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穆將諸多信息盡數講述完畢后,耶塵享受了一場充足的睡眠,將身心皆是調整到了最佳的狀態。
待少年蘇醒后,時間如往常一般,距離天黑還有一個多小時。
耶塵猶豫片刻,最后還是伸手打開了那本萊爾遺留下來的日志本。
過去的三十天,盡管他已經將自己瀏覽速度放慢到了極點,但由于萊爾在日志中的敘述實在過于言簡意賅,因此耶塵終究還是在今天看到了其敘述尾聲的一頁。
再往下,就只剩一張張白紙了,那是有關耶塵身世,經過加密后的信息領域,耶塵只有在未來與迷宮的聯系密切到某一境界后才有資格閱覽。
耶塵的目光,隨著萊爾的字跡緩緩下掃,與前面大部分內容一樣,萊爾繼續給耶塵講述著有關圣光凈土各種值得他記住的信息,只有在最后一行,才輕描淡寫地展露了自己的情感。
至此,我已經將我所能留下的全部給予你了,耶塵。所以今后你就只能依靠自己了,倘若你對人生還感到迷茫,那就先樹立個目標,只為自己而活吧。另外,不要輕易相信圣光凈土中的任何人,不要讓仁慈成為你的禍患。
好了,就到這里為止吧,愿你能夠平安無事地活下去。
署名:萊爾
耶塵的目光掃至萊爾的簽名處,指尖再往后翻,看見的就只剩一頁頁的空白了。
“呼......”
少年緩緩收回手里的日志本,深呼吸,一邊平復著自己起伏的情緒,一邊望向日光黯淡的天際。
而后,他那對湛藍色的雙眸,不但沒有浮現出悲痛的色彩,反而是閃爍著堅定的光芒。
耶塵站起身,凝視著天邊殘陽那抹所剩無幾的光輝,不覺握緊腰間的左輪與長刀,終是做好了迎接沙草隱域中最后一輪夜晚的準備,對抗深淵尋跡者那最后一波追殺的準備。
滔天綠浪攜著耶塵與穆,駛進日月森林的外圍,但是沒過多久,便是在彌漫空氣的法則力量打壓下,停緩了下來,將耶塵與穆安穩放回地面上之后,即刻自行消散瓦解。
而耶塵周圍的樹林亦是在浮升月色的照耀下萎縮入土,原本繁盛茂密的日月森林,頃刻之間,便是轉變成了荒漠中一片空蕩平坦的沙原。
“唉,原本以為還能再深入一點的......可是行進速度實在沒辦法再快了,看來我也老了吶......抱歉,耶塵,我只能送你到這了......”
穆將顫抖的雙手拄緊拐杖,口齒模糊不清地向少年致歉道。
“沒關系,穆爺爺,多謝你拼命送我這一程。”耶塵搖頭回應。
“倘若你跑的夠快,在天亮之前就到達傳送祭壇,那么現在便是我們最后一次見面了......”
穆眨了眨他那對布滿了皺紋的老眼,帶著艱難的臉色,以憂傷的口吻說道。
“雖然老夫有些不舍,但還是衷心希望事實會是如此......愿你能夠像以往那般,安然度過這最后一輪夜晚。”
耶塵聽罷,鼻尖不覺酸了酸,旋即向穆誠懇地低頭,發自內心地向穆感激起來:“穆爺爺,感謝您這一個月以來的照顧,未來若是有機會,我一定會報答這份恩情。”
“哎,我也不過是還你老師的人情債罷了,不用這么放在心上......”穆苦澀一笑,吃力地向耶塵搖了搖手,其身形很快便是縮小起來。
“再見,穆爺爺。”少年鄭重地告別。
“嗯,再見,耶塵......”老人氣喘吁吁,終是艱難地說完了這幾個簡單的字。
而后,他即是無力地縮回沙土之下,于耶塵的眼前消失了蹤影。
再度孤身一人的少年,轉身向后方望去。
此刻耶塵身后的荒漠,尚且還寂靜無聲,沒有出現任何的異樣。
但是,耶塵明白這片安寧僅是暫時的,旋即邁開腿腳,以奧靈之力為推進,向前方的日月主山飛奔而去。
通過視線上的粗略計算,耶塵推斷那日月主山與自己的距離應當不到一百公里以內,若是路上不出意外,三個小時之內,他就能夠抵達山腳處。
少年心念至此,繼續飛奔,而在持續不斷趕路了一個小時之后,隨即感受到一股濃郁的寒意,突然自自己的后方襲來。
他回頭遙望,只見視線所及之處的荒漠彼端,已是涌起了一道攝人心魄的漆黑海嘯,正彌漫著滔天黑氣,浩浩蕩蕩地向自己這邊洶涌沖來。
深淵尋跡者,正帶領著諸多子體,來找耶塵做最后的了結。
耶塵目光迅速朝周圍掃去,只見前方的夜空中,已然掠來了數十只飛鳥狀的漆黑生物。
那是深淵尋跡者排出的先遣隊,它們早早飛過了數公里的距離,正展著那一對對尖齒橫生的翅膀,伸出那一條條獠牙豎起的長舌,全速俯沖向耶塵這一邊。
耶塵減慢速度,一邊注意著敵人與自己的距離,一邊將雙手緊握于腰間的刀鞘與刀柄。
待到對方的出頭鳥率先沖進自己的攻擊范圍,耶塵赫然轉身,拔刀怒揮,令那鋒利的血刃利落拂過深淵飛鳥那一米長的軀干,輕而易舉地將它攔腰斬斷。
“嘎咿——!”
出頭鳥暴斃于刀下,剩下的深淵飛獸卻是不懼死亡地尖聲長鳴,依然保持著隊形壓向耶塵的頭頂。
耶塵面向沖來的鳥群,一邊快口呼吸,一邊持刀狂砍。
唰唰唰!
少年與鳥群擦肩而過,耶塵的雙手與雙腿頓時被勾勒出數條血痕,而深淵鳥群也是在這個瞬間折損了一大半的數量,冰冷的沙土上,灑滿了無數斷裂的翅膀,以及無數崩碎的腦殼。
“嘶!”
耶塵快速吸了一口氣,立刻向日月主山飛奔,而殘余的鳥群在空中轉了一個圈,再度向他的后背襲來。
不過這一次,它們卻是被耶塵打了一個干凈利落的回馬槍,來不及在耶塵身上留下更多的傷痕,便是被那柄修長的血刃所斬盡殺絕,迎來團滅的結局。
與深淵蜈蚣相比,這些深淵飛鳥也就只有視力好,翅膀快的特色,論戰力,它們完全就是一堆雜魚,頂多憑借數量給耶塵帶來點擦傷,根本就無法將他徹底攔下,僅是深淵尋跡者用來爭取時間的消耗品罷了。
明白這一點的耶塵,在擊潰深淵鳥群的攻勢之后,直接掉頭就跑,絲毫沒有補刀的打算。
而趁著鳥群拖延他腳步的短暫期間中,深淵的大部隊已是與耶塵拉近了一小段距離,緊跟在他一公里之后的位置。
在深淵尋跡者的命令下,大部隊中的所有八足肉球開始黏合彼此,凝聚成團。
而后,它們便是如同一枚枚蟲卵般,迅速破殼轉變為近百頭巨型蜈蚣,旋即飛入沙土,怒扭身形,狂游不止,向少年死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