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淵之力環繞全身的漆黑魔人,帶著陰冷而瘆人的微笑,踩著沉重而刺耳的步伐,徑直走向那幾名窺探者的摔落地點。
然而......
正當魔人滿懷期待,想要對前方那批全新的玩具發射深淵射線,從而讓對方一舉享受生不如死的永生待遇之時......
緊接著,涌入眼前的場景,卻是讓魔人那道猙獰的身軀當場呆住。
只見煙霧消散之處,破碎磚瓦之間,三道身影匍匐在地上,喘息連連,渾身染血。
原來,窺探之人的真身,乃是一名老人和兩名孩童。
他們不是別人......
正是曾經與自己朝夕相處的戴格一家。
“咦......?”
于是,漆黑魔人的妖魔面龐猛然凝固,與此同時,巨大的手掌本能性上甩,大力拍向自己能量凝聚的漆黑眼眸,繼而強行遏制了深淵射線的發射趨勢!
凝聚失敗的深淵之力猶如炸膛一般在魔人的瞳孔之中狠狠炸開。
“呃!”
魔人悶哼一聲,捂住面龐,后退幾步,再是睜開其余的眼眸,神色震驚地望向前方那幾名倒地不起的窺探者。
此時此刻,只見戴格曼身上蓋著好幾塊碎裂的石磚,佝僂的身軀多處塌陷,蒼老的面孔奄奄一息。
而被老人緊緊護在身下的兩名孩子亦是遭受了不同程度的輕傷。
戴格瑞克的瘦弱手臂扭曲內折。
戴格瑞安的稚嫩額頭鮮血流淌。
“呼......呼......呼......”
老人艱難張口呼吸,不讓自己失去意識。
“嗚嗚嗚......爺爺......爺爺!”
兄妹倆嚎啕大哭,一邊忍受身體的疼痛,一邊呼喊親人的名字。
面對眼前這道意外的景象,魔人目瞪口呆,大腦隨之陷入一片空白。
戴格一家為什么會出現在這種地方?
自己先前不是通過血泡將他們留在原地了嗎?
這一刻,大腦混亂不堪的魔人,一時間完全想不出這個問題的答案。
然而,對于另外一道事實,他卻無比的清楚......
那就是,眼前的這副畫面,正是自己造成的。
他剛才那道粗暴至極的著陸方式,險些直接要了這一家老小的性命。
于是,如此突如其來的意外局面,就這么讓魔人的心態當場產生了極大動搖。
“我......我......”
“我不知道......”
“是你們在這里......”
魔人一邊嗓音顫抖地低聲呢喃,一邊步伐僵硬地緩緩靠近。
他想要上前查看老人與孩子的受傷狀況。
結果,下一秒,恐懼與憤怒相互混合的童聲即刻打斷了魔人的行動。
“別過來!”
魔人聞聲怔住,眼神呆滯地轉頭看去,發現出聲之人乃是戴格瑞克。
“求求你,別過來!”
直面魔人的五對瘆人眼珠,男孩渾身上下瘋狂顫抖,隨即以帶有哭腔的嗓音向著魔人磕頭央求。
“我們只是路過而已!對不起!打擾了到您!真的很對不起!請您饒我們一命吧!”
低頭看著男孩跪地求饒的卑微姿態,魔人的眼角頓時抽搐了兩下,瞬間感覺眼前的現實充滿了諷刺。
(等等......)
(別這樣......)
(明明是我傷害了無辜的你們......)
(明明我現在變成了加害者......)
(可是......為什么......你們這群受害者,反而還要低頭主動向我認錯?)
(這樣不就搞得.....)
(我和那群恃強凌弱的丑惡畜生.....)
(好像變成了一類人嗎?)
伴隨著這些感想在腦海之中一一涌現,魔人的心態就此浮現出了更多動搖的裂痕。
“嗚啊啊啊啊......”
戴格瑞安一手摸著流血的額頭,一手拽著爺爺的衣角,淚眼汪汪地更咽哭訴道:
“我們只是想要找到大哥哥而已......”
“我們只是想要弄清楚,他為什么突然不理我們而已......”
“我們只是不想讓他生我們的氣而已......”
“可是,你為什么要傷害我們,為什么要把爺爺打的這么慘?”
“嗚嗚嗚......”
“大哥哥......你到底在哪里......我好想你啊......”
面對女孩這番情緒崩潰的悲傷哭訴,魔人的面龐再次凝固,混亂的大腦隨即充斥起了強烈的不解與迷茫的困惑。
(你到底在說什么?)
(我明明就站在這里啊。)
(我不就是你們一直在找的人嗎?)
(我......不就是......)
(咦......?)
(我......是誰來著......?)
(為什么......我想不起來......自己的名字?)
心念至此,魔人的神情充滿了驚悚的錯愕,不由自主地抬起手掌,通過漆黑的血液凝造一枚晶瑩的鏡子,接著將茫然的視線看向鏡中的自己。
然后,他便是再次呆住了。
直到這一刻來臨為止,漆黑的魔人這才徹底看清楚了自己如今的模樣。
徹底被漆黑淤泥覆蓋的瘆人臉龐。
臉頰與額頭增生出來的猙獰復眼。
猶如巨人一般魁梧臃腫的妖魔身軀。
如同披風一般自后背鉆出的扭曲觸手。
以及那股環繞于全身上下的陰冷漆黑霧氣。
所有的一切,全部都在向魔人解釋著,為什么戴格一家無法辨認自己的原因。
因為,他現在的樣子,多么丑陋,多么惡心,多么可怕,早就已經遠遠脫離了人類的范疇。
“咦......?”
魔人一邊看著鏡中的自身容貌,一邊惶恐無措地搖晃后退,一邊神情呆滯地低聲沉吟。
“這是......我?”
“不.....”
“一定是哪里搞錯了.....”
“我不是已經戰勝深淵了嗎?”
“我不是已經把它的力量占為己用了嗎?”
“可是......為什么......為什么!”
“為什么!到頭來!我還是變成了這副鬼樣子