
這個回答牛頭不對馬嘴嘛,陳功撇撇嘴。
“你想不想知道拉姆他們為何對我那種態度?”夏爾稍稍偏轉腦袋,看向陳功的眼睛里跳動著火光。
達卡有三個兒子,大兒子名叫拉姆,二兒子名叫蘇亞,小兒子名叫庫隆。
傍晚,這三人從礦洞里回家,一見到夏爾,立刻就甩了臉色,還當著所有人的面對他大聲嚷嚷,接下來,達卡一家全都陷入了對他的冷淡狀態。
陳功雖然聽不懂他們的話,可從他們的表情和動作上,也能大概猜出他們三人是在指責甚至是責罵夏爾。
他怎么可能知道原因呢?
沒有等他回答,夏爾接著講了起來:“二十年前,我還在香江當保衛,達卡和桑妮帶著剛剛退伍的拉姆,還有另外兩個年幼的孩子,來到了抹谷…”
在這樣的夜晚,聽著當事人講述發生在此地的故事,陳功忽然來了興趣。
這是一個時間久遠的故事。
抹谷的寶石開采業,從很久以前起,就有好幾個周邊的族群勢力參與進來,其中有撣族,老緬,克欽族,克倫族,印度人,性格彪悍作戰勇敢的廓爾喀人也分到了一杯羹。
二十年前,由身家最為富裕的夏爾提供信息和主要資金,達卡一家人從尼泊爾遷居到了抹谷,匯入了在這里開采寶石的廓爾喀人群中。
達卡和大兒子拉姆都曾當過雇傭兵,很快就憑借著豐富的作戰經驗與溝通能力,成為了這支廓爾喀人的領導者。
在組織族人開采寶石賺取大量財富的同時,他們也承擔著組織青壯武裝保衛自己礦區和勞動成果的重任。
那時候的抹谷,由于當時緬甸國內的大環境影響,極其的混亂和野蠻,通行著叢林法則。
好幾支不同族群的開采隊伍,不時流竄過來的江洋大盜,潛伏在山里隨時準備侵吞這里的巨額財富的數支民武,還有不懷好意巧取豪奪的老緬軍。
這么多不同的勢力和族群,在巨額財富的誘惑和刺激下,把小小的抹谷城攪和成一個隨時可能爆炸的火藥桶。
幾乎每天都有突發事件,每天都有大小沖突,死人更是家常便飯。
作為著名的戰斗民族之一,達卡和拉姆領導下的廓爾喀人,并沒有落入下風,在夏爾加入后,更是威風凜凜,笑傲抹谷。
十九年前,夏爾來到抹谷,加入了達卡的隊伍。
當時的他,作戰技能傲視族人,長得英俊瀟灑,為人豪爽溫和,很快就贏得了所有廓爾喀人的擁護和仰慕,成為了這支廓爾喀人的最高領導者之一。
十六年前,一個名叫卡米爾的英國女子來抹谷旅游,順便采購寶石。
從抵達抹谷的第一天起,這個年輕漂亮又有貴族氣質的女人,就牢牢吸引了驕傲的夏爾。
風華正茂人品優秀的夏爾,同樣深深吸引了卡米爾。
兩人很快認識,并由于寶石交易而經常接觸,最后很自然地走到了一起。
在這個過程中,她了解到了他的全部,他卻并不曾了解她的家庭,只隱約猜測她的出身可能很不平凡。
當時夏爾無暇仔細考慮,這種反差其實已經注定了這場愛戀將會是一個悲劇。
差不多一個月后的一天清晨,夏爾醒來時,發現卡米爾不在屋子里,她的行李也消失了,他送給她的一顆二十克拉的鴿血紅寶石,也同時消失了。
他瘋狂地找遍了整個抹谷城和周邊山區,沒有找到她的身影,她就像一場綺夢,一顆露水,在日出后便徹底地破滅消散了。
夏爾陷入了無盡深沉的悲傷頹廢之中無法自拔,從此染上了酒癮,這影響了他的工作,也引來了別有用心者的覬覦。
某一天,達卡和拉姆帶著一部分族人離開抹谷,前往曼德勒購買物資,當天晚上,一支武裝人員襲擊了廓爾喀人的倉庫。
當時,夏爾正醉了酒,沉睡不起,根本來不及組織人員抵抗。
結果是慘痛的!
廓爾喀人死了好幾個,輕重傷更是無數,夏爾的腿骨也被子彈打斷了,更令人心痛和絕望的是,倉庫里價值近十億緬幣的寶石被一搶而空。
那可是他們所有人辛苦勞作了半年的成果,是支撐他們未來相當長一個階段生活的根本。
在那個夜晚,全毀了!
族人們,尤其是死傷了家人的族人們,對夏爾徹底地改變了態度,從仰慕青睞變為厭惡乃至憎恨。
達卡夫婦倒還好,并沒有和他撕破臉,拉姆卻由于自己老丈人和小舅子的遇襲死亡,從此深深恨上了他。
夏爾慚愧自責,心如死灰,也沒臉再待在抹谷,腿傷還未徹底好透,就留下一封書信,一個人悄悄離開了這里,去了曼德勒,從此再沒有和達卡一家人聯系。
直到今天,或許是為了給陳功招攬人手,或許是讓卡米麗婭作為一段歷史終結的象征,夏爾聯系了達卡,而且回來了。
故事講完,夜色已涼。
陳功不知道該說什么,只好默然不語。
夏爾晃了晃剩下小半瓶酒的酒瓶,把它扔進了火堆里。
火苗一縮,隨即猛地竄起,驅散了他臉上的晦暗,他忽然笑了,說:“老板,既然做了你的手下,以后我就不喝酒了。”
“聽到這個,我很高興。”陳功也笑了,“相信卡米麗婭也會同樣高興。”
“不過,由于我的緣故,我們招人的計劃很可能會夭折。”夏爾看著他說道。
“我認為來之前,你應該就考慮到了這一點。”陳功微笑道。
夏爾一愣,隨后笑了,“老板果然英明,我的確考慮過這個問題,近幾年,他們的事業陷入了低潮,我想這可能就是您的契機所在吧。”
“我明白了。”陳功想了想,點點頭,“希望我們可以盡快找到契機,從而打開他們封閉的內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