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勒拿河和維柳伊河一樣,瓊林河兩邊的河岸也普遍比河面高出很多,這給登陸造成了一定阻礙。
船隊又往北行駛了好幾公里,終于找到了一處塌陷到與河面相平的河岸。
薩沙說,這里應該是被猛犸象牙獵人挖掘過,所以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第一艘船先在這處靠了岸,薩沙和小張在腰上戴好特制的皮帶,系上保險繩,小心翼翼走上了河岸。
兩人先駐足,用望遠鏡四下觀察了一會,確認附近沒有有威脅的人和野獸,接著往遠離河道的方向徑直走了十幾米,然后勘察了以此為半徑的半個圓形范圍內的土質情況,打下了好幾根鐵樁用于系纜繩和安全繩。
第一艘船系上纜繩停泊下來,眾人陸續走上岸,隨后第二艘船并排靠了過來,陳二牛和王若水帶著纜繩上岸。
作為保鏢團隊的負責人,小張選定了靠近河岸的一處還算干硬的地面作為今晚的宿營地,指揮著幾個隊員從第二艘船往岸上搬運物資,搭建帳篷,準備晚餐。
小劉帶著蘇亞和庫隆,在薩沙的帶領下,準備朝苔原深處探索一段距離,順便尋找一些柴火和食物作為補充。
陳功讓許達明留下來,同岑可待進行每日的例常聯絡以獲得她那邊的最新進展情況,自己和夏爾加入了小劉的團隊。
他們排成一列,用一根安全繩串聯在一起,薩沙領頭,蘇亞斷尾,小心翼翼地往苔原深處走去。
這片苔原覆蓋著灰褐色的苔蘚和地衣,其間散落著無數的池塘和湖泊,此時,夕陽已經落到地平線上,整個世界被染上一層紅色的光,散發著說不出的神秘和蒼涼。
薩沙憑借豐富的經驗,再用一根木棍不停地試探,選擇了一條還算安全的行走路線,大家行走的每一步都踩在富有彈性的苔蘚和地衣上,不至于有陷入暗沼之憂。
饒是如此,陳功每次踩下去,都會感覺到鞋底有水溢出來,鞋子里也很快變得濕漉漉。
他一邊跟著前面的人走著,一邊注意著挖寶app的動態,可惜走出去都快一公里了,還是沒有聽到任何提示。
眾人的視野里忽然出現了好幾簇類似灌木的植物,薩沙驚喜地叫道:“矮檜!”
他帶頭走過去,采集起如同松針般的葉子,一邊解釋道:“這是苔原上一種很特別的灌木,叫矮檜,它的葉子可以泡水或燒湯喝,作用類似茶葉,不僅可以解油膩通腸胃,還可以緩解水土不服。”
“那是好東西,大家多采集些備著。”陳功吩咐道。
眾人一起動手,很快把這幾簇矮檜薅了個干干凈凈,裝了一大袋子。
在離矮檜不遠的地方,他們又找到了一大片干燥的苔蘚,非常適合生火,于是,這片苔蘚也很快被他們收入袋中。
看看光禿禿的矮檜和黑乎乎的地面,陳功無奈地搖搖頭。
薩沙不以為然地說:“先生,您不用擔心,到明年夏天時,這里又會恢復原樣的,這片苔原的生命力之強大,遠遠超出我們的想象。”
陳功笑笑,覺得他說得有道理,物競天擇,各顯神通,就連猛犸象都不曾戰勝這片苔原,反而被埋葬在這片苔原之下,自己根本不必操心這些植物。
更何況,自己這次來到這里,就是來大肆掠奪資源的,哪里有時間傷春悲秋!
接下來,薩沙帶著他們特意靠近了幾個較大的池塘,很快在其中一個池塘里發現了鮭魚的影子。
隊員們立刻興奮起來,取出工具袋里的漁具開始捕撈。
陳功和薩沙站在邊上興致勃勃地看著,薩沙對他解釋道:“春夏之交時,西伯利亞苔原上經常會有洪水泛濫,這些鮭魚就是那個時候從大的河流或湖泊里游散到這些池塘里來的。”
“好大一條!”小劉抄起網兜,里面一條大鮭魚不停地掙扎,看上去至少有十斤重。
“看我的!”蘇亞同樣抄起來一條七八斤重的鮭魚。
這些鮭魚未曾經受過人類的侵襲,看上去傻乎乎的,也不往水底逃竄,不多一會,隊員們就捕撈上來了五條。
陳功趕緊讓他們停手,再多也吃不掉,反正苔原上到處都是池塘,也不愁以后沒地方捕撈。
一行人帶上收獲,興高采烈地返回營地。
“這邊有猛獸嗎?”夏爾問道。
“有一些。”薩沙回答道,“最多的是野狼,偶爾有棕熊,但不多見。”
“那應該不是麻煩。”夏爾點點頭。
“最麻煩的還是人啊!”薩沙感慨地說。
“你好像很有體會?”陳功看了他一眼。
薩沙苦笑道:“我以前有一個合作得很不錯的客戶,他就是猛犸象牙獵人,手下有一支小團隊,一共五個人吧。有一次,他們在更北方靠近海岸線的地方,找到了十六頭猛犸象的遺骸,那是一筆驚人的財富!然而,他們卻一直沒能回來,從此杳無音信…”
“不久后,雅庫茨克市場上出現了一批猛犸象牙,我特意去看過,和他之前發給我的照片上幾乎一模一樣。”他神情黯然,聲音低沉。
“你認為有人殺了他們,搶劫了那批象牙?”夏爾問道。
“那是明擺著的事實,只是沒有證據而已!”薩沙有些激動,“那幫畜牲,我永遠記住了他們的嘴臉,我也永遠不會原諒他們!”
“看得出你很重視你的那個客戶,那你為何不找當局來給他們清洗冤情呢?”陳功不解道。
“他們才不會多管閑事,只要該收的稅一分不少就行!”薩沙不屑地說,“更何況沒有尸體,沒有目擊者,根本就無法立案,最多以失蹤記錄備案。”
陳功深深看了他一眼,沒想到這個應該保持中立的職業撮客和向導,竟然還有屬于自己的這一份情誼和堅守。
“我還有一個問題,我們這次出行,有沒有可能遇上你說的那幫畜牲?”夏爾嚴肅地說。
薩沙愣了下,神情突然變得怪異,喃喃道:“我差點忘了這茬了,你們到達的前幾天,那伙人剛剛出發,據說是去墨露亞。”
“那是什么地方?”夏爾追問道。
“也在瓊林河流域,不過在很遠的北方,離我們現在所在位置大概有五百公里,快要接近瓊林河源頭了,離北冰洋海岸線也不遠了。”薩沙似乎松了一口氣,“我們不用擔心會遇到他們。”
陳功笑了,“我認為,如果遇上了,該擔心的是他們。”
“老板說得對!”夏爾認同道,小劉等人也笑著點頭,完全沒把那伙人當回事。
薩沙看在眼里,心里竟然有了些期待,不過很快就把那個不該有的念頭給壓了下去。
回到河岸邊,小張他們已經搭好了大帳篷,用船上帶的木炭和干柴點起了篝火,正在燒烤生腌肉和大列巴,見他們帶回來五條大鮭魚,頓時歡呼起來。
殺魚,清洗,剁塊,扔進大鍋,再放入矮檜葉和卷心菜,架上火堆。
十幾分鐘后,濃烈的香味飄蕩在這個營地,大家端著大碗,拿著大列巴蘸了魚湯,吃得不亦樂乎。
一頓豐美的晚餐過后,小張安排了值夜的人手,船上和岸上都留了人,還分了上半夜和下半夜兩班。
其他人進入帳篷,鉆進了各自的睡袋中。
“老板,貝加爾湖那里,岑小姐正在收集資料,暫時還沒有什么發現。”
許達明和陳功的睡袋靠在一起,他小聲地匯報了同岑可待溝通時得到的信息。
“熨波洲那邊,倒是有了些進展,通過我們在香江找到的那些檔案,她已經發現了幾條信息,和英軍某次秘密運輸任務有關,她正在對照剛剛從英國弄回來的一批檔案,追查這個秘密任務的目的地。”
“熨波洲的事不急,讓她慢慢追查,倒是貝加爾湖這邊,我們正好在這里,最好能盡快有個初步結論。”陳功想了想說道。
“好,我明天聯系時告訴她。”許達明欲言又止。
“還有事?”陳功問道。
許達明壓低了喉嚨說:“岑小姐讓我告訴你,她有見過卡米麗婭和岳沙了。”
“…她們沒事吧?”陳功突然覺得睡袋好熱,身上快要出汗了。
“岑小姐說她們相處得很好,上個周末還一起去迪斯尼玩了。”
“哦,那,那就好。”陳功抹了下額頭,嘟囔道:“怎么會有些熱呢?”
“我覺得還好啊,我先睡啦。”許達明嘴角翹起,翻過身去。
陳功撇撇嘴,也翻了個身,腦中胡思亂想,也不知過了多久,方才沉沉睡去。
“老板!”半夜里,小張忽然湊到他身邊,小聲把他喚醒。
“怎么了?”陳功睜開眼,很冷靜地問道。
“有狼群在逼近,看上去想包圍我們。”
陳功側耳傾聽,帳篷外很遠的地方,的確有野獸的嚎叫聲,聽上去在向帳篷靠近,當即問道:“你準備怎么辦?”
“我剛才問了薩沙,他建議我們開槍嚇走它們,所以我過來征求您的意見。”
“那就開槍吧,不過先把大家叫醒,別造成慌亂。”
帳篷里入睡的人很快被一一叫醒,大家并沒有驚慌,反而有些激動地等待著外面的行動。
“噠噠,噠噠!”
兩個急促的短連射后,狼群發出嗷嗚的哀鳴,然后漸漸遠去。
小張進來說:“狼群跑了,大家放心睡吧。”
由于半夜被吵醒,再一次入睡后,陳功睡得特別沉,等他再次醒來,已經是早上八點了,觀看西伯利亞苔原第一次日出的計劃就此泡湯。
他走出帳篷,其他人都已經起來了,早餐也準備好了。
大家一起吃完早餐,收起帳篷,把所有裝備送上了船,便踏上今天的行程。
因為已經進入了埋藏有猛犸象牙的苔原區,所以今天他們分了兩支隊伍,岸上一隊,船上一隊。
船上一隊駕駛船只,保持和岸上一隊的同步,順便觀察兩邊河岸中的情況。
岸上一隊沿著河岸往北步行,搜索途徑地段。
陳功自然是在岸上一隊中。
苔原地區路況復雜,行進不易,近兩個小時過去,他們不過走了五六公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