賽因賽艾呆立原地,滿目迷茫,放棄了身體上的所有行動,僅僅只是進行著瀕死前的無意義思考。
他不知道韋蒙究竟是什么來歷。
他也不知道這個獵人的精神為什么就是無法被徹底擊垮。
不過,唯獨有一項事實,賽因賽艾現在清楚明了。
如果說他今天犯下了什么最大的錯誤......
那么,毫無疑問,正是“賽因賽艾使用污晶匕首攻擊韋蒙”這個行為本身。
賽因賽艾原本堅信,污晶匕首必然能夠成為壓死老鼠的最后一根稻草。
結果,這道蘊含著無窮秘密的精神兇器,到頭來卻是反而變成了韋蒙的食糧。
一種讓他得以脫胎換骨的食糧。
一種讓他作為一頭怪物覺醒復蘇的食糧。
而就在賽因賽艾充分領會到這一點的同時,滲入烙印立場內部的濁黑色彩已然攀附上了他的身體四肢。
下一秒,這些染黑的部位即是開始冒出密密麻麻的濁黑膿包,直接切斷了與賽因賽艾大腦之間的神經聯系,讓他再也無法感受到這些肢體的存在。
然后,失去力氣的賽因賽艾整個人就這么無力地向后翻倒。
啊......這便是我的末路嗎?
在倒向地面之前的一瞬間,賽因賽艾的內心涌出了最后的感悟。
本以為,此生還可以給世間帶來更多的救贖,破滅更多的虛假......
結果,我今天終究還是得在這里卸去使命,逃避責任,迎來解脫嗎?
真是叫人羞愧難當。
但是,再怎么不甘心,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
在這些超越常理的存在面前,我一個人的力量始終有限。
沒辦法......剩下的......也只能交給深淵了。
但愿作為異常頂端存在的祂,能夠代替真實,徹底制裁這個世界的罪孽。
倘若死后真的存在天堂或者地獄的話......
我,賽因賽艾,無論站在哪一邊,都會由衷期盼這一天的到來。
心念至此,賽因賽艾閉上自己的獨眼,血汗交加的面容隨即從先前的絕望歸于徹底的平靜,沉默等待著濁黑的色彩染遍自身的每一處角落,然后為他長達一個多世紀的朝圣之路劃下最后的休止符。
然而.....
就在賽因賽艾的身軀落地之前......
就在黑死廢土的能力效果疾速蔓延到了賽因賽艾雙臂胳膊以及下身腰腹之際......
一座圓盤形狀的空間裂隙卻是在這一刻不請自來,就這么毫無征兆地浮現于賽因賽艾的背后。
一道身材修長的漆黑人影從中閃現而出。
他的手里握著一把柴刀。
柴刀呈現長方形,刀背純黑,刀刃血紅,長度一米五,刀鋒末端是一道向下凸起的三角鉤刃,通體散發著強悍而濃郁的能量氣息。
然后,拎著這把不凡的柴刀,漆黑人影接著對準賽因賽艾的肢體施展出了一套行云流水的斜劈與橫斬。
唰唰唰!
伴隨著骨肉斷離聲的瞬間冒出,賽因賽艾被染黑的雙臂以及下半身,就這么被柴刀輕描淡寫地拆解開來,讓他變成了一個只剩下腰部、肩膀、軀干、頭顱的人棍。
如此突如其來的變故,令得賽因賽艾原本閉上的獨眼再一次猛然睜開。
“什......”
他滿臉震驚地轉頭看向身邊的人影,旋即又顯露出了更加難以置信的表情。
不得不說,賽因賽艾今天遇到的意外,實在是太多了。
哪怕在他已經認命赴死的時候都沒有停下。
而面對賽因賽艾的錯愕反應,漆黑人影并沒有多說什么廢話。
在幫賽因賽艾流暢地除去異變的肢體之后,他便是毫不留情地一腳掃來,直接將賽因賽艾用力踹入后邊的空間裂隙,而自己則是大步流星,迅速跟上。
期間,源自于黑死廢土的濁黑瘴氣完全觸碰到了這道人影的身體。
只不過,他的身軀表面卻是依附著一層閃耀的光芒,散發出了一股無可摧毀的磅礴神力,使得所有與之相碰的瘴氣皆是在短短一剎那便是遭到了完全的抹除。
而當人影安全返回空間裂隙之內,空間裂隙的洞口便是瞬間關閉,原地消失。
于是,漆黑的人影與殘廢的小丑就這么隱匿在了虛空之中。
賽因賽艾這名主人的離開,致使名為凈罪刑塔的空間,頓時開始如同破碎的鏡像一般陷入全面的崩潰。
至于名為黑死廢土的世界洪流,亦是在失去獵物蹤影之后自主停止了進攻勢頭,而后也跟著開始淡化為一大片依稀的霧海,迅速模糊,迅速退散。
嘩嘩嘩......
僅僅只是經過了短短十來秒的時間,兩座重疊于一起的靈界,就這么一前一后地徹底消解。
霧氣的消失令得空間總算恢復平靜,再次回歸于最初那片廣袤而平坦的高原。
然后,只見破碎的地面上躺倒著三道染血的人影,正是殘存下來的年輕獵人們韋蒙、菲羅娜、厄里加特。
黑死廢土的降臨,讓韋蒙成功顛覆了不可能的絕境,保住了隊友們的性命。
但是,與此同時,黑死廢土的離去也讓韋蒙好不容易復蘇的意識,又一次沉寂于黑暗與混沌之中。
這一次,他是真的身心力竭,再也無法動彈了。
與韋蒙同樣不省人事的還有厄里加特。
先前多輪死戰所積累下來的身心疲勞,以及源自于凈罪刑塔的烈火焚燒,已是將厄里加特的精神壓迫到了崩潰的臨界點。
此時此刻,唯獨菲羅娜還留有一絲殘存的意識,正是這里唯一一個沒有完全陷入昏迷的人。
“呼......呼......呼......”
她側躺在地上,臉色慘白,呼吸虛弱,一對半睜不睜的眼眸吃力地來回轉動。
直到確認周圍確實只剩下己方三人之后,菲羅娜高高懸掛的心頭這才微微松弛了幾分。
然后,她轉頭望向前方地面一聲不響的韋蒙,一邊維持著呼吸,一邊陷入了思考。
剛才......是韋蒙救了我們?
他......莫名其妙地爆發了一股前所未見的力量......然后就這么把那個小丑連帶靈界一起秒殺了?
我真的不是在做夢么......
這樣的情節發展......未免也太過扯淡了吧?
給各位愿意追讀的書友提個醒:若是覺得本書好看想要投
,就很虧!
標記。
菲羅娜暗自感慨完,十分艱難地翻過身,將姿勢從側躺改為平躺,隨后望向灰蒙蒙的高原天際,轉念又在腦海內思考起來:ωωω.九九九)xs(
但是,就算這樣,那個瘋子也還沒有死
我剛才確確實實看見了這個小丑突然就被一個憑空出現的人影救走了
雖然沒有看清對方的外貌,但是,毫無懸念,那個家伙肯定就是
屠夫獵人杰提斯科基。
本以為他沒有興趣再插手干擾這場戰局,沒想到最后還是出手保住了小丑的性命
可是這樣一來卻又說不通了
為什么屠夫獵人僅僅只是帶走了那個瘋子,卻沒有對我們剩下的三人直接出手呢?
明明我們現在已經全部變成了手無縛雞之力的廢人他應該很輕松就能夠將我們全部殺掉或者抓走的
可是,為什么杰提斯科基沒有這么做?
他的立場到底站在哪一邊啊?
想到這里,菲羅娜的眼神在憔悴虛脫之余,又不禁涌現出了濃濃的不解與困惑。
注視著寂靜的天空,菲羅娜又很快感覺大腦幾乎已是運轉到了極限,再思考下去神經都會開始刺痛,因此索性放棄了腦海內的這些疑惑,閉上雙眼,專心呼吸,盡力不讓自己也同其他兩人那樣昏死過去。
而在破曉小隊的最后三名戰力全員倒地不起的同時,源自于外界的碧綠光華一直在他們的心頭暗自運轉,使得眾人即便傷勢異常慘重,卻還是能夠將他們不斷拉遠與死亡之間的距離。
而這一切正是要歸功于愈指獵人希雅的治愈之力。
自從這場魔方廝殺打響以后,她就未曾終止過自己本命奧靈術的施展。
耶塵、歐可、韋蒙、菲羅娜、厄里加特五人,在進入魔方世界之后所進行的所有廝殺與死戰,一直都有希雅的治愈之力在背后提供生命力與精神力的持續支持。
并且,希雅還會根據每個人的傷勢情況不同在隊友之間進行治療力度的實時分配。
每一名破曉小隊的成員在重傷瀕死之際,縈繞于其體內的治愈之力都會被希雅瞬間運轉到極限,仿佛就像是第二根無形的脊椎,一直在背后默默支撐著隊友們的脊梁。
正是因為有希雅在幕后的這些默默付出,年輕的獵人們縱使經歷了諸多死斗,各自皆是在肉體與精神方面遭遇到遍體鱗傷,千瘡百孔,到頭來卻還是能夠一路頑強地奮戰至今。
目前,耶塵和歐可不知所蹤,因而與希雅斷開了精神上的聯系,而韋蒙、菲羅娜、厄里加特則是傷殘到了瀕死的地步。
位于外界的希雅不清楚具體發生了什么,只能把自身的所有力量集中于剩下的韋蒙三人身上,通過祝福印記不斷向他們體內灌輸治愈之力,竭力將隊友們從死亡的邊緣一步一步地挽救回來。
嘩嘩嘩
碧綠光華在眾人的體內旺盛流淌,宛如一場清涼而甘甜的大雨,持續傾灑于眾人枯竭干裂的身心。
在這股力量的溫柔包裹下,菲羅娜感覺肉體的疼痛與精神的苦楚正在飛快消退,于是氣息也隨之變得平穩放松起來。
盡管剛開始覺得沒有完全拿下賽因賽艾的性命實在太過可惜,不過菲羅娜現在已經重新放平了自己的心態。
畢竟,如今她與身邊的其余兩名戰友,已是傾其所有,豁出一切,完成了自己力所能及之事。
事已至此,殘存于魔方世界的三名年輕獵人全部失去了行動能力。
至于最后的結果究竟如何,大家也只能夠選擇聽天由命了
想到這里,菲羅娜隨即閉上雙眼,靜靜等待著結局自行到來。
如今,丁摩洛、芬忒、賽因賽艾三名劇院骨干,皆是被屠夫獵人通過空間裂隙帶離此地。
然而整一座魔方世界卻并沒有因此得到解除。
只因為,這里還有最后一名小丑沒有死去,
而他正是不久以前負傷逃亡的敦刻。
此時此刻,魔方世界內部的某片荒野山丘之中,敦刻正倚靠于某座懸崖邊上的巨石邊沿,渾身染血,奄奄一息。
歐可先前切開了他的喉嚨。
韋蒙先前斬下了他的雙臂。
但是,就算如此,敦刻也依然頑強存活了下來。
哪怕他忘卻了自己過去的人生與記憶,敦刻的骨子里始終埋藏著一名資深大師獵人所應有的韌性。
因此,通過老練的技術與頑強的意志,敦刻成功止住了自身的流血趨勢,甚至還有余力維持著倒影詭盒的遺物效果,從而繼續拽住魔方世界的部分控制權,不讓它完全回到奇域魔方的正主手中。
但是,與丁摩洛、芬忒、賽因賽艾三名劇院骨干不同的是
從頭到尾,屠夫獵人都沒有向敦刻施以援手。
哪怕在賽因賽艾戰敗之后,敦刻便是成為了整座魔方世界最后一名活著的小丑,他的四周也都沒有因此冒出任何的空間裂隙。
丁摩洛、芬忒、賽因賽艾、敦刻四人之中
唯有敦刻是被杰提斯科基真正地舍棄了。
現在,敦刻氣息愈發衰弱,脖頸與手臂的傷口再度開裂冒血,至于那件懸浮于半空的倒影詭盒更是光芒黯淡,顯然意味著他整個人即將步入油盡燈枯的絕路了
視野變得越來越昏暗,體溫變得越來越冰冷。
默默感受著這些變化,敦刻內心十分清楚,倒影詭盒的遺物效果很快就要失效,而自己也很快就會因身心力竭而亡。
然而,在人生的最后時刻,充斥于敦刻腦海之中的念頭,卻并非恐懼與悲傷,而是貫徹始終的偏執殺意。
全部都是我的一生之敵。
正是因為他們,我才失去了自己的摯愛與家園,我的人生才變得如此凄慘,如此痛苦。
所以,這些家伙必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