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巡邏的小張和王若水開著皮劃艇回來后,也被陳功指點著下了小溪,同夏爾和樂閑塵一樣,各自找到了一顆鉆石就收手了。
這一條小溪里的鉆石都是陳功的,這是他們的共識,所以即使陳功其實并不在意,他們也不會多要。
事實上,這一段小溪里的鉆石無論規格還是品質都不算太好,大家收獲的鉆石的價值也都不過一萬出頭,但所有人都覺得很開心,很滿足。
這就像是釣魚,并不是為了魚本身,而是享受把魚拉出水面那一刻的滿足與快樂。
趁著天還沒完全黑下來,一行人坐上皮劃艇,先沿著小溪往其下游走,陳功準備探查這條小溪中鉆石的分布范圍。
鉆石礦分為原生礦和砂礦。
原生礦顧名思義就是由地殼運動形成的礦石,位于原產的巖石中未曾變動過,開采比較困難。
而原生礦經過風化、破碎、侵蝕等物理化學作用后,被水流搬運到洼地、河床和海灘,就形成了所謂的砂礦,開采比較方便。
世界上規模較大的鉆石礦區既有原生礦,也有砂礦,著名電影《血鉆》的發生地塞拉利昂,其主要的幾個鉆石礦區就屬于砂礦。
這條小溪中的鉆石,顯然也是砂礦,由于是水流搬運形成,其分布必然受到水流狀況影響,有一個終點。
陳功很快就確定了這個終點,從發現滿滿的位置往下游不到六公里處,到了這里再往下,就找不到鉆石的影子了。
這條小溪的流向不是正東方向,所以他們此前過來時并沒有與它有過交集,要不是滿滿追擊雪兔跑到了這條小溪邊,陳功還真不一定能在這片人跡罕至溪流叢生的苔原上,找到這條普普通通的小溪,從而發現里面的鉆石。
當晚,他們就在那里宿營。
滿滿這個當之無愧的大功臣,不僅享受了一頓豐盛的加餐,還被眾人搶著擼了把毛。
“老板,這是我們篩選出來的。”小張把一口袋鉆石倒在桌上。
之前的一路上,他們使用特制的濾網,每隔一段距離就下水采集水底的泥沙樣本,從中篩選出了這些鉆石來。
仔細地看過這些鉆石后,陳功有些失望,難怪一路走來挖寶app的提示并不頻繁,這些鉆石大多是工業級,達到寶石級的很少,且品質和規格都不盡如人意。
“俄羅斯的鉆石礦就是這樣的。”岑可待小聲安慰道,“但是總儲量特別大,即使寶石級鉆石在其中的占比很小,總數也很驚人了。”
“可待,謝謝你的安慰。”陳功作驕傲狀,“不過,你可別忘了我的專業哦。
“對啊!看來是我班門弄斧啦。”岑可待調皮地笑了,“那我可要請教了,對于俄羅斯鉆石,不知陳老師還有何見解?”
陳功猛地咳嗽兩聲,直擺手:“不要叫我陳老師!”
“圈內不都是稱呼老師的嗎?”岑可待不解道。
“可陳老師這個稱呼只屬于一個人,我實在擔當不起。”陳功苦笑道。
岑可待從疑惑變成沉思,最后想到了什么,臉上瞬間像抹了一層紅霞,剜了他一眼,不說話了。
陳功很尷尬,一時也無語。
本來兩人在小聲說話,其他人都沒在意,此時忽然安靜下來,他們就注意到了,都好奇地看了過來。
陳功趕緊介紹起自己了解的相關知識:“俄羅斯鉆石主要產自我們現在所在的雅庫特共和國,以及烏拉爾山脈以東的喀山地區,雖然寶石級在其中的占比較少,但是也不缺乏重量級的發現。”
“比如呢?”岑可待也配合地追問道。
“沙皇尼古拉二世和皇后圣亞歷山德拉的結婚戒指所鑲嵌的粉鉆,就來自于雅庫特共和國境內,那對粉鉆分別重11.1克拉和8.8克拉,在有記錄的粉鉆中排名前二十,現在收藏于俄羅斯國家博物館。”
“粉鉆啊!”岑可待露出癡迷的表情。
陳功對此表示理解,鉆石本來就是女人最喜歡的寶石,何況是粉色鉆石,向來最受女人的追捧,因此,其價格也遠遠高于其他有色鉆石。
他笑著說:“粉鉆非常罕見,而俄羅斯尤其是西伯利亞地區所產鉆石中,粉鉆的比例要遠高于其他產地,這是俄羅斯鉆石最大的優勢。”
“老板,您不是說要給老板娘找到最寶貴的鉆石嘛,看來馬上就是您成功的時候了!”樂閑塵忽然插話道。
“閑塵啊,我就借你吉言了。”陳功笑道。
這次岑可待沒有再反駁,情意綿綿地看著他。
“老板,那這條小溪里的鉆石…”夏爾詢問道。
聽到他這么問,其他人也都關切地看過來。
“現在不適合進行大規模開采,等我們拿下某個礦區后,再派出人手過來開采吧。”陳功回答道。
這事他早就考慮過了,這條小溪中不僅水底有鉆石,水底的土層下面也有鉆石,顯然是長年累月積累下來的,要想全部開采出來,那就很難做到隱蔽,終究逃不了該繳納的稅款,況且目前的人手也不夠,還是老老實實按程序來吧。
當然,如果此行有發現特別珍貴的鉆石,他是絕對不會放過的,先落袋為安了再說。
第二天一大早,他們拔營西去,目標是四十多公里外的維柳伊山,這是雅庫特經濟部這次招商的幾個鉆石礦的所在地。
皮劃艇沿著小溪一路而上,聽著腦海里頻繁起來的提示聲,看著光屏上小溪底部的土層中越來越厚的鉆石分布層,陳功臉上浮現出笑意。
通過砂礦可以找到原生礦,越往上游走,這條小溪里蘊藏的鉆石果然就越多。
前方苔原上橫亙著的那座山脈,顯然就是這些鉆石的源頭。
“老板,維柳伊山馬上到了,我們要不要打電話給姜巴先生?”夏爾忽然提醒道。
重要客商來考察鉆石礦區,當局自然要派出相關人員陪同。
不過陳功是從猛犸象發掘現場出發的,而且還帶著和岑可待出來游玩的用意,就沒有讓姜巴派出直升機接送,只是和他約定好,到了維柳伊山山腳下就會通知他經緯度,以方便這些工作人員搭乘直升機從雅庫茲克趕來匯合。
看了看東方天空中初升的朝陽,陳功點點頭:“那就通知他我們的位置吧。”
夏爾拿出衛星電話撥打起來。
“不!”陳功突然叫道,“先別急著打!小張,停下!”
夏爾放下電話,小張也停下了皮劃艇,大家都不解地看著他。
他沒解釋,跳下皮劃艇,往回走了一小段路,站在小溪邊,凝視著水面。
恭喜主人,挖寶app發現粉鉆一顆,請對照地圖小心挖掘!
在一長列日志項記錄中,他翻找到了這一條,然后與光屏上那個迥異于其他的光亮體對照起來,終于沒能忍住,咧著嘴無聲而笑。
這顆粉鉆實在是太大了!
昨晚剛剛談到粉鉆,今晨就有了發現,此刻的他覺得自己果然如裘老爺子經常掛在嘴邊的:有大氣運!
應該就是這樣!
否則挖寶app怎么會找上自己呢?
“老板,是不是有什么發現?”幾個手下走了過來,一個個面帶期待,連岑可待也是如此。
經過這么長時間的相處,大家都潛移默化地認可了他的特殊能力,也根本不再多想其中緣由。
別多問,也別多想!
問就是家傳,就是天賦,反正我們不用管,做好自己的事,拿好自己的錢就行!
“感覺,只是感覺啊,這里似乎有點不一樣。”陳功朝他們點點頭。
眾人早就熟悉了他這種說法,全都笑著點頭,等待他接下來指派任務。
陳功看向小溪,皺起眉頭。
他們這次出來是考察兼帶游玩的,皮劃艇上沒有攜帶太多工具,這顆粉鉆位于水底下的土層中,挖掘出來要大費一番手腳了。
不過既然發現了,當然不能放過,他很快決定,哪怕用人力也要開干。
還好小溪不大,寬度只有兩米左右,深度也不到一米。
幾個手下興奮地接受了他的指令,使用工兵鏟挖掘起泥土來。
他們首先要開出一條引流渠,讓小溪在這里繞一個彎,然后再在小溪上筑起一道壩,等壩下面的水流光露出底部后,就可以開挖了。
由于人手實在少,陳功也加入了勞作的隊伍。
岑可待抱著滿滿站在邊上,手足無措地看了一會,覺得自己實在無用,頓時有些沮喪,忽然想到了什么,朝皮劃艇跑去。
“老板,岑小姐…”夏爾小聲說道,指指皮劃艇方向,那邊升起了一縷濃濃的煙霧。
可能是在給滿滿做吃的吧,她果然沒找到干燥的苔蘚做燃料。
陳功無奈地想著,說道:“她應該沒事的,我們忙我們的。”
不知道過去多久,陳功等人終于挖好了引流渠,正準備走入溪水中筑壩,滿滿忽然活蹦亂跳地跑了過來,繞著陳功搖頭擺腦。
陳功往后看去,岑可待正小心翼翼地端著小鍋慢慢走過來,便奇怪地問道:“你燒了什么,不是給滿滿吃的嗎?”
“你們的活我做不了,我就給你們煮了茶。”岑可待彎腰把小鍋放在地上,轉身就走,“一定口渴了吧,我去給你們拿碗。”
樂閑塵手快,揭開了鍋蓋,一股熱氣伴隨著濃郁的茶香蒸騰而上。
“哇,是老板娘特意給老板帶來的明前龍井,這下我們有口福了。”他夸張地叫道,朝陳功擠眉弄眼,“謝謝老板,我們沾您的光了。”
“你少貧嘴吧,再多話老板罰你一口氣喝完這鍋熱茶,你就準備哭吧!”小張拍拍他肩膀,深深嗅了下,做出陶醉的表情,“不過我們真的要謝謝岑小姐,估計她以前從來沒有燒過火。”
“你怎么知道的?”王若水好奇道。
“你們看看不就知道了。”夏爾嘟囔道。
“碗來啦,我來幫你們舀。”岑可待輕盈地走過來,手里拿著碗勺。
眾人的目光落在她的臉上,頓時百感交集,好笑,感動…
她的臉上黑一塊白一塊,眼睛也有些紅腫,顯然她沒能找到干燥的苔蘚,燒火時把自己給熏著了。
“你們看著我做什么?”岑可待狐疑道。
“岑小姐,我來吧。”夏爾上去接過她手里的碗勺。
陳功走到她面前,掏出一張濕紙巾,在她錯愕的注視下,輕柔地擦拭起她的臉。
“啊!”岑可待臉上的錯愕變成了驚慌,一聲驚叫,捂住嘴巴,羞愧地小聲問:“我臉上是不是很多灰?”
“還好,不多。”陳功柔聲道,“你找不到干燥的苔蘚,可以全部用固體酒精的啊。”
“我,我看你們都是這么生火的,所以也這么做了。”她有些緊張,“你沒生氣吧?”
“我生什么氣?”陳功驚訝道。
“我做什么都不行,不會生火,不會做飯,不會搭帳篷,不會洗衣服,更不會女紅之類的。”她怯怯地看著他,“你不會嫌棄我吧?”
“你小時候家里條件好,沒有學會這些很正常啊。”陳功笑笑,隨即皺起眉頭,“不過,到現在還不會就有些麻煩了。”
“為什么啊?”她急了。
“因為我家里條件不好啊,你嫁過來肯定是要當牛做馬的。”陳功嘴角翹起。
岑可待愣了會才明白他是在開玩笑,剛剛擦得白白凈凈的俏臉立刻變得通紅,兩只小拳頭用力敲打著他的胸口,氣呼呼地說:“我才不要當牛做馬呢!不,我才不要嫁給你呢!”
“這明前龍井怎么有些酸啊?”兩人身后不遠處,樂閑塵大聲嚷嚷道。
“不會吧,昨天喝不還是好好的。”岑可待停下手,疑惑地問道。
“你聽這家伙胡說!他這是心酸呢!”陳功瞪了他一眼,攬住她的細腰,“我們帶滿滿去溜溜,省得他看得時間太長要洗胃,這里可沒有醫院。”
岑可待扭捏了兩下,還是被他摟著走了,留下樂閑塵欲哭無淚,其他幾人哈哈大笑。
中午時,在幾個男人的辛勤勞作下,小溪中多出了一道用泥塊臨時構建的堤壩。
午餐還是由岑可待準備的,她有了經驗,這次就沒有第一次那么狼狽。
吃過午餐,堤壩下的溪水已經全部流光,露出了積了一層淤泥的水底,幾個男人走下去,夏爾三人負責挖掘,陳功和樂閑塵負責倒土,順便篩選泥土中可能存在的鉆石。
“老板,看,鉆石!”樂閑塵一邊和陳功一起抖動著濾網,同時一眼不眨地盯著網中越來越少的泥沙石塊,不時地發出驚喜的叫聲。
“太好了。”每當這時,一切早就盡在掌握的陳功不得不作出同樣的表情,伸手捏起那顆鉆石,在水中清洗過,裝模作樣看會,最后收進小口袋。
又一網挖出的泥土開始篩選了。
陳功瞇起眼睛,緊盯著抖動的篩網中那顆忽隱忽現的鉆石,此時的它還沾染著泥土,除了個頭大,看不出其他特別之處。
“老板,這顆是鉆石嗎?”樂閑塵忽然停下手,指著那顆翻滾到篩網邊緣的鉆石,猶豫著說:“我是不是眼花了,剛才好像看到它是紅色的。”
陳功一把捏起那顆鉆石,心臟突然劇烈地跳動起來。
挖寶app對這顆粉鉆的估價,竟然高達1.2億美金!
這是自從得到挖寶app以來,他發現并收獲到的最值錢的寶貝。
他的手不由得顫抖起來。
“老板,您沒事吧?”樂閑塵是偵察兵出身,眼睛很毒辣,立刻看出了異樣。
“我,我沒事。”陳功勉強鎮定了些,“閑塵,讓大家先停下吧。”
樂閑塵一臉不解。
“這的確是一顆鉆石,而且你剛才沒有看錯,這是一顆粉鉆。”陳功耐心地解釋。
“這么大的粉鉆,老板,很值錢吧?”樂閑塵突然醒悟過來。
“非常值錢!”陳功笑了,在水里小心地清洗起來。
樂閑塵樂呵呵跑開了,一路上都是他的歡呼。
很快,所有人圍了過來。
“可待,你先看看。”陳功把清洗干凈的粉鉆放到岑可待手里。
這顆鉆石有半個雞蛋大,通體呈現淡石榴紅,在陽光下熠熠生輝,散發著無窮的魅力,瞬間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這一刻,無論男人還是女人,都被這種大自然的造物之美所震撼。
岑可待更是小嘴微張,神情呆滯,目光迷離。
至少過去一分鐘,她才回過神來,另一只空著的手捂住嘴,指間依然泄露出近似哀嘆的驚呼:“天哪,這是真的嗎?”
“絕對不假!毛重313克拉,凈度至少vvs2,正宗的西伯利亞粉鉆!”陳功微笑看著她,“可待,我說過要為你找來世界上最珍貴的鉆石,現在我把它送給你了。”
岑可待毫不猶豫地把鉆石塞回他手里,搖頭道:“太珍貴了,我不能接受。”
陳功傻眼了,臉色灰暗下來,低沉地問道:“你,你拒絕我?”
“不,我不是那個意思!”岑可待哭笑不得,“我接受你的心意,但不能接受這么貴的禮物。”
“你差點嚇壞我了。”陳功終于緩了過來,拿著那顆粉鉆,不知道如何是好。
“老板,時間還長著呢,您可以把它做成首飾,作為結婚禮物送給岑小姐。”夏爾湊過來小聲說,心里莫名地有些酸楚。
“對,夏爾,謝謝你的建議。”陳功笑了,對大家說:“你們也看看吧。”
眾人有序地接過鉆石,一個個嘖嘖稱贊。
“陳功,你不會生我氣吧?”岑可待小聲說。
“不僅沒有生氣,我還覺得你是個偉大的女人,竟然可以抗拒這么美麗的誘惑!”陳功笑道。
“其實,我也抗拒不了,只是我不想我們之間的關系,需要用這些來維持。”岑可待目光清澈地看著他。
“我明白了。”陳功認真地點點頭。
“謝謝你理解我,我也明白你的心意。”岑可待溫婉地笑了,那笑容就像苔原上吹過的微風,清雅怡人。
陳功迷醉在這樣的笑容里。
岑可待忽然好奇地問:“對了,按照珠寶屆的慣例,像這么大的鉆石,應該起一個可以流傳后世的名字,你想好沒有?”
陳功想了想,搖搖頭,“還沒想好呢。”
“老板,我們都覺得這顆鉆石像一顆愛心。”夏爾把原石送了回來,隨口說了一句。
陳功一愣,拿起鉆石翻來覆去看了一會,把它交給岑可待,驚喜地說:“是有幾分像呢,雖然只是毛鉆,但只要切割時多加注意,這個形狀應該可以保留下來。可待,你看看!”
岑可待看了會,也驚喜地點頭。
“那就叫西伯利亞之心吧!”陳功笑著說。
“西伯利亞之心…”岑可待喃喃念道,眼底流露出濃濃的歡喜,“真好聽!”
“西伯利亞之心,好名字!”樂閑塵大聲說道,“不過,我有個問題…”
“就你話多!”小張笑罵道。
樂閑塵嘿嘿笑著繼續說道:“這顆心到底是誰的呢?是老板的,還是老板娘的?”
眾人知道他并不是搞事,卻又不知道他到底什么用意,靜靜等著他接下來的話。
沒讓大家失望,樂閑塵接著大叫道:“我看吶,這是顆同心,夫妻同心的同心!”
“好,同心!”眾人鼓掌叫好。
陳功和岑可待默契地對視一眼,彼此眼中、心中都流淌著濃得快要化不開的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